第二天早上醒来,汪沐晴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又被凌宵抱在怀里。趁这会儿他还在睡觉,汪沐晴轻手轻脚地打算从他怀里退出来。
“怎么?不想承认昨天晚上是你主动抱的我?”
当凌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汪沐晴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这人真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早上好,凌宵。”汪沐晴尴尬往后退,拉了拉身上的睡衣。反正他又看不见自己,顶多嘴上占点便宜。忍忍也就过了!
“小核桃,今天早上吃什么?”凌宵坐起身来,从床头柜拿起手机。原本脸上淡淡的他在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之后,整个脸黑了下来。
汪沐晴莫名其妙地看着不开心的凌宵,谁招惹了他?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洗漱完之后,两人坐在餐桌面前用餐。粥是昨天晚上汪沐晴用电饭煲定时熬制好的,搭配一个白水煮鸡蛋和一叠凉拌拍黄瓜。
汪沐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浑身低气压的凌宵,根本不敢开口说话。直到凌宵对司机说去南山公墓,她才猜到应该是跟他的妈妈有关。
今天天气不太好,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凌宵抱着一束菊花走在前面,汪沐晴乖乖地跟在身后。细雨落在身上,很快头发上聚集了很多盐粒大小的水珠。
突然,凌宵停下脚步,汪沐晴没注意,撞在他的后背上。
鼻子一酸,汪沐晴差点哭出来,往右后方退了两步,她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跪在墓碑前,他额头贴地,看样子跪了很久。
凌宵手中的菊花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大步上前,凶狠地拉起地上的男人,“我说过,你不许出现在妈妈面前,你不配!”
嘶哑的怒吼不同于凌宵往日的声音,汪沐晴头疼地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她的存在特别尴尬。
中年男人和凌宵长得很像,两人同时泪流满面,一个人眼神带着怨恨,另一个人则带着祈求。周围的空气瞬间下降好几度,汪沐晴下意识地双手抱住胳膊。
一只不知道品种的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墓地旁的树枝上。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抓扯的两个男人,时不时鸣叫一声。
“阿宵,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中年男人双目赤红,当年死的人应该是他!如果他死了,阿宵应该不会难过的吧?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背叛你和小依。有一点我没有办法否认,小依她是因为我才出的车祸。那个女人她本来想撞死的人是我!”
汪沐晴的心随着中年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渐渐收拢,她相信他没有说谎,因为他竟然留下了两行血泪,树枝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叫个不停。
凌宵颓然松开双手,他跪在地上,“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地上,手背上很快变得血肉模糊。
汪沐晴吓得连忙跪下来抱着凌宵的手臂,她此时的眼泪也不知是为墓碑上那个漂亮的女人而流,还是为了身边这两个可怜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凌宵跪走到墓碑前,轻轻落下一个吻,他站起身来,朝面前的大山发出一声巨吼,“啊!”
汪沐晴下山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凌宵的爸爸还跪在原地,这么下去他会死掉的!想起上次跟凌宵一起奔向医院急诊室,汪沐晴心中一阵酸楚。
如果,凌宵连爸爸也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墓地已经成了一个黑影,汪沐晴鼓足勇气拉住他的手臂,“凌宵……凌宵……”她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说话?汪沐晴除了凌宵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身体忽然被他拉过去,汪沐晴被凌宵抱在怀里。他的手臂勒得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这个拥抱带着疼痛和救赎的味道。
“我恨的是我自己。”
凌宵此刻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汪沐晴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颤抖和害怕。将手放在他的后背,汪沐晴轻轻地拍着,“我知道。”
这是汪沐晴认识凌宵以来他第一次翘班,幸好在山下碰到了钟良泽。看着他领着司机飞奔上山,汪沐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偏生凌宵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司机在前面坐着,汪沐晴不敢开口说话。
回到家里,凌宵固执地要汪沐晴先洗澡,尽管知道凌宵看不见自己,尽管浴室的帘子是拉上的。只要一想到帘子外面站着凌宵,他能够听到自己洗澡的动静,汪沐晴羞得连身体都泛起了粉红色。
“好了,你去洗吧。”
洗完澡后,汪沐晴拉着凌宵去了厨房。直到看着他喝下一大碗姜汤,汪沐晴这才放心。
整整一天,凌宵关闭了手机,也没有工作,而是坐在阳台上发呆。坐在凌宵身边的汪沐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他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不在乎凌爸爸。
夜晚的飞机场依然熙熙攘攘,凌宵去日本的飞机还有半个小时起飞。
“好,谢谢你,我知道了。”凌宵挂断电话,很明显眉头因为这个电话彻底松开。汪沐晴知道,这是钟良泽打过来报平安的。
坐在凌宵身边,汪沐晴呆呆地看着他。还有半个月,他们这种不可思议的同居生活就要结束。她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凌晨两点,飞机降落在羽田机场。汪沐晴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这么快就到了?
凌宵似乎知道汪沐晴这会儿没睡醒,特意空出一只手来牵着她。
到了车上,汪沐晴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挣开被凌宵握着的手,好奇地看向车窗外。可是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晚上,汪沐晴的身体顺着热源滚向凌宵。女孩子的手脚容易冰凉,所以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地方。
凌宵被身边的动静闹腾醒,摸了摸小核桃冰凉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谢谢你,小核桃。”
早上不到七点,汪沐晴察觉凌宵有了起床的意思,她揉了揉揉眼睛,“这么早就要起床吗?”她还是好想睡觉。
“早上八点有个会议必须要参加,你可以到会议上继续睡。”凌宵的声音里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
吃过早饭,跟凌宵一起到达开会的地点。走进会议室,汪沐晴明显察觉到一道目光看了过来,虽然他很快挪开了视线,但是直觉告诉汪沐晴,他是可以看到自己的。
说来也巧,凌宵是认识那个人的。
“藤原君,好久不见。”凌宵主动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汪沐晴特意走到藤原君的面前。虽然他伪装得很好,汪沐晴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眼底的惊诧。他的表现跟其他的人相差太大,他为什么要装作没有看到自己?
汪沐晴百思不得其解。
会议开始后,汪沐晴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凌宵。藤原君的座位在凌宵前面,他应该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
“藤原君可以看得到我!”打开汪沐晴的纸条,凌宵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核桃,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汪沐晴收到纸条后,仍然觉得心跳很快。幸好她在包里装了便签纸,方便不用说话的形式跟凌宵交流。
汪沐晴根本不敢睡觉,她眼神不错地看着藤原君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什么精益管理,什么丰田模式,会议的内容如同念经一样从汪沐晴的左耳进去、右耳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上午的会议在汪沐晴的胡思乱想中结束。
会后,藤原君主动走向凌宵,“凌总,不知可否邀请你一起吃顿午餐?”
按理说,他们两家公司有过合作,藤原君的邀约不算意外。可是凌宵委婉地拒绝了,“抱歉,藤原君,我中午还有别的安排。”
藤原君倒也不介意,微微一笑,“没关系,今天的晚宴我们还有时间叙旧。”
凌宵没有在会议举办方指定地场所用餐,而是特意把汪沐晴带到附近他熟悉的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
“为什么藤原君可以看到你?”凌宵心中也不平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小核桃会离开自己,无论是什么缘由。
凌宵摊开手伸向对面,汪沐晴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让汪沐晴镇定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刚刚走进会议室,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跟别人看我的时候没焦点不同,他看到我很是奇怪。”想起藤原君的眼神,汪沐晴不由自主地靠近凌宵。
凌宵沉思了片刻,“今天会议结束,我们立刻回国。”
要不是下午的会议非常重要,他想现在就带小核桃离开。男人的理性思维占了上风,如果藤原君真的有什么企图,回国也未必安全。
下午的会议顺利举行,凌宵原本想要离开,结果被主办方热情地留了下来。
“凌总日理万机我们可以理解,参加了晚宴再走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吧?不瞒你说,三井先生听说你来了,特意从外地赶回来,这可是十分难得。”
面对合作方、未来可能成为合作对象公司老总的邀请,凌宵只得答应下来。不过,他已经吩咐科伦订好机票,晚上十二点飞回C市的飞机。
汪沐晴知道凌宵也是没办法,她紧跟在凌宵身后,寸步不离。
宴会在一座温泉山庄举行,汪沐晴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进门那一刻。
她眼睁睁地看着凌宵跟随众人一起走进山庄内院,而她却被门上贴着的一道符阻拦了脚步。无论她怎么跨步,始终只能在大门口原地踏步。
头疼越来越明显,她害怕这是藤原君的安排,跌跌撞撞地藏到内院大门右侧的低矮灌木丛中。随着凌宵越走越远,汪沐晴几乎以为她会被头疼折磨致死。
“父亲,她就在凌宵身边,这会儿肯定被拦在门外。咦,人呢!”
果然不出汪沐晴的预料,藤原君带着一位身穿和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内院门口。他奇怪地四下察看,不可能!那个魂魄绝对不可能进入山庄。
汪沐晴害怕自己被发现,紧咬着下唇,防止发出疼痛的呻吟。凌宵你这个笨蛋,居然还没有发现我跟丢了!
中年男人目光犀利,他眼神四处打量,就在汪沐晴浑身被冷汗打湿的时候,他开口了,“派人去找,她一定就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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