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只恋你

21.第二十一章

    
    六月一场雨下完,秦念念的高中生涯也结束了。
    她收拾好了去金城的行李,但陆凛舟笑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一切都是新开始,买新的不就好了吗?”
    秦念念并没有停手,她是个念旧的人,有些东西不是说丢就能丢,她需要能用来怀念的东西。
    陆凛舟靠在门边,打火机在手指间摆弄。
    他冷哼着,“我作为过来人很乐意提醒你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缅怀过去就永远跳不出去。”
    秦念念看他打燃打火机,又熄灭那微弱火苗,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跟这打火机一样,是他手中任意摆弄的物件,他说去金城,便一刻不能过多的停留。
    有人只手遮天,她连呼吸都觉得难。
    眼眶盛满了泪,还要被他嘲笑,“你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哭泣。”
    对,她忍住眼泪,至少不能在他面前流下来。
    “为什么是我?”
    “时间还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手机在桌上震动,陆凛舟又是一阵讥讽。
    “我大概是老了,你们这样纯情恋爱倒有些碍眼。”
    门外一声巨响,秦念念才接起电话。
    “念念,在家吗?”
    “嗯。”喉头的酸涩被强按下去。
    “我买了你爱吃的甜点,在等我十分钟。”
    “好。”
    遇见余庭之是她一生中最欢乐的事,他这样的人应该有一片宽广的未来,如果没有他,秦念念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完美。
    她将收好的行李推到了房间一角,走出房门带上时,玻璃窗前的白纱被吹起,对面住着她的天上星。秦念念恍惚片刻,双眼就要流出泪来,她捂住眼跌倒在地上,如果能痛快哭一场就能解决所有疑问,她也不用在这如此不舍。
    余庭之有她家备用钥匙,是秦念念给的,她说秦母因为出了个小车祸双腿不便在住院,她在医院守着的时候余庭之就帮她回来拿东西。
    过了十来天,秦念念也没有将她的钥匙要回来。
    余庭之还买了一盆兰花,秦念念只看一眼便咬住了唇。
    房间里有淡淡的花香,余庭之说:“下午去看兰姨我们就把花带去,她醒来看到肯定很高兴。”
    秦念念点头,看他给花浇水、给她做吃的,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余庭之。”
    “饿了吗?”
    “嗯。”
    秦念念额头抵着他的背,不想眼泪打湿他的衣服,这样会让他察觉。
    她是天生的演员,能演出最假的自已。
    水声哗啦啦,秦念念吸溜着鼻子,还是被余庭之发现。
    他转过身来,温柔的要滴出水来,“感冒了吗?”
    “没有。”她低垂着头,装笑催他,“你快点啦肚子好饿。”
    “知道啦,就快好了,你去外面等着。”
    秦念念坐在沙发上,听余庭之说话。
    “大后天的演唱会,我们是一早去还是提前去呢?我想着提前去,临市不是有著名的摩天轮嘛,温妤知去过说夜晚景色不错,念念,你想去看看吗?”
    “好。”秦念念还不能告诉他真相,却不想错过与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陆凛舟说:“小恋人们要去浪漫,要去看演唱会,要去临市,是想逃走吗?”
    当时,他抓着她的下巴,狠狠的捏着,秦念念牙关都疼,眼红了一圈,他也没放。
    “你想来个未完成的约定,我偏不让你实现。”
    “你是魔鬼。”秦念念咬牙说。
    陆凛舟突然放开她,拿着桌上的水果刀,抽开在她眼前晃晃,“看到没,它很亮也很利,当它刺到身体里会让热血都变凉,它很凉很凉,你要试试吗?”
    秦念念往后缩,抵在房间一角,她可以毫无畏惧的面对她残忍的爸爸,甚至可以拿着刀去保护她妈,却偏偏被陆凛舟吓到了。
    “害怕吗?”陆凛舟伸出自己的手腕,衬衫袖子被卷起来,他拿着刀贴在自己的皮肤上,秦念念瞬间感觉到了寒颤,身体一抖一抖时,陆凛舟向她走来,他竟然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臂,血点子甩在她的脸上,秦念念身体呆愣,他的血顺着手臂滴到地板上,晕开成血花。
    陆凛舟说:“他们都说我有病,我有什么病,自残算病吗?”他摇着头,看向秦念念时的目光似可怜又似愉悦,“你若是敢逃,这血就得换人流了。”
    秦念念一说话,眼泪刷的往下落,“你是疯子。”
    “我承认。”他蹲在她面前,抹去她脸上的血迹,沾了血的手指放进口中,秦念念一阵恶心。
    “这样不堪的我被你看到了,除了死就是留。”
    这是陆凛舟第一次在她面前犯病,凶猛又残忍。
    往后几年,她见怪不怪,也深知他的病因有多黑暗。
    每个人都有不堪的一面,当年余庭之看到她时,她也选择了逃避与厌恶,但她没有做到极致,因为她看到了余庭之的温暖,所以才成了她得不到的天上星。
    演唱会前一天,火车站。
    “念念。”
    余庭之在她眼前晃着手,等她回神才拉着她的手,“想什么呢,要进站了。”
    秦念念冲他笑着,回头看一眼诺大的车站,人来人往,他的手很温暖,即便是夏天也不愿意分开的温暖。
    她甚至有一个冲动,走吧,逃得远远的,没有人认识,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
    “念念。”余庭之抓起她的手,“你握的好紧。”
    秦念念歉意的松开反而被他握的更紧,“你可不能放开我的手。”
    他歪头解释,“车站人多,得抓牢才行。”
    余庭之的肩被人撞了一下,“你看,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秦念念跟着他,幻想着如果能一辈子都被他牵着该有多好。
    既然是奢想,她也想放肆。
    五个小时的火车旅途,窗外一一划过的青翠山川,秦念念说自己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余庭之撑着脑袋,拿出纸笔,郑重的问她,“念念都想去哪呢?”
    “奇凤的古城,景城的渔村……我再想想。”
    “好,我都记下来,到时候一起去。”
    余庭之一笔一画写得认真极了,秦念念趴在桌上闭着眼,说了很多很多地方,陌生的熟悉的,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去看古树,去看夕阳,去看大海……”
    火车在往前开,他们的时间却在一点点的缩短。
    摩天轮上的夜景,全程俯瞰整个城市霓虹。
    余庭之握着她的手,唇角碰到她的额头,秦念念看着远方天空,“流星!”
    她眼眸放光,余庭之笑她,“看花眼了,那是信号灯。”
    “还以为能提前见到。”
    “英仙座流星群是最好见到的,八月份准能看到,到时候我们去顶楼看个够,就怕你太晚了起不来。”
    “我当然可以起来!”
    秦念念抱着他,埋在他的胸前,“余庭之。”
    “什么?”
    ——你会怪我吗?如果我离开了,你会恨我吗?
    “没什么,再坐一圈,行吗?”
    不是夜景太迷人,而是天亮就要说再见。
    “好,念念说什么都好。”
    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秦念念不敢看他的眼,颤抖的唇角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在城市最高空,头顶似流星划过,她说:“余庭之,闭上眼。”
    他听话的闭上,嘴边扬起笑。
    秦念念吻上他的唇,而后“咔嚓”一声,她扭头,发现余庭之闷着笑拿着手机在拍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的念念,我能不知道吗?”
    在长久以往的回忆里,余庭之总是守在她身后,上学路上会递给她牛奶和面包,放学会给她送伞,雨天、晴天、风雪天,每个清晨与夜晚,他出现的悄无声息,她有麻烦他第一个带她跑,而这一次她做不到,她要食言了。
    秦念念被守护了这么久,她也要守护他才行啊。
    “余庭之。”
    “怎么?”
    如同每一次喊他的名字,其实不是在喊,而是想告诉他后面有很多她藏着没说的话。
    余庭之,你一定会怪我的,你一定会恨我,你会厌恶我,你甚至会讨厌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许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不,你不会再想起我,离开之后,你会有光明的未来,身边会有另一个天上星陪你,你们才是最好的未来,如果某一天我们再遇见,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冷脸,你可不可以对我说一声“好久不见”。但是想想,我好像不行呢,我好像做不到能平静的对你说这句话。
    “余庭之。”
    “我在呢。”
    对不起。
    暗恋就像是墙角开出的花,小心翼翼的冒头,惶恐的挣扎,滋味就如同吃了硬邦邦的猕猴桃、没熟透的青芒,青涩的让人难以下咽。
    “余庭之。”
    “秦念念。”
    谢谢你。
    如果不是暗恋开出了花,她不会有勇气面对这糟糕的世界。
    星空灿烂,这世界其实没有这么糟糕。
    她不想放弃。
    余庭之是她的天上星,是她的触不可及,也是她想保护的那个人。
    第二天一早,余庭之去敲她房间的门。
    无人应答。
    他在门外喊她,“念念,有特色早餐哦。”
    还是没人响应。
    余庭之急了,从前台要了门卡,房间空无一人。
    窗户的白色纱曼被吹开,一张纸飘到他脚边。
    ——我走了,对不起。
    无声的再见最刺痛人心。
    余庭之拔腿往外跑,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打,打不通关机,再打给家里无人接听。
    他在打给医院。
    “533病房的女士啊已经出院了,两天前就被人接走了。”
    那是他还在筹划来临市之前,和念念去看了阿姨之后发生的事。
    告别来得悄无声息,其实仔细想想却是有迹可循。
    余庭之向来聪明,不过是被她给的回应喜悦的冲昏了头脑,再想来,为什么不找他父母去看兰姨,又为什么不让他去照顾兰姨,再又为什么她会说一句“这么快就实现了啊”。
    看演唱会、看流星,都是许好的约定。
    余庭之急红了眼,这算什么实现?
    她走了,走去哪,他一概不知。
    他问过所有人,都不知。
    又一个城市夜空,余庭之回到秦念念的房间,又是一间干净的房间,一点儿回忆都不曾留下。
    他打开书桌抽屉,那个装着巧克力和大白兔的铁罐子没有带走,里面还有她没吃完的糖。
    余庭之像毫无感情的尸体,他坐在地上执着的撕扯着包装袋,一颗一颗的塞进嘴里。
    “念念,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甜。”
    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那个铁罐子缩成一团,委屈与不甘夹杂着痛苦游走于全身,他的念念,不见了。
    夜间火车是秦念念选的。
    陆凛舟早已坐着最快一班飞机去了金城,那是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陌生的令人害怕。
    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而火车需要一夜。
    秦念念没法逃,在她身后有人跟着。
    “念念。”
    她从恍惚梦中惊醒,在一抹脸全是泪痕。
    是谁在叫她的名字,牵扯着痛苦与落寞。
    “念念。”
    再一声,她去洗把脸,午夜安静的走廊她像夜游的魂,走在车厢接壤地带,窗外一片黑。
    车身摇晃,她的心口处隐隐痛着。
    “念念。”
    她再也没忍住蹲下来,抱着双膝大哭。
    “余庭之。”
    “我在呢。”
    哭声混着车轨行走的声音,她亲手推开了余庭之。
    她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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