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与沙盒

    
    “老大，怎么看你精神有点不太好。”周勇把背上的乌木弓取下来倚在墙角，拉上窗帘，挡住了对面楼里中年妇女奇怪的目光。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里，背着一把黑色长弓确实很惹眼。
    谭廷功也把他的寒霜巨斧藏到床底下。抬眼看了看林离，谭廷功半开玩笑地说道:“不会是林队的女友屏蔽了他的消息，结果让享受不到爱情滋润的林队萎靡不振吧？”
    “?G？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提到过女朋友的事了？”林离有些狐疑地按压着两侧的内眼角，难道是这几天太累了？一不小心在他们面前说出了黑皇后的名字，自己却忘了？
    话音刚落，四人齐刷刷地把眼珠子挪过来:“队长！原来你真的有女朋友啊！”
    “嗨！我就说嘛，老大这么厉害，怎么会吸引不到妹子！”周勇怪笑着和谭廷功击掌:“被我们试出来了吧？”
    “瞒了我们这么久了，什么时候领我们过去认一认女队长啊？”谭廷功挤着眼睛促狭道。
    “别乱说话！没看到他们俩的关系有点紧张了吗！队长，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女孩子的心思我也懂一点，有什么情感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帮你解决。”一直表现得很文静的尹倩此刻也按耐不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瞪大眼睛看着林离。
    席薇则是眨了眨眼，问道:“因为考试？因为你在带我们的那几天里没有主动联系她？”
    “都别乱猜了……”被大家围着的林离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还有，我跟她只是朋友关系。”
    看到大家还有些跃跃欲试，两眼放光，一副想再挖一些猛料的神情，林离忙抢在他们开口之前咳嗽两声:“咳咳！刚刚来到这个沙盒，周边的环境摸清楚没有啊？世界观是什么推理出来了吗？还不快去干活！你们两人一组行动，我……我先睡会……”
    “是！”玩笑归玩笑，001小队的队员们做起正事来还是不含糊的。周勇和席薇一组，谭廷功和尹倩一组，两组分头去搜集有关这个沙盒世界的信息。
    “注意安全！为了模拟深入第四纪元腹地的作战环境，盖亚屏蔽了梦社区的信号，学员之间不能远程通讯，所以每组的两个人不要离得太远，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回来！”林离朝着走出门，正准备下楼的四人喊了一句。
    “知道啦！”
    走在最后的席薇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林离扭动扭动脖子，他后颈的那根筋还在隐隐抽动，脑袋里也有根筋一抽一抽的，让林离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只是凌晨被克里斯汀娜叫起来，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紧急任务，他的精神状况还不至于这么糟。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林离一进入沙盒·大都会，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被一个纸团砸中了脑袋。
    什么？你问我灵魂状态下怎么会被一个纸团砸中？我特么也想问这个问题！我还可以告诉你，纸团不仅砸到了我的头，还像口香糖一样粘在了我的灵魂上面，扯都扯不掉！更蛋疼的是，它竟然往我的脑子里灌输公式！我都不上学了，你让我背公式干啥啊！
    嗯，量还挺足，反正吸收完纸团上信息的林离迷迷糊糊地，林离高三刷一整天题之后也是这种感觉。
    不过这种昏沉感只维持了一瞬，因为一盆冰水把林离这位刷到凌晨的苦逼学子给泼醒了。
    绝对是掌控灵魂法则的高手！林离敢肯定，再多待一秒就会被那个人揪出来。所以林离在那个瞬间就退出了游神状态，即所谓——强制下线。
    副作用肯定是有的，而且不小。林离回来时是凌晨五点，之后就一直没有睡着，一半是因为不断浮上意识表层的公式，一半是因为头痛。
    好吧，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是因为黑皇后。
    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了？林离跟着别林申科上特别补习班之前？哦，对，把席薇等人带回盖亚学院，001小队刚刚成立的时候，林离也短暂地和黑皇后分享了一下这件小小的幸事。
    当自己成为了小队队长，身边围着一群可爱的队员，每天晚上都能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打扑克玩推理谈天说地时，十点钟定时抽身出来跟黑皇后通话，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或许本就没有那么亲密，可能只是因为之前没有人在他身边支持鼓励，恰好又在灵魂洗涤之所碰到了最困难的时刻，所以才会用力抓住黑皇后这块唯一的木板不愿放开吧。
    而现在，林离开得起一艘小木船了，船上有他的队员，大家可以吹着海风说说笑笑，林离也不再孤单。海面也变得风平浪静，甚至可以看到几千米以外的海平线。有时林离会把目光落在远处静静漂着地那块木板上，上面还留着两个掌印。林离有一种错觉，仿佛把双手放上去，他的手就能和木板完美契合在一起。
    可是林离开着001号小船，距离木板越来越远了啊。
    001小队成立后，林离没有主动给黑皇后打电话，只是一边把手中的扑克补满五张，一边回复梦社区里来自黑皇后的讯息。而黑皇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每次与林离的短信通讯都很短，两三条互道一声晚安便下线了。
    本来准备今天早上考前给黑皇后发个信息的，但看到她“忙碌”的状态图标和后面“002小队闭关”的提示，林离还是没有发送出那条临时编好的“考试加油”。
    嗯，也许就是这样吧，黑皇后也不是一块木板了，她也买了一艘船，编号是002。两位船长会隔着海笑一笑，然后就带领各自的船员，驶进下一场暴风雨里。
    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还是关乎整个小队生死的事情。任务期间各自出勤，聚少离多，面对面的交流想必很少。聊天，还是多半在梦社区里。如果是线上的话，还是保持普通或是更加亲密的朋友关系更加好一点吧。
    回过神来，头疼稍微缓解了一点。林离撇了撇嘴:自己在想什么啊，都考试了，目前评分01呢，还想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说正事，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克里斯汀娜把他送到沙盒·大都会里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那个纸团也不会是碰巧砸在他头上的。似乎有一双大手从黑暗里伸出来，慢慢伸到阳光下，掌心也缓缓合拢，只等着完全走上舞台的那一刻，就“啪”地一声拍死两手间飞来飞去的那只蚊子。林离甚至能看到那双手在他身前地上投下的影子越来越长。
    可能是最近有些疲惫，所以看事情总是很悲观吧？林离希望是这样。
    “踏踏踏……”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步频很快……不对，是有很多个人！而且脚步声很轻，只有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如此快又如此轻盈地爬楼梯。
    林离从床上弹起来，他刚才游神到楼梯间向下看了一眼，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
    “咚咚咚！”
    “快开门！警察！”两名特警一左一右靠上门沿，其中一名从腰间掏出一枚小型c4，只等着另外一个拿着热视仪看着房里的队友做出“推进”的手势，就把c4贴在门上把门炸开。
    “来了来了！”门内的男人叫道。
    戴着红外热像仪的特警手指紧闭，弯曲手肘，手臂从身后向前方摆动。
    “滴滴！”门边的特警启动了c4，一把将它按在门上，侧移一步做规避动作。
    “砰！”
    一声巨响，特警破门而入。
    “清理！”
    “安全！”
    “嫌疑人已控制！”队长把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光头男子绑起来:“目标昏迷，疑是仪器操作不当造成的瞬间性机体受损。”
    两名队员关掉床边不断振动着的机器，那台四四方方的机器像大型音响和微波炉的混合体，手悬在机器的二十厘米上空，掌心仍有酥麻的震动感，低沉的“呜呜”声从机器内部发出，让那两名队员感到些许的眩晕和呕吐。
    队长小心翼翼地把那台机器抬起来，放入了一个特制的黑色大箱子里。
    “振动仪已回收，收队！”
    “是！”
    特警们枪口垂下去，一方面是危险已经解除，另一方面，住在左邻右舍的居民听到这间房里发出的巨大声响，都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好奇地探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也有一些不怕死的好事者走到了楼道里，被外围的特警拦在警戒线以外。林离也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
    “怎么样？我看得没错吧？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还带着一个大箱子，一看就是电视上播报的那种恐怖分子。”对面楼的那位中年妇女挤到了队长面前:“话说我的十万举报奖金……”
    “很快就会打到你的账上，同时建议您不要随便传播这件事，以免受到恐怖组织的打击报复。”队长说。
    “我知道，我过来找你为了另一件事。”中年妇女神神秘秘地凑到队长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也许其他人听不清楚，但已非常人的林离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什么黑色巨弓啊，什么蓝色大斧头啊……?G？她难道是在说我们？
    特警队长一边点头，一边对队员使了个眼色。
    “不许动！”
    周围的群众被突然抬起的枪口下了一跳，顺着枪管上安装的两道红色瞄准激光看去，一名戴眼镜的男青年举起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的房里藏有管制物品，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当然，你们随意，随意……”林离本想做一个请的手势，但有些晃眼的激光瞄准器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名特警上来擒住了林离的手臂，林离也没有反抗，毕竟刚到这个沙盒就和警方作对显然是不明智的。况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林离也早有布置。
    队长带队上去，视线在贴在门板的纸条上扫过，然后掏出手枪打烂了门上的锁。
    这个世界的特警都这么猛的么？随身带c4，动不动就掏枪，这是把每个房间都当成了恐怖组织总部了吗……林离暗自吐槽，恐怕他刚才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被两个红点秒着的脑袋真的会爆开吧。
    特警们在林离的房里走了一圈，翻开箱子打开衣柜清查床下——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因为林离出门之前，特意把乌木弓和寒霜巨斧挂到天花板上了，还在门口贴了席薇写的“你看不到房间里的武器”的字条。
    “你门口贴着的纸条很奇怪啊？”确认安全后，队长做手势让队员放开了林离。
    “闲的没事，贴着玩玩。”林离无辜地摊了摊手。
    “你的房间有点冷啊？”队长又问。
    林离指了指显示着“16度”的空调:“我怕热，室内温度保持在十六度。”
    “行吧。”队长按动了两下他左手手腕带着的一块特种腕表:“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啥？不是“我们”先出去，而是“你们”先出去？这队长留在房里是要跟自己喝茶吗？
    林离还真笑眯眯地拿出一杯热茶:“来，队长，累了吧，这茶不错，我的头疼就是它治好的。”
    “不用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队长指了指天花板。
    “啊？什么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离装傻充愣，他充分相信席薇的文字幻境——因为他不小心也瞟到了席薇写的纸条，现在他自己也看不到乌木弓和寒霜巨斧被挂到哪个地方了……
    “我刚才开启了声波测距仪。”
    “厄……”
    “那上面挂着一把弓箭和一柄战斧，我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买来这些冷兵器的。”
    “cospy用的，不是真的……”林离干笑两声。
    “其实我对你那些冷兵器不感兴趣，那不是我负责的范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让楼下房间里的那个人昏迷的。”队长沉着脸，又按动几下腕表:“我可是监测着你的心跳呢，别想着撒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法则与沙盒》，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看，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