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底牌

    
    既然没拿定主意，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做的什么，看看万达县的事到底有多大的内幕，从前台得知沈明哲已睡醒的消息后，牛达喜特意赶来陪沈明哲吃了早餐，说是早餐，其实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昨晚沈明哲睡得太晚，早上醒来的也就很晚。
    饭后，沈明哲坐在牛达喜那间看起来丝毫不比市委书记逊色的办公室里，轻轻的晃动着屁股下面的真皮沙发，看着牛达喜办公桌前那个巨大花盆内的高绿植物，这种植物的名字沈明哲一直记不住。
    但时沈明哲知道这盆植物很值钱，沈明哲见过和这个一摸一样只是稍微小点的植物，后来王天霸说这一株植物赶上沈明哲一年的工资还贵，而且这是从邻近国家空运来的，没想在自己辖区内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内会再次见到它，由此可见牛达喜确实很讲究排场！
    “沈市长，现在我就对‘万达县拆迁事故，向您进行汇报！”说到这儿时牛达喜竟然起身向沈明哲鞠了个半躬。
    沈明哲微笑道：“牛书记，你这是做什么？”尽管看出牛达喜的态度虽然恭谨，但是神色间却比昨天更为倨傲，沈明哲还是装作有点收受不起的态度说逼。
    “沈市长，昨晚喝多了，嘴就没把门的了，可能说了一些冒犯的话，在这里我向沈市长赔礼了！”说完牛达喜再次起身鞠躬。
    沈明哲连忙离座双手扶着牛达喜的肩膀再次坐下，这才道：“牛书记，市委对万达县的班子是信任的，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把‘万达县拆迁事故，处理的妥妥当当！”
    说完沈明哲便住了口，牛达喜竟然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冲沈明哲敬了个礼庄重的道：“保证完成任务！”见到这一幕沈明哲顿时呵呵大笑起来，牛达喜醒悟过来后也跟着笑起来道：“当兵时养成的习惯，改都改不了！”
    听到这话两人又聊了几句和部队相关的话题，气氛也变得越来越融洽，两人很快便像多年的朋友一样叙了会旧。
    “谁曾想到在拆迁过程中，县拆迁办违规操作，私自雇用不正规的拆迁队，由于缺乏经验，没有安全意识，致使四人死亡，这事县委有不推卸的责任！”牛达喜看似在自责，但是面部表情却毫无悲色。
    “万达县拆迁事故”发生以来，这时沈明哲第一次听到一个完整的版本，沈明哲很快就发现牛达喜在说话时有意回避几个方面，便以聊天似的神色道：“牛书记房产开发的老总是谁？当时你们拍卖时没有立即签约付款？”
    “人…人…！”牛达喜没想到沈明哲这么快就抓住了要害，一时没了主意，只能迟迟的道：，“房产开发的老总叫孟晓辉……，！”
    没等牛达喜说完，听到这个名字沈明哲忍不住叫了出来：“孟晓辉？是他！”
    “对呀，那个老总确实是叫孟晓辉！沈市长认识？”牛达喜怀疑地问道，心中却在嘀咕。
    “噢，是认识一个，估计是重名了，你继续！”听到孟晓辉这个名字沈明哲赫然明白汪家对这事有如此态度的原因。
    “之所以当时没催着签约收款，主要是因为这其中的介绍人非同小可，他就是我们嘉山市纪委孟晓飞书记的公子孟捷！由他担保我们自然觉得是万无一失，所有就疏忽这方面的手续！”
    听到这里沈明哲已经大体掌握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汪家参与的目的是保人，牛达喜他们自然是想藏事，把这件捂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相信你们万达县的班子能够完善解决这件事！”沈明哲还是那句话，似乎对牛达喜充满了信任。
    这一幕自然是牛达喜乐于见到的，心中暗暗称赞：王慧这个表字就是有办法，看似强大的沈明哲，小小的一个计谋就能击垮，在自己面前还不是乖乖的顺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们万达县绝不会给市委脸上抹黑，这点请沈市长放心！”牛达喜依然在表态。
    “那就好！”沈明哲似乎很满意牛达喜的汇报，临末不忘拍拍牛达喜的肩膀。
    话谈完了，两人也就放松下来，见牛达喜并没有带自己到下面转转视察的意思，沈明哲也就有意不提，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品茶，茶是好茶，可是牛达喜那么一口一杯实在有煞风景，沈明哲禁不住暗叹这茶也是投错了主！
    牛达喜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牛达喜看了看并未接听，而是直接挂断。
    “别呀，牛书记，别因为陪我耽误了工作！”沈明哲指着牛达喜的手机笑道。
    “没有比陪沈市长更重要的工作了！”牛达喜也笑着道。
    打电话的人很执着，当第三次响起时，牛达喜不得不走到一边按了接听，一边听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沈明哲。
    再次来到沈明哲面前的牛达喜显然难以保持镇定，拿着水杯的双手微微颤动，茶水不经意间洒出来几滴，见到这一幕沈明哲微笑着道：“牛书记有事就忙，不用专门陪我，我看没事的话明天我就回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明哲隐隐感到自己说出这话之后，牛达喜似乎长舒了一口气，沉思一会牛达喜道：“我还真有点事，沈市长，我让秘书陪你去招待所休息！”
    说完牛达喜便冲着秘书道：“陪沈市长去招待所休息！”沈明哲没来得及拒绝牛达喜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见万达县把自己防范的这么严密，沈明哲越觉得“万达县拆迁事故”并不像牛达喜说的那么简单，在那位秘书的陪同下，沈明哲和刘骞很快又回到了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的房间，那位秘书更是异常的热情，烧水侄茶点烟，神态更是无比的恭敬，见到这一幕沈明哲心中着急，表情上却依然古波不惊。
    见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沈明哲道：“你老家是哪里！”
    “沈市长，我是土生土长的万达县人，生在万达县，将来必将埋在万达县的土地上！”他神色间微微有些悲伤，听到他的话沈明哲心中疑冀顿生，迟疑了一下道：“听起来你的人生态度似乎很消极！”“嗯…是…没有，沈市长，我不大会说话，您别见怪！”沈明哲随便一句话他竟然莫名的露出一丝慌乱，见到这情景沈明哲心中暗道：“有门！”
    针对万达县拆迁办的事，万达县对沈明哲显然是采取了“严防死守”的策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要想有所突破，必须打开他们的内部防线！
    有了这种想法沈明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策略，但是刚才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引起了他的警惕，看来秘书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想到这里沈明哲还是决定在试探一下，便随意的道：“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牛书记吩咐了，今天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好沈市长！”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话更加印证了沈明哲的猜测，牛达喜明显是让他来监视自己，自己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反过来利用他来打开他们的内部防线！
    “哦，你家里有几口人，都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沈明哲和蔼的问道。
    “嗨，农民还分什么职业不职业，种地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见沈明哲放弃了官场的事不谈，还让自己拉起了家常，秘书暗暗松了口气，心中觉得眼前的市长无比的亲切，现在的官员有几个是真把百姓放在心上的。
    “怪不得见到你我就觉得很亲切，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听他这么一说，沈明哲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唉，沈市长，只有生在农村的人才知道农村的艰苦，每天起早贪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生活什么时候才到头呀？他们从来不会有什么双休日，更不会有假期，有的只是永不休止的劳累，为的仅仅是一日三餐的温饱！”秘书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息的摇头。
    见到他的表现沈明哲反经升起了爱才之心，这个人谈吐不凡，眼色气质俱佳，确实是一个当秘书的好材料，生在万达县这样的环境，他和牛达喜他们明显不是一路人，至于为什么成了牛达喜的秘书，而且似乎还在替牛达喜掩盖着什么，这其中的文章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在谈话的过程中，沈明哲的手机响了几次，千篇一律的都是询问省报上那个报道的事，沈明哲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认为那是无稽之谈，是报刊吸引人眼球的噱头罢了。
    尤其是张筱雨，似乎从这一篇不足百字的报道中嗅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味道，沈明哲暗叹张筱雨政治嗅觉敏锐的同时，对张筱雨也进行了长篇累牍的劝慰，最后在张筱雨满腹的疑虑之中挂了电话！
    沈明哲接电话的期间，秘书一直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市长，更为沈明哲的谈吐所折服，从沈明哲简短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一丝正气，一丝不为歪门邪道的黑暗势力所容的凌然正气，这种正气让每一个心存鬼胎的人在沈明哲面前似乎都难以遁形，想想自己最近做的事，他再次看向沈明哲的目光竟然躲闪起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的电话响起许久时他却依然丝毫未觉，最后他接通了电话，面上的冷汗却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最后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手机放进了上衣口袋，口中念念道：“又死了一个！”
    “什么？”听到这话连沈明哲也有些坐不住了，万达县四条人命已经闹得足够大了，这事现在是被省市县级领导联手捂住了，没曝出来，但是沈明哲相信这事早晚是要浮出水面，是要公诸于世的，现在要做的只能是控制事态的发展，不能让其继续恶化下去。
    沈明哲的一声怒吼惊醒了秘书，知道自己失口，他连忙强自镇定道：“沈市长，请喝茶！”
    望着一滴滴溢出的水，沈明哲忍无可忍的爆发了，爆发在这个儒雅斯文的年轻人面前，从在云岭县被警察拘留开始，到来到万达县后被牛达喜寸步不离的监控，到自己莫名其妙中了王慧的圈套而被别人掌握了把柄。
    想起王慧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沈明哲就有种要疯狂的冲动，骂了隔壁的，什么世道，连表字都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沈明哲像一头发怒雄狮一样爆跳如雷，跳起身来将肖励军手中的茶杯击落，口中大声斥责道：“喝他妈的什么茶？你们万达县的官员是刽子手还是公仆？你们抚着自己胸口试试，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冷血！”
    沈明哲咆哮着，在这间贵病房内爆跳如雷，这一幕不仅吓到了秘书，连王洛渊也被发起呆了，沈明哲总是以一副谦和的面容出现，再大的困难在沈明哲手中都是纸老虎，即使面对省里高官的刁难，沈明哲依然能够做出春风化雨般的姿态，被沈明哲扳侄的高官从市到省都不在少数，但是沈明哲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态，从来没有！
    沈明哲的火并未发完，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秘书，沈明哲继续怒斥道：“你还敢自称是农民的儿子？你配吗？农民的儿子在罪恶面前不会选择沉默，更不会去屈服！”说完这话沈明哲觉得自己心也开阔了许多。
    这话明着是在指责秘书，实际上也是鼓励自己，这几天层出不穷的阻力让沈明哲内心也有些退缩，就跟刚才，沈明哲的这句话也把自己推向了正义的一方，自说出这句话开始，沈明哲自己也不会在犹豫，即使自己粉身碎骨！
    “说说吧！”火发完了，事情总得解决，沈明哲觉得自己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任由事情发展下去。
    “刚才是市委保卫科打来的电话，称有人在门口闹事……，！”说了半截话秘书似乎依然还很忐忑，想起这事一旦曝出去的后果，他还有很多顾虑。
    “嗯…！”见到秘书战战兢兢的样子沈明哲气就不打一出来，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