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道友。”顾时蕴神色冷峻地说道, 握着太渊微手腕的手掌却是未曾松开。
司空朝越微微笑着,淡淡看了一眼他,随后便是看向太渊微,脸上的笑意渐深:“本尊自大会那日见到了渊微道友的风采, 便是想要与渊微道友结交一番, 只是迟迟不得脱身, 却不曾想竟是能与渊微道友在此偶遇……倒是妙缘了。”
他的气质很是雍容闲雅,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翩翩公子,但他那一身的气息平易之中暗含锐利威严, 叫人在亲近之余, 却不由得产生一种臣服之感——又像是一个久居高位之人,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太渊微朝着他微微颔首, 面上依然是那副清冷淡漠之色:“司空道友。”
司空朝越的唇角微翘,眼睛看了看四周摆放着, 算得上是极为珍贵的灵药:“渊微道友可是要购买一些灵药?”
他看见顾时蕴的眼中似乎含着一丝警惕之意, 不由得笑道:“本尊不才, 却正是这千草阁的主人, 二位若是看上什么, 只管拿去便是, 权当是本尊送给渊微道友的便是。”
他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句句不离太渊微,似乎是对太渊微极有好感的模样, 一双看人便带着三分情意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太渊微, 仿佛是真的为太渊微倾倒一般了。
太渊微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 却似乎并未感觉到他眼中的情意一般,只冷声说道:“不必了。”
他的态度很是冷硬了,但是司空朝越却仿佛不曾感觉到一般,仍是带着春风拂面的笑容:“渊微道友乃是洛殿主的得意弟子,本尊曾经受过洛殿主的指点,也算是与渊微道友有一点同门之谊了。”
“是以,渊微道友不必如此……”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一般,“不必与我这般客气。”
顾时蕴眉头微紧,却是拉了拉太渊微的衣袖,暗自传音道:“师尊,弟子不想买灵药了,弟子想去看奇花。”
釜底抽薪,运用得非常熟练了。
太渊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顾时蕴露出了一个纯良的笑容,眼中似乎含着一抹恳求之意。
“司空道友太过客气。”太渊微神色冷然地说道,“我等萍水相逢,却是不敢愧受。”
说罢,他朝着司空朝越微微颔首,便是越过他,往楼下走去。
顾时蕴忙不迭地跟上,在经过司空朝越身旁之时,却是陡然被他叫住:“顾道友,还请留步。”
顾时蕴脚步一停,神色冷峻地看向他。
太渊微见他不曾跟上,便也是止住脚步,面上一片漠然。
司空朝越转过身,沉吟片刻,便是说道:“在下有一事与二位相商,不知二位是否赏脸?”
他乃是七宝阁的核心弟子,修为实力比岳上衍更为恐怖之人,这般放下身段,已是殊为不易,太渊微眉头微紧,抬眼看向顾时蕴。
明眼人一看便是知晓,虽说他之前似是对太渊微表达了十足的好感,但是他的目的却是朝着顾时蕴而来的。
太渊微定定地看了一眼司空朝越,随后便是收回了目光。
既如此,他便也看这毛狐狸是何态度便是。
顾时蕴沉吟片刻,便是说道:“敢不从命。”
司空朝越眸色微深,语气很是温和地说道:“此处有些……二位若是不弃,旁边那茶楼亦是在下的产业。”
然后他们就跟着司空朝越去喝茶了。
顾时蕴大概是猜出了,这司空朝越约摸是为了他的纯木之体而来的。毕竟上一世便是有传言说道,那荻焕千方百计想炼成的丹药,乃是一枚可供人直接领悟大道真意的丹药。
并且是,没有任何阻碍和后患的,直接领悟大道真意的丹药。
试问那个修士不会对这般的丹药感兴趣呢?这丹药听起来似乎是与悟道丹有些类似,但是悟道不过是有几成的几率罢了,并且也是看那服用者的机缘而定的。而这枚丹药却是人人皆可服用,人人皆可百分百领悟那大道真意,岂不是叫人垂涎万分?
至于司空朝越,他便是再如何出色,再如何了得,却也仍旧是一个出窍境的修士,同样是对这样的丹药有着极大的渴求的。若是他能将纯木之体弄到手送给荻焕,那以他的功劳,再求一粒应当也是不成问题的。
因此,他便是这般直接地找上了顾时蕴了。
他的外貌气质确实是有着欺骗性的,此时他娓娓道来,言中之意尽是不愿自己的师长愿望落空的无奈和希冀,绝口不提那丹药之事。若非是顾时蕴上一世便是知晓此事,恐怕也当他是一个一心一意只为圆了自己师长的一个愿景的好弟子了。
顾时蕴微微垂眸,却是十分坚定地说道:“十分抱歉,司空道友。”
“顾道友何必如此?”司空朝越轻轻叹道,“在下不过是想求道友一些血肉罢了,对道友着实无碍。”
“……”还真当他是傻子一样忽悠了。
可以领悟大道真意的丹药哪里是这般好炼制的?还只道要他一些血肉罢了?谁人不知这世间可是有着一些秘法,可通过修士的血肉掠夺他的修为和肉身,乃是极为隐秘狠毒之法。七宝阁传承了这般久远,有这样的秘法,并不稀奇。
即便七宝阁如今没有,当他得到了自己的血肉,在那丹药功效的诱惑之下,很快便也会有了。
“若道友忧心……在下可奉献三十万上品灵石,并十把上品灵器,更送上十株七级灵药,”他抬眸,眼中似是含着许多的期待之色,“在下不过是看不得师长这般痴态罢了。”
“还请顾道友成全。”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姿态更是放得极低,一下子便是将顾时蕴送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若是顾时蕴不答应,说不得便是要被扣上贪得无厌的帽子了。
顾时蕴皱了皱眉,随后便是说道:“司空前辈。不是小子不答应……”
“只是小子所修功法有些奇特,一旦……便是会境界跌落,当真是无能为力。”
他说得很是恳切,眼中更是含着无奈和遗憾,仿佛当真是为不能帮助司空朝越而自责不已一般。
他已是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决定,司空朝越也不好继续强求,只是苦笑一声,端起自己前面的茶盏,一口饮下:“是本尊有些逾越了。”
太渊微坐在一旁,眼中一片淡漠之色,仿佛是不曾听到他们二人言语之间来往的机锋一般,自顾自地斟茶饮茶,姿态凛然高贵。
他见二人似是说完了,便好像不经意一般将茶盏往顾时蕴手边推了推,随后又是冷着脸,抿了一口清茶。
顾时蕴顺着他的动作端起茶盏,亦是低头喝茶,方才那一幕,仿佛便是揭过去了。
司空朝越在原处坐了一会儿,便是站起来温声说道:“本尊突然想起尚有一些琐事不曾处理,便暂且别过了。”
太渊微抬眸看向他,略略颔首,便是别过了。
司空朝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是转身离开了茶楼。
“呼……”顾时蕴似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便是软哒哒地趴到桌子上,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尊方才都不曾为弟子说话。”
太渊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臂轻动,便是避过了他的身子,干脆不理会他的撒娇了。
这毛狐狸分明伶牙俐齿,却总是这般娇气。
这次他便是真的不理这毛狐狸了。
让他长些记性才好。
顾时蕴见太渊微当真是不理自己了,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桌上直起身来,两只手捧着茶盏幽幽地说道:“果然只有你爱我了。”
他低头对着茶盏说道。
“……”呵。
因着司空朝越的打岔,他们逛药行的行程便是泡汤了,顾时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便是与太渊微说道:“此时正是那奇花开放之时,师尊可要与弟子一同去看看?”
太渊微放下茶盏,虽是不曾言语,却已是站起身,往茶楼之外行去。
“还不快些。”走至一半,太渊微便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顾时蕴哒哒地跟上去,又是拉住了太渊微的手腕,脸上带着笑容:“那奇花所在之处并非是这城中……”
那奇花名为仙罗落英,听起来似乎有些奇异,却是一味极好的灵药。只是这奇花唯有在中心域的黑土之中才能生长,且它只在日夜交接,阴阳混沌之时开放,若是不能及时采下,时间一过,便是会在枝头骤然凋谢,凋落之时,仍是保持着怒放之时的颜色。
只是凋谢之后的仙罗落英,却已经不是仙罗落英了。而是成为了一种极为剧烈的毒.药,元婴以下的修士若是不慎沾染些许,便是会境界跌落,难以恢复。元婴之上的修士沾染上,亦是会有些麻烦。
太渊微任由这毛狐狸兴冲冲地说道,时不时地应答一二,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后,竟也是有了几分凡间那种尘世的烟火气息来。
顾时蕴心中一动,那隐隐约约缠绕着他的道心的晦暗之气便是一顿,随后又是散去了些许。
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是澄净通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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