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新的一周开始了。
    他总是醒得很早，秋冬时天亮得晚，他醒来时，窗外的天光往往还是暗的，如同傍晚时的夜色一般暗沉。
    他用手揉了揉眉头，把床头放的衣服慢慢穿上，如同前一个早晨一样，又走到卫生间里，在镜前整理了下衣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看起来似乎有些茫然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旁人看他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很快，在洗了把脸漱了牙之后，他拎着书包便出门了。
    木晴家离他家大概有两个小区的距离，不算远，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有时没有刻意地计量时间，但若你要问他从学校到哪大概需要多少时间，他总可以给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秋冬时节总多雾，今天便是那多雾的许多天里的一天。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前方的方向，远处不可见，只有待到你走得近了，你才能看清些建筑的大概模样。雾是无味的，不可捕捉的，当他伸出手试着触摸它时，只抓得一手空。
    一步，两步……
    很快就到了木晴家的楼下。
    六点四十。
    不出意外，现在的时间应该是这样。
    木晴和他约在六点五十，还有十分钟。有时的十分钟是短暂的，在一个接一个中的念头之中便度过了。有时的十分钟是漫长的，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数到一，几个来回。
    大多时候他的心情是平静的，然而有些时候，他会感到一种无可避免的失落感。瞬间产生，长时间地笼罩你，又瞬间消失，仿佛前面的情绪只是一场错觉。
    此刻他便被这种情绪占领了。
    失落……
    如果他对旁人说起，大多数人会说他无病呻吟，至多来两句无关痛痒粉饰太平的安慰。
    “不要想太多了。”
    “你是在胡思乱想。”
    他厌倦这种话。
    想到这里，突然有种哽塞的感觉。
    人与人不可互知的，对吗？
    那他和木晴呢，也是这样吗？
    木晴下楼了。他听见了楼梯间的脚步声。
    “hi……早啊……”有时她总喜欢拖着讲话，黏黏的，但也很甜蜜。他听来是这样的。
    “早。”木晴走到他身前同他招了招手，似乎像是想要逗他开心一般，幅度摆的很大。
    木晴喜欢把书包背在身前，他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喜欢。当时他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子便笑了。他的木晴啊，他这样想。
    昨天她似乎没睡好，感觉她的眼神有点雾蒙蒙的。
    他起了一点玩心，把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
    木晴的身体颤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
    “干什么啊？”木晴瞪了他一眼，嘟哝了一下。
    他揉了揉木晴的头发，觉得似乎心情又好了一些。
    “把书包给我吧。”
    “嗯？”她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又似乎想了一下，似乎明白过来了，将书包递给了他。
    “谢谢哦。”她的声音小小的，莫名的，他想起了一只小小的白色奶猫，也不知道是在网上看到的，还是在哪里看到的，小小的，仿佛未通人事的样子一样。
    “今天给你准备了饼干。”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把书包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把拉链拉开，他喜欢听这声音，即可想到的冰冷触感。木晴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小口袋，之后，木晴又把口袋轻轻地打开了，似乎想要检查一下的样子。
    “嗯。”木晴似是对检查结果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喏，给你。”她把那小小的口袋递给了他。
    “谢谢。”他看着她，温柔地笑了。他喜欢同她对视，她的眼睛总是干净的，看起来有些湿润的样子。此刻，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得到了一份新年礼物一样。
    “回家了我会好好品尝的。”
    “趁热吃啦。知道你不喜欢吃早饭。”她的脸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虽然这样说，但她的脸其实很小，她瘦瘦的 ，也不高，明明已经十五岁了，感觉还是像初中生一样的感觉。
    但她是他的女孩，他喜欢她这样。
    第一次，他愿意明确地表示一种喜欢。
    “发什么呆啦!快吃哦。”她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嗯。好。”他把那小小的口袋打开了，里面大概有十多块的样子。样子是小熊的样子，和木晴一样可爱，他拿起其中的一块，还是热的，冒着淡淡的香气。他将小熊饼干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甜甜的，他喜欢这饼干。
    “喜欢吗？”木晴似乎有些紧张。
    “很棒。”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喜欢就好。”木晴微微地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也许也是刚刚那样美丽的神情吧。
    “走吧。”他牵起了她的手。
    “等等。”
    “嗯？”
    话音刚落，一个吻便到了脸颊。木晴踮起了脚尖，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吻。
    他感觉很好。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前方的雾气似乎散了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