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笔记

    
    张小严喊唐明皇唤出兔马开开眼界，他打个哈哈把青石收了起来。张小严更加肯定这老头是个神棍加骗子了。/p
    正讲着话，听到门外传来哞哞的牛吼声，张爸爸冲出院子，张小严也跟着冲了出去。/p
    一头大水牛在院子门口乱跳乱蹦，巨大的牛角甩来甩去，就像是二哈在撒欢一样。张爸爸趁势抓住牛绳，两个人合力才把它拴在苹果树上。/p
    张小严啧啧两声，道：“这牛发疯了啊。”/p
    张爸爸还没讲话，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弓着腰按着膝盖，呼呼直喘。好一阵才缓和过来，走到将将安静下来的大水牛边上，恶狠狠给了他几脚，破口大骂：“你这死翻瘟的畜生，发的什么疯，老子这条命差点交代在你手里。”/p
    张小严这才发现他胸口衣服上全都是泥巴，甚至撕了好几个口子，脸上、手上受了不少的伤，张爸爸问：“安应，总家伙？（咋的啦，发生了什么事的意思。）”/p
    男人道：“我咋个晓得，好好地刚过十八步，这头畜生就发疯，差点没把我在地上拖死。”/p
    这男人叫做张安应，和我们家是角（guo）户（以前家庭不富裕的时候，往往会几户人家共同买一头牛，按照出钱比例，分成几份。比如分成四份，你出两份的钱，那你就占两角。），因为是共同出钱买的，所以喂养也是轮流着来。/p
    看这架势，张小严也猜得到，到他们家喂牛了，张安应今晚是把牛送过来。/p
    水牛的性格向来是比较温顺的，而且这头牛又不是牯子（公牛），怎么会突然发起疯来呢？/p
    张爸爸把张安应请到屋里，给他治伤，张小严则围着大水牛打转。水牛悠闲的反刍，并没有任何异常。/p
    唐明皇用它干涸的双眼深深的看了大水牛几眼，也走进屋了。/p
    张爸爸水牛关进牛圈，张小严给它搬了两捆梗子（玉米杆），刚要出牛圈，就听到嘶嘶嘶的声音，大水牛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凝神贯注的盯着窗子外面。/p
    这声音太熟悉了，下午的时候张小严还听到过。/p
    他们家旁边就是竹林，后面是一大片山林，要说有蛇，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蛇，也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响亮的蛇信嘶嘶声。/p
    张小严三两步跑出牛圈，把门关好，拔腿往屋里跑。/p
    他很怕蛇，这种黑漆漆的晚上，一不小心踩到蛇身上，被咬一口，那简直比窦娥还冤。/p
    跑了几步，张小严就发现不对了。/p
    他们家的院墙并不高，火坑屋的亮光，完全能照到院子外面来。/p
    但现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张小严伸手扶墙，准备摸进院子里去。然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p
    他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流出来了。/p
    张小严知道，他这招局的体质，又遇到诡异的事情了。按道理说，屋里还有好几个人，人气那是相当的旺的，脏东西怎么敢过来？/p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子的。/p
    张小严努力适应黑暗，四处打量，想要寻找参照物。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像是浓墨泼出来的一般。/p
    他经历过好多次诡异的事情，神经已经有些粗大了。他敢肯定，他还在我们院子外头，所以心理上，并没有多么害怕。/p
    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响，张小严虽然看不到，但他晓得蛇越来越近。/p
    张小严心里着了急，诡局没有把他吓破胆，毒蛇那是会咬死人的啊。凭借记忆，往左侧深一脚浅一脚的小跑，摔得鼻青脸肿也顾不得了。/p
    那个方向，是他们屋院门的位置，张小严知道诡局肯定不会让他这么顺利脱困，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p
    果然，他脚下一空，咕噜噜滚进坑里面去了。/p
    张小严被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嘶嘶嘶的声音大作，就从头顶上传来。/p
    腥臭气息扑面而来。/p
    黑暗中，绿油油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瞪着他。/p
    不是一双两双，而是十来双，呈合围状，像极了黑暗中围捕猎物的怪兽。/p
    而被猎捕的对象，就是他张小严。/p
    张小严头皮发麻，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从蛇吐信子的声音听来，数量不会少，少说也有成百上千。/p
    毒蛇好像是受到约束，全都没有轻举妄动。/p
    约束它们的，应该就是那些眼睛冒着绿光的怪物蛇了。/p
    也是情急生智，张小严忽然想到爷爷教给他的，用灭火手势在双肩飞快的拍了一下，黄铜马灯出现在我头顶上。/p
    灯芯如豆，在玻璃罩子里面摇曳生辉。/p
    张小严有种错觉，灯焰和前几次相比，要小了许多。/p
    他现在没心思关注这些，黄铜马灯一出现，灯光扩散开去，只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像婴儿的哭泣，就跟人突然受到惊吓和伤害，惊恐尖叫一样。/p
    眼冒绿光的怪物飞速后退，退到灯光之外。其他的毒蛇马上蠕动纠缠，挡在它们前面。/p
    就是这一瞬间功夫，张小严看清了那些怪蛇的真面目。那是一个个长着婴儿头颅，碗口粗细的婴面怪蛇。/p
    婴面怪蛇怕他的黄铜马灯。/p
    马灯灯光把他护在中间，他朝着婴面怪蛇走去。/p
    但是马上，他就又退回到坑里面了。/p
    婴面怪蛇怕灯光，普通的毒蛇可不怕。/p
    这特么就尴尬了。/p
    不知道为么子，那些毒蛇并没有扑过来。只是围在坑沿上，嘶嘶吐信朝张小严示威。/p
    既然你们不攻过来，我还怕你们吐舌头？/p
    张小严抓起土块就砸，毒蛇密密麻麻也不怕没准头。/p
    啪的一声，砸在一条毒蛇头上，把它打的飞出去半米远。/p
    这下算是彻底把它激怒了，它冲过来，身子弓起，脖子向两边张开，就像突然张开了一对翅膀。同时尾巴乱摇，哗啦啦的声音络绎不绝。/p
    这竟然是一条响尾蛇。/p
    这里，怎么会有响尾蛇呢？这完全违背地理常识啊。/p
    有了这条响尾蛇带头，其他的毒蛇全都怒了，竟然有一小半是响尾蛇，彻底展开攻击姿态。/p
    当然，也就是做做样子，它们好像在忌惮什么，不敢进坑。/p
    黑暗中忽然传来阴沉沉的笑声，那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飘忽不定。紧接着婴面怪蛇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发出尖细的叫声，毒蛇全都身子后仰，像是弓弦被拉开，成了满月一样，然后骤然释放，如离弦之箭，朝坑里面弹射过来。/p
    张小严目瞪口呆，吓得完全不晓得如何应对了。/p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p
    完了，真是不作死就不得死。/p
    真是手贱，没事做去挑衅干嘛。/p
    密密麻麻的毒蛇铺天盖地弹射过来，张小严根本没得任何活命的机会。/p
    唯有闭上眼睛，希望死的不要太痛苦。/p
    几秒钟很快过去，腥风扑面，让他差点呕吐。/p
    只听到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张小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极其灿烂的一幕。/p
    毒蛇密密麻麻，全都砸在一个白色的光幕上面，然后失去行动能力，变成一条死蛇，沿着蛇尸穿过光幕，掉了进来。/p
    就好像那白色光幕，有种神奇的力量，毒蛇一穿过它，瞬间就被杀死了。/p
    冰冷滑腻的蛇尸，落在张小严身上，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一把扯住尾巴，将它扔出去老远。/p
    那条蛇的确是死了。/p
    越来越多的死蛇尸体掉进来，张小严根本来不及丢掉，不大一会儿，他就被蛇尸埋在了下面。他本来就怕蛇，虽然是死蛇，但被蛇尸埋，再神经大条，也受不了这种刺激。/p
    张小严不敢动，不敢离开光幕笼罩的范围，只得学鸵鸟自我安慰。/p
    希望这是一场幻觉，等幻觉解除，什么也没发生。/p
    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很疼。/p
    这特么根本不是幻觉啊。/p
    不过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不会成为毒蛇的食物了。/p
    不知道这个光幕能支撑多久。/p
    这光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毒蛇一撞上去，就死掉了呢？/p
    毒蛇每发动一次攻击，光幕就暗淡一分。如果毒蛇的数量源源不绝，还是免不了成为食物。/p
    光幕越来越淡，几乎成为一层白色的薄膜。/p
    张小严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p
    忽然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了下他的屁股，吓了一跳。/p
    难道有毒蛇从地下攻过来了？/p
    虽然被蛇尸埋着，好歹还活着。要是真有毒蛇从地下工作过来，以他这种状态，根本就是等死。/p
    张小严努力挪动身子，地下那东西越来越高，顶开蛇尸，露出了真面目。/p
    这东西张小严太熟悉了，小时候他经常拿着玩。那是一根黄铜打造的烟嘴。黄铜烟嘴露出蛇尸堆，就停止不动了。/p
    张小严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抓住烟嘴用力一扯，一杆两尺来长的长烟杆儿被他提了出来。/p
    黄铜烟嘴、黄铜烟锅、金竹做的烟杆儿。/p
    这东西怎么和他爷爷生前用的那杆那么像呢？/p
    他抱着万一的想法，将烟锅凑到马灯前面，仔细寻找。/p
    忽然，他全身一震，整个人僵在了那里。/p
    黄铜烟锅上，刻着三个小字。/p
    张安能。/p
    张小严爷爷的名字。/p
    这根烟杆儿，就是他爷爷生前用的那杆。/p
    爷爷过身的时候，和他一起入殓，放在棺材里面，埋葬了的。/p
    这根烟杆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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