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暗退下,瓷影重新抬起头来,一轮猩红血月之下,冥夜在冷风里冷笑。
他道:“原来,能让楼主大人露出破绽的不是千瓷坊的坊主言歌,而是云烛。”
他一步步走向瓷影,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瓷影,此时虚弱地捂着胸口,血渗透衣裳,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可是,你配吗?”冥夜的食指上有一个法阵。凝聚法阵需要心力集中,如果不能稳稳地托在掌心,就会散去。冥夜却将它放在指尖上旋转着玩儿。
他手指轻点了下,法阵就重落在了瓷影的身上,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的瓷影,身体横飞出去,单掌硬撑在地上,把地面划拉出一条裂痕才勉强稳住。
冥夜道:“她人都走了,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受你的恩,也不遭你的罪。你为了将我从千瓷坊带回,居然以成亲礼为条件把她诓骗回来!”
“像你这种人,谁对你好,你就让她下地狱。谁不爱你,你就为她疯狂。”
“让你这种人活着,真是天道不公,世间不平!”
冥夜眉心一蹙,四周寒冰拔地而起,将瓷影包围在其中。
瓷影擦掉嘴角的血,缓缓站起,眼里杀气腾腾。
虽然占了下风,但他丝毫不惧。
“冥夜,你主动送上门来,我岂能不要!”
瓷影掌心凝聚出一个小小的法阵,下一刻,法阵分身数十,落在寒冰上。
一根根寒冰柱被震碎!
他一步步往深处走去,寒冰就一片片碎倒。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寒冰重新高耸而起,将他包围在其中。
寒冰如镜,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掌心之上有一个法阵。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了半步。
“无相心蛊?”
冥夜居然会借用他的无相功法来布幻象。
幻象,是黑瓷之力最容易布下的一种杀局,它借助法阵而生。
整个天宫楼都是瓷影的,对于种种高深幻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所以,即便是刚才那最高深的九影阵,也只能乱他一时心智,让他受伤虚弱,也不能取他性命。
若是换了旁人,早已癫狂而亡。
当然,普天之下,能催动九影阵的也只有冥夜一人。
瓷影曾尝试过,没能成功。幻象会被人轻易找到破绽,一攻而破。
无相心蛊是跟九影阵差不多的幻象法阵,瓷影虽能轻易摧毁九影阵,但对无相心蛊充满了敬畏。
因为——无相心蛊对于修炼无相功法的他而言,伤害尤为致命。
瓷影看到寒冰中的自己,凝出法阵,款步走出,身上紫黑烟云凌厉浓烈。
眼看法阵要落在自己身上,瓷影腾身避开,同时还手,来了个偷袭。
果然,一招将他重伤在地,吐血不止,身上紫黑烟云大量腾出,似乎等它们尽数泄走,他也就消失了。
虽然瓷影很快就占了上风,但他知道,自己刚才是有多险。
他警惕地抬眼,留意四方动静。
果然,眼前的寒冰之中又走出一个他。
此人警惕多了,一出寒冰便起势。
自己跟自己斗!实力一样,彼此毫无秘密,所有盘算都互相清楚!
这种局面本身就够难的了,更令人恐惧的是,不知道寒冰之中还要走出多少这样的“自己”。
“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连自己也能杀么?”
迎面走来的人,幽幽开口。
瓷影保持高度警惕,面上却不屑,“本我乃我,至于尔等,皆是幻象!虚影而已,我有何惧?”
电光火石,烟云像剑芒一样横扫劈斩,寒冰碎片掉落一地。
下一刻,瓷影身边所有寒冰碎片腾飞而起,每一块碎片里都镜子般地映出他的身影,每一个身影都在眨眼间化为实体,从中飞出。
碎片在强劲的风里互相刺破、攻击。
不知过了多久,寒冰碎裂,融化成一地紫黑烟云,无相心蛊被破。
废墟之上,瓷影半跪在地,遍体鳞伤,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他奄奄一息,疲惫至极,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冥夜时却咧嘴笑了。
“无相心蛊,不过如此!”
冥夜心中大惊,脸上却不动声色,“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还有什么手段,让本座看看!今日,我若不死,你必将献祭于我!”
冥夜嘲讽地痛骂:“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与天下所有的人都一样,你居然设下一个个阴险至极的圈套,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你的一切所得都是在累累白骨之上,不思悔改,居然还把自己当成了神灵,说什么献祭。呸,你也配!”
冥夜身影如风,数条钢索一样的紫黑烟云凌厉地劈下,呈包围之势。
这一刻,冥夜释放了全身的黑瓷之力!他要趁瓷影虚弱的时候,取走性命!所以他毫无保留!
天地混沌黑暗,冥夜的身体在瓷影眼里逐渐高大,遮挡了血月!
但他并没有害怕,反而嘴角勾起阴险的笑。
冥夜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本该将瓷影无情绞杀的黑瓷之力,竟被他控制于掌心。
“你……居然又一次参破了无相法。”
失算了!他以为天宫楼回到一百年前,瓷影也回到了一百年前,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参破无相法。
瓷影艰难地控制着黑瓷之力,又用一手凝聚出巨大的法阵。
法阵一成型,他就将冥夜的黑瓷之力引入其中。
一时间,伴随幽幽光芒,一条钢索般的紫黑烟云腾出,鞭向冥夜。
冥夜灵活躲过,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巨大的恐惧包裹着他,让他窒息。
下一刻,无数钢索般的紫黑烟云腾出,齐刷刷围杀而来。
一时间,整座天宫楼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烟云散尽,灰尘尽沉,天色放出一线亮光。
瓷影迎着一线亮光,看着巨大的法阵隆重着整座天宫楼。
天宫楼内,断墙复原,碎石归位,尘土回笼……
终于,在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天宫楼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寝殿内,婢女们伺候言歌装扮,一身红嫁衣再次为她穿上。
言歌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恍惚。如果此刻不是在天宫楼,而是在千瓷坊;如果要娶她的人不是瓷影,而是灵尊阿南,那该多好。
伴随一声长叹,她被婢女搀扶而起,走向大殿。
天宫楼内,张灯结彩,装点一新,完全没有昨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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