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笔记

    
    “寒叶落地，红月悬空。
    灵界大门为你敞开，活人可入，死灵可出。
    这一天，被称为换灵日。
    所说:若死者生前不甘，可有七日还愿。
    若生者想见死灵，拿七日寿命可偿。
    故，十月四，这一天，灵门大开”
    皮肤干枯发黑，布满皱纹的老人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香炉，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贡香。
    “所以若想把这冥婚结成，你得亲自去往一趟灵界，将那姑娘的死灵寻来，才行！”
    老者背对着陈明，声音嘶哑刺耳。
    “后天就是十月四，待得红月爬上枝头，将那姑娘的照片搁在心头部位，我让红儿带着你去灵界。”老人拜完了香，在陈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谢谢李大叔帮我，如果这一趟我不死，待我回来，我认您为亲生父亲！”陈明真诚的说道。
    “陈子哎，老头子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重情重义，放一百个心，有红儿帮你，这一趟保管平安无事！”
    老人眼角留下几滴浑浊的泪水，陈明他自小看着长大，他的事自己也听说了，变卖了所有家产，更是主动要求跟那逝去的女娃结为冥婚，这等重情重义，老人自然感动。
    红儿是一只八年的大公鸡，外形威风凛凛，赤红的鸡冠高高耸起，尾端一簇五彩发亮的羽毛显得它更是犹如凤凰一般。
    红儿是老人的心头肉，八年前红儿只是一只小鸡仔，被村东口的狗獾差点咬死。
    后来被老人发现，打死了狗獾，才留下这么一条命，这八年，红儿每天准时五点起鸣，声音高昂嘹亮，就连村里的癞皮狗听了都不敢叫唤。
    此时红儿静静的卧在老人的腿上，任凭老人摸着：“红儿啊，这次你要带着陈子去灵界一趟，一定要把这孩子带回来知道不！”
    红儿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红儿，老头子我谢谢你啊！今晚随便喝，刚挖出来的女儿红！就当给你饯行！”
    老人往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放到红儿跟前。
    看着红儿低头饮酒，老人的眼角又是滴下几滴眼泪。
    十月四，古曰：此日，红月当头，灵门开启，人鬼混杂，出入者万般小心，万万不得被灵迷眼。
    这本是民间传言，讲的是十月初四这一天，灵界的大门就会开启，在此期间，月亮会变成红色，人间的生灵可以随意进入灵界，而灵界的死灵也能随意闯入人间。
    所以这一天，要待在家中，不要出门，免得被灵迷了眼睛，遗失了方向。
    槐树一直以来都代表着阴，木字旁边一个鬼，所以槐树在古人眼中就是不吉利的象征。
    树下，老人在红儿的腿上绑了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不能太粗，否则会被灵差发现，带入那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红绳的另一头绑在了陈明的左手无名指上。
    看着天色慢慢变暗，老人道：“陈子哎，到时候你闭着眼睛，让红儿拽着你走，期间一定不要睁开眼睛，还有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转身或者回应，知道了吗？”
    “我记住了，老李叔。”陈明回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天空。
    红月出现的时候，灵界的门就会打开。
    这本是迷信传言，但陈明相信老李叔，如果不是老李叔，自己可能在五岁那年就跟着父母一起离去了。
    “陈子哎，一定要记得，不要睁眼，你不会撞到东西，如果撞上了，那你再睁开，这说明你就到了灵界了，到时候找到那女娃，让那女娃躲在这里面，就赶紧出来。”老人很是严肃，递给陈明一个稻草做的人偶：“找到后就赶紧闭着眼睛跟着红儿出来，千万不要在那里面多待，那里不是活人待的地方，一定要切记。”
    “我记住了。”
    红儿在地上不停的拍动着翅膀，时而扭过头，人性化的看了陈明一眼，发出两声‘咕咕’。
    红月不是传言，科学点说，它是一种自然现象，迷信点说，这一晚的月亮会被灵的煞气染成红色。
    “陈子，快闭上眼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老人说了一声，然后蹲下身体，轻轻拍了拍红儿的身体：“好孩子，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老人喊出的那一下，陈明立刻闭上了眼睛。
    天上的月亮果然开始慢慢变色，先是淡淡的粉色，然后淡红，暗红……
    直到彻底的变成了赤红，如红儿的鸡冠一般。
    “孩子，一定要记住不要睁眼，不要回应，不要转身！”
    陈明已经被红儿拉着走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陈明闭上眼睛那一瞬，他感觉耳边好像吹过一阵清风。
    似是叹息，又更像低语。
    北方的气候跟南方的湿空气不同，北方更多的是又干又冷，即使有着羽绒大衣的裹身，陈明依旧感觉到风在不停的往衣服里面装。
    “这么快就开始了吗？”
    陈明没有开口说话，任由红儿拽着，他很清楚刚才基本没有风，而且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会有大风。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这并不是风。
    在陈明的记忆里，自己被红儿拽着，应该走的是一条直线。
    但此刻，在老人的眼中，被红儿拽着的陈明一直没有离开原地，他一直被红儿拽着转圈子。
    “孩子，一定不要回应任何声音啊。”老人急得想上去帮忙，但又无法下手。
    红儿走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而相应的陈明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老人只是看着陈明跟红儿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连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下一秒……
    一人一鸡消失在了老人的视野内。
    老人喃喃着：“他们真的进去了……”
    陈明依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他只是感觉这只叫红儿的大公鸡应该是加快速度了。
    “好了，到了，陈子哎，到了，睁开眼吧，这里就是灵界！”
    老人的声音突然在陈明背后响起。
    几乎是本能间，陈明就准备睁开了眼睛……
    但是一秒后，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老人说的很清楚，自己只有撞到东西后才能睁眼，而现在自己没有碰到一丁点东西。
    还有，红儿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自己必须得靠奔跑才能跟上红儿的脚步。
    但那个声音却一直在自己背后回响：“陈子哎，你跑什么，到了，这就是灵界，你要找的女娃就在这里，这红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听话了？”
    声音简直与老人一模一样，甚至连语气都相差无几，如果不是这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周围，恐怕陈明还真就相信了。
    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自己现在是奔跑的状态，老人已经年过古稀，走路都费劲，哪能跟的上陈明的步伐呢？
    这个声音很快就消失了，陈明也感觉到红儿的步伐放缓了许多。
    “陈明，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女儿！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突然，一个充满怨恨的声音再次从陈明背后响起，而陈明的脚步却是猛的一僵，任由红儿再往前用力，也再也拽不动分毫。
    陈明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他嘴里喃喃着：“我是凶手，我是凶手，该死的是我！”
    这一刻，陈明睁开了眼睛，然后转过了身。
    入眼处，地面尽是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