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关

    
    黎青容静静地坐着，环视一周后才轻轻咳了几声。
    她看向自己小小的、略有粗糙的手，心中突然涌出深深的无力感。
    神色慢慢下沉，她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却又实在做不出笑的表情。
    思想仿佛一团正在遭受热火灼烧的炭，在沉重的炉盖之下，不停地哔啵爆裂。
    她笑不出来，只能做出哭笑不得的僵硬表情。
    哭一场吧！
    她这样劝慰自己，好似这样能使她心上的石头少一些重量。
    可她闭上眼，想的却不是这一年来吃过的野菜粗糠和与狼搏斗的生死一线。
    不是漏雨的破庙、向人卑微乞讨的姿容，更不是饥寒的躯体、贫穷的钱囊、折弯的气节……
    她看见，看见被熊熊大火燃烧的宫殿，看见哭泣哀嚎的宫女太监被屈辱地抵在冰凉的砖上，年幼阿弟被雪白的刀刃刺穿……
    怨气像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着她的咽喉，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猛然间，她突地十指并拢，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在娇柔的手心处留下骇人的伤痕。
    陆氏亲族的血，泼洒在她几乎每一个痛苦的梦境中，烫的她几欲哭嚎出声。
    “小姐，咱们运气真好，您猜猜奴在屋子后面寻到了什么？”
    春娘突如其来的笑语将她惊醒，她这才重新合上眼，也不顾那被褥是否洁净，径直揽到自己身上，重重地瘫了下去。
    真暖和，眼角沁出几滴泪，又迅速地滑落不见。
    春娘进屋后只顾着感叹，待看见那团小小的被褥后，又笑眯眯地凑过去。
    “哎呀，捂得这般严实，可别闷着我家姑娘呀。”
    被子里的黎青容听闻发出轻轻地笑，坐起身子，迅速地拉过她坐在床上，同时也不忘抽出半床被子包裹住一旁身带寒气的春娘。
    “叫我瞧瞧。”
    见自家小姐难得露出这般娇俏模样，春娘顿时起了坏心眼。
    她拍了拍手，抬起乱糟糟又可爱的头，狡猾笑着：“您猜猜，猜对了有奖。”
    黎青容也乐得同她嬉闹，还真认真思索了一番。
    “你寻到了吃的？”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
    春娘耍赖般地站起身子就往外走，气鼓鼓地昵了她一眼。
    “诶？我猜对了怎么不兑现奖励？”
    黎青容唤了唤，也并不恼，笑颜如花。
    木屋外头春娘跺了跺脚，逃避似的转移话题。
    俏声喊道：“您且等着，发热了就万莫再动弹了，奴弄些新鲜的给您尝尝。”
    言罢，便没了声响。
    离床几步远，悬挂着一个由数根铁丝勾着的破茶壶。
    那茶壶有些陈旧，壶身上还有着几个坑坑洼洼的凹陷，不过并不妨碍使用。
    正好口舌干燥，黎青容下了床，想着等会儿春娘兴许要用这茶壶烧热水，便取了下来。
    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春娘并不在屋前时，才就近取了些雪放在壶中。
    又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去，把盈满积雪的壶重新挂在铁丝上。
    正要去捧那些稻草，房梁上此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轻微的动静，却令她瞳孔紧缩、神色骤变。
    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变得格外冷峻，眉宇间透出一股子威严和凝重之色。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