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的决绝,若风完全没有想到。人走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若风的心里太过于哀伤,腿脚一软,便随意倒在了地上,他将若雪的衣裳紧紧抓住,抱在了怀里,沉寂了下来。
再说那团水晶灵气形成的光晕终于在若雪的加入下融进了一丝紫气,那是当年留若浅渡化若雪时使用的一缕神识。
就是这一缕神识,终于将光晕和紫气融合在了一起,将池中冰层照的透亮分明。
如果若风此时有心情抬一下头,就能清晰的看到,冻结在冰层之中的身影,她额间的紫金石散发的光芒是那么的耀眼夺目。然,他始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低沉情绪中,不可自拔。
只见光晕渐渐散开,徘徊在留若浅的身体周围,紫气则集成成一束想要进入留若浅的眉心,然,却不知为何,就是不能成功。
接着,水晶光晕渐渐动了起来,围绕着留若浅的身体旋转,越转越快,很快形成了一个风洞。
风洞破冰而出,悬在了寒冰池上空。
风洞旋转的风力很强,终于引起了若风的注意。他抬起头,发现了风洞和冰层中被光晕围绕的留若浅,他震惊的张着嘴,手只是稍微一松,袍子和腰带随即就被风刮起,吹到了风洞之中,转瞬间就化成了晶尘,吸入到了冰层之中。
就在若风呆愣的时候,风力又将地上的雪花层层卷起,也吸入了冰层之中。
而躺在地上的霜灵阿,失了被子,身体便蜷成了团子,却也没躲过风的侵袭,渐渐被风带得离开了地面。
此时的若风哪里有眼睛看得到霜灵阿,他正在给自己施定身术,维持住身形好不被风洞吸走。
当他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沉睡的霜灵阿已经被风带到了风洞边缘。
霜灵阿手上的伤口本是小伤,早就不再流血了,如今却伤口崩裂,口子比之前的大了好几倍,鲜红的血液汩汩冒出,被风洞源源不断的吸入到了冰层之中。
冰层随着血的增多,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甚至能感受到水流的微微波动。
而紫光也在血的包裹下,成功的进入了留若浅的身体。
然而风洞却依旧不停的吸着霜灵阿的血,没有停止。
若风望着霜灵阿越来越苍白的脸,心中大急:“若雪呀若雪,救了君上,小殿下的命也要交代了,君上醒来,怕是要雷霆震怒,难以交待,必须得阻上一阻。”
若风定下心来,拼尽全力一击,想要打断风洞与霜灵阿之间的牵绊,救她出阵,却白费力气,一丝成效都没有。
情急之下,他只能急中生智,学着若雪刚才的做法,他化成本体向风洞撞了过去,也许是因为他破釜沉舟的勇气,也许是风洞吸血吸的差不多了,总之风洞在吸收了若风之后慢慢停止了,霜灵阿被狠狠的甩在了寒冰池的台子上,不省人事。
此时,掺杂着血液,雪花的水晶光晕继续围绕留若浅的身体,慢慢旋转,慢慢进入她的身体,渐渐地,一切安静了下来。
冰层在逐渐解冻,冰层下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而留若浅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窗户外面好像大亮了起来。
**
在留若浅的潜意识里,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在寂寞中徘徊着,渴望着。当她的神志无比强大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负情绪。
当她耗损神识过度,被迫沉入寒冰池中沉睡的时候,她潜意识深处潜藏的脆弱无助,悲观,渴望被关爱的情绪就被激发了出来。
寒冰池是上古修炼秘境,不仅对修炼神识大有益处,而且还会考验修炼之人的心智。如今,留若浅的这些负面的情绪,便激活了寒冰池的阵法,将留若浅轻易的困在了里面。
这个阵法叫失却之阵。失却,失却,忘记该记得,记得不该记得,方是失却之要。**
留若浅在阵里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峡谷里,四周是巍峨的雪山,看不见峰顶,雪不停的下,没有停过,四周透着刺骨的寒气。
她不自觉的蜷着身体,偶尔搓搓手,汲取些暖意,眼睛时不时很迷茫的巡视着周遭。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如今又身处在哪里。
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总是告诉她,要攀登峡谷周围陡峭高耸的冰山,只有攀到最高点,才能得到救赎,才能不被遗忘,才能证明自己,得到自己所渴望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留若浅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气喘吁吁地,伤痕累累地,站在了山顶上。
然,守望在希望之巅,她并没有感受到喜悦,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她突然间想起了家的感觉,她的家在哪里,她没有家吗?
她的情绪在对家的迷茫中崩溃了,她蹲在冷冰冰的地上,不停的用手砸着自己的脑袋,思绪混乱找不到出口。
她突然纵身跳下崖口,在那急速的下降过程中,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肆意的畅快,其实那是她放弃自己感受到的解脱。
她重重的坠落在了冰地上,将地面砸出个大窟窿,她随着碎裂的冰块一起沉进了冰下的寒水里。
她经过惨烈的撞击,然后又被冰冷的水狠狠的一激,脑子里一片混乱,陷入了一种未知,一种回忆。
她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婴儿,在冰水相融的水潭里无忧无虑的嬉戏。她心里,脑里,念里都是这样的自己,只有这样的记忆让她感受到了久违了的温暖和祥和。渐渐的,她玩累了,终于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就这样,留若浅悬浮在冰水里,陷入一个遥远的梦境里,沉睡着,没有醒的欲望,不知经年。
很忽然的时刻,太阳的光芒照亮了留若浅意识中的黑暗,一股暖流包围着她的身体,流入了她的眉心,安抚着她的元神,温暖着冰封的神息,渐渐的,神息开始流淌。
解封的神息在暖流中欢畅的玩耍,让留若浅感受到无比的轻松和自在,慢慢的暖流中出现了一丝熟悉而又异样的神息,不时抚摸着她的意识,淡淡的召唤着她的元神,好像一个亲人在脉脉的低语“西西,别睡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海…”留若浅的神息突然波动不断,神识翻转不停,低语随之消失了。
暖流越来越湍急,越来越烫,灼烧了留若浅的脆弱,将她的神魂从失却之阵中拉了出来,拉回到寒冰池内。
**
留若浅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汪池水中荡漾,她用手波动着水纹,水流流过指缝,很滑很柔,很真实,她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她将手用力往下一压,猛一挺身,干脆立落的跃出了水面。
留若浅坐在水面上,望着狭小的窗户透过的阳光,有些刺眼。她轻轻地晃了晃头,捏了个干爽术,随意梳了个发髻,让自己舒适一些。
接着,她用手托着下颌,微眯着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寒霜殿依旧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她眼神直接往下瞟,一愣,一个小丫头模样,衣衫破碎的躺在那里,是谁?发生了什么?
留若浅抬手一个抓势,将这小丫头平稳的引在了自己面前的水面上。
小丫头额间的梅花骨朵首先映入了她的眼帘,留若浅很惊讶,不自觉的叫出声道:“霜灵阿?”
“是霜儿,怎么会是霜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霜儿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留若浅一边在心里疑问着,一边不自禁的用手抚了抚小丫头眉间的花骨朵,眼神流露着一丝丝激动。
留若浅小心的俯下身,打算抱起霜灵阿,大概是不知道怎么抱,她换了好多角度,终于将霜灵阿稳当地抱在了怀里。
霜灵阿梳着丱发,丱发的两个髻头用青色的绸带装饰,两边的缕发各与一串铃铛编在一处,若不是眼下她面色苍白无血色,倒看着是个清新可爱的孩子。
留若浅刚才离得太远,加上刚睡醒,头脑不是很清醒,没注意到霜灵阿的脸色,当下终于看的十分分明,又随意撩了一眼霜灵阿支离破碎的衣服,心里不觉一沉。
霜灵阿穿的还是她出生时,留若浅给她裹身的仙绸,只不过是略改了改。杏色圆领短衣,衣长并不过腰,两袖口用了青色的绸带夹紧,底下穿的是宽松肥大的杏色裤子,看样式怎么看都像是寝衣。
如今衣服也是破碎不堪,留若浅明了这一切,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留若浅随即对霜灵阿进行了全身检查,拿起她受伤的手指头端看,眉头微皱,暗想道:“怎么没有愈合?”她仔细端详了下,伤口外翻,附近皮肤发白,隐隐还有些渗血的迹象,这是被仙力强迫所致,绝不是普通的外伤。
留若浅瞬间想到了什么,她凝神看了一下霜灵阿,没有任何仙气,神溢更是没有,不禁有些头疼,她暗自思索:“难度是被天谴禁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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