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思维广

    
    070
    团长是个有本事的。
    舞台上面的大灯落下来把舞台砸了个窟窿, 晋昕又把一个大活人从上面给插了下来。
    这两件事情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正常会发生的, 演出暂停并且报警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剧团的团长没有。
    团长随手从别的演员身上扒了了件演出服披在身上，以极快的速度蹬蹬蹬冲上了舞台, 口中喊着：“啊～这难道连月亮上的仙女儿都被迷住跌了下来？”
    那充满艺术性夸张的音调在静默的舞台上一波三折的转了几个弯，团长伸手就抓住了跌下来摔了个半死疼到不能动的盛通就往舞台下面拖。
    这个时候还在舞台上的临时演员已经没有几个了, 其他的主要演员还有台词要继续念。
    晋昕想着自己反正已经崩了洋娃娃的人设, 干脆跟着团长一起抓住了盛通的衣服, 两人合力把盛通往舞台下面拖。
    下去的时候团长还扭头对着傻愣在舞台上的演员们用力的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非常明显是让他们继续表演下去。
    前面都已经说了, 他们这样跟观众面对面没有办法NG的表演, 会有一些突发状况是非常正常的。
    一个好的舞台演员要有能够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
    不管你应对的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你要把这个弯给转过去。
    傻愣的演员中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 跟着团长的话就做出了挽留的动作，“这掉下来的仙女儿不留下来同我们一起评判吗？到底谁才是最美的女人？这让我们这些凡人如何才能给出答案？”
    已经下了台的团长站在后台继续用那种夸张的声音应和：“仙女儿怎么可能留在人间？这还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当然要快点回到天上去。”
    有一个演员反应了过来, 其他演员就算心中依旧有着惊悸，却还是一个个的缓过了神来。
    身为一个表演者，舞台上的一切便是他们的生命。
    就算之前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人害怕, 害怕到想要快些躲起来抱着自己哭泣, 但看着其他演员强撑着继续把戏演下去，便觉得自己也可以。
    于是在发生了方才那一幕可怕的画面后, 被留在舞台上的这些主要演员们硬是扛住了内心的情绪回忆着自己的戏份和台词把戏表演了下去。
    虽然……
    可能稍微有些磕磕绊绊……
    那些同样被方才突发状况吓到的观众们, 看着演员们的表现心里更加懵逼了。
    又因为演员们越来越进入状态, 不少观众甚至怀疑之前发生的那些是不是也是剧团给大家的……彩蛋？
    虽说这彩蛋太过吓人了些, 不过那个洋娃娃突然“活”了过来确实非常出人意料啊。
    观众们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最后大家缓缓沉淀下了心情，全都给舞台上的表演者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不管方才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剧团安排之内的内容，他们要承认的是，现在还站在舞台上的演员们确实都是极为敬业的。
    “虽然我们一点儿都不相信台上的大灯掉下来还有一个人被‘洋娃娃’演员给插下来的事情是剧本之内的戏份，不过他们真的很棒不是吗？你说报警？哦……我们当然报警了，剧团自己好像也报警了，表演刚结束没一会警车就已经赶到了，速度很快。”
    “我是第一次在现场看这种观众和演员面面对的演出，听说只要演员演的好，即使是同一部剧，每次去看都会有不同的惊喜和感觉……嗯……我猜今天看见的这些，即使是再次买票来看，也不会看见同样的表演了，值回票价不是吗？”
    “我要说这些演员真的很厉害，如果是我在台上的话，怕是早已经被吓到大哭不止。我第一次发现，敬业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情，我几乎崇拜这些演员了。”
    在《爱美》这部剧落幕后，观众们对此的评价可不少，大多都是正面评价，当然也少不了一些观众表达自己的忧心。
    警察们的到来则让观众们对此多了更多的猜测。
    而在警察们到来之前，盛通杯团长从舞台上拖下来后，就被气疯了的团长一把扔到了地上。
    团长是一个干练的女人，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力气也只是平常大小。
    可她真的被气疯了，也被吓到了，竟然就把盛通这么扔了出去还有余力抽出插在盛通衣服上的标枪——晋昕并没有把标签插到盛通的身体上去，只是插了他的衣服而已——挥舞着往盛通身上去抽。
    “我真是八辈子欠了你的，你才会对我的剧团做出这种事情，盛通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才会这么对我？！”
    后台里有很多人，大多都是结束了自己戏份的演员们呆在后台等待表演终结，大家最后都会上台一起谢幕。
    此刻的众人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团长抡着标枪往盛通身上抽，没有人去阻止，只是眼中含怒的看着。
    如果这一次表演出啦人命，他们这些人都会受到影响。
    而那个摔下来摔个半死现在又被抽的盛通，也不知道是疼的太厉害还是根本动不了，他就那样蜷缩起身体捂着自己的头动也不动的给团长打，连辩解也没有。
    只是他眼睛里的神色极为冷静，让人看了遍觉得心中发怵，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团长打着打着自己没了力气，看着蜷缩着那里的盛通，自己竟然哭了起来。
    她依旧反反复复的问着那句话：“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盛通过了许久才展开自己的身体，忍耐着疼痛坐了起来，他靠着墙壁，用平静的眼神扫过在场诸人，缓缓开口：“你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你只是按照自己的剧本，在一旁推波助澜而已。”
    团长的哭声顿时消弭，她直勾勾的盯着盛通：“……你又要说你的那套理论了吗？”
    “我没有说错啊。”盛通看起来特别冷静，他的这种冷静让围观者们没有任何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开口。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剧本，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按照剧本在进行……这件事情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我们每一个人……如果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剧本，便连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够不被剧本束缚的人而已。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朋友乃至爱人，当他们说喜欢你、说爱你，都只是在按照剧本念台词的时候，非常可怕吗？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会爱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剧本在表现。后来我好不容易遇见了那么一个告诉我，她不是按照剧本活着的人。”
    盛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团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可……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剧本啊，我们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是按照自己意愿……”
    盛通轻笑了一声，这笑声震动刀他的内腑，疼痛牵扯之下他又咳了起来。
    盛通这笑让团长闭上了嘴。
    盛通的声音听着却没什么力气又过分冷静，“我原本以为暗花是不同的，最后却对我做出那些事情，你在其中也不是完全无辜不是吗？”
    团长再也说不出来其他的话，之后都是静默。
    警察赶来后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很快就把盛通带走了，而盛通在离开之前突然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晋昕，他用一种带着期盼的语调的问：“你的手中有剧本吗？”你是剧本之外的人吗？
    晋昕想了想道：“你说……如果一个人没有剧本的话，他连自己该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一个什么都不做，看起来极为茫然而又不知所措的人，却不一定是因为没有剧本啊。”
    盛通脸上的神色，即使是从舞台高处摔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看，他死死的盯着晋昕，晋昕几户可以想想刀盛通内心某些东西碎裂的声音。
    终究是出于在仁爱精神病院工作了这么久的责任心，晋昕安抚道：“何必去在乎那些呢？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想要按照剧本去走的话，你又如何确定，发现‘剧本’这个秘密的你，做出‘反抗’剧本这些事情的你，又不是在剧本的安排之中呢？”
    “……你是魔鬼吗？”颤巍巍的，盛通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晋昕：“……”画风转变太快，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盛通就这样被带走了，晋昕因为救人的原因，在表演结束后受到了许多人的感谢。
    至于盛通和团长还有那个叫做暗花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晋昕也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想法。
    倒是在这一天结束之后，第二天参观完了文艺汇演痛戴医生等人汇合后，大家一起坐车回病院的时候。
    甘名坐到晋昕跟前问了一句话：“那个人会不会来到我们病院成为我们的病友？”盛通的那些想法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可不就是有病嘛。
    晋昕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也无法确定。”虽然盛通做出了那么危险的事情，好在并没有出现人命，罪行应该也不会太重，至于他的心理问题……晋昕也不是太过了解。
    往回行驶的车辆在离开了主道后车速就变得慢悠悠起来，只是离开了病院两天而已，晋昕却有一种好像过去了好多天的感觉。
    这次的活动做的还是比较成功的，不少回来的病人情绪看起来都很不错。
    自从来到这个病院后，大家都有许久没有离开过了。
    如此过了两日，晋昕找回了工作的状态。
    抽空的时候，她还拿着实习报告想着该要怎么填。
    等实习结束的时候，这东西都要带回去上交，最后还要有实习单位的刻章。
    别人的实习报告会如何些晋昕不知道，但她自己的实习报告却有不少东西要写。
    就这样写了还没多少，晋昕突然接到了一通来叔叔的电话。
    “你说借多少？”拿着电话的晋昕有些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而电话那头的叔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数字：“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