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无恶意你便信她无恶意,万一她本就是趁机接近,欲在你放松警惕时再下手呢!”
本来在花朝园赏花的时间就不短了,再加上又出现了那样的情况,即使并未发生什么,还是会影响到情绪,但已经到了昙韵又不想不等到昙花开便离开,所以在等到昙花开放后她们便起身准备回府。
方才温语澜让如影放开水云夕的时候江宛露没有说话,这会儿在路上倒是一直在絮叨个不停。
“好了,宛露。”温语澜无奈地转身看着江宛露道,“我并非没有防备,不是有如影在旁边吗!”
知晓她转身了,但江宛露并不转头地说道:“最后你也不多问几句便让她离开了,有谁会不顾自身安危的只为问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也许在你我看来,那都只是我起的一个普通名字,但于她而言,却的确是分外重要的呢!”温语澜又偏头向江宛露旁边的飞雪寻求认同,“再者,我说起官兵可能会到时,她并未选择脱身离开,而是束手以待,她既在此时信我不会杀她,我又怎能不信她一次!是吧,飞雪?”
飞雪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向着旁人,索性温语澜也并非是真要她的回答。
江宛露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也只是忧心你罢了,若你伤着丝毫半点,便是温爷爷,温伯父不怪我未照顾好你,我自己也心中难安。”
温语澜舒出一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边走边说:“虽说来锦州,宛露你算是东道之主,但你也莫要太过紧张了,我们出入身边都有人护着,哪就那般容易出事了。”
江宛露张开口欲言又止,最后在温语澜的目光下开口问道:“你是几时起去郦州苏氏你外祖苏老先生家的?”
她离开的那年江宛露还在京都,知道她并不只是为了问这个,温语澜还是认真回答了她:“九岁生辰刚过的来年春日。”
“那也有五年了吧。”江宛露说话的时候目光中带着回忆,“你走后的第二年,祖父便告老离朝,我也跟着祖父从京都搬到了锦州。”
“你离开京都五年了。”从回忆中出来,江宛露转头看着温语澜道,“这五年中,除却去年我及笄,你随温伯母来过锦州后,你便一直都在苏老先生家……”
郦州苏氏和温氏、江氏不同,它在雎阳只是书香世家,虽有众多门生,但族内关系却十分简单。江宛露的话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温语澜明白了她未说出来的话,看着她眼神里的担忧,温语澜默了一瞬后上前握住她的手,看着江宛露扬起唇宽慰她道:“就像今日这个姑娘一样,她只是想问一句并无恶意的话,却用错了方法,将你我与她皆置于不安。有些人,也许只是同她一样。”
“你向来聪慧,我也只是想提醒你,平日里多小心些罢了。”
“你就停在这儿吧。”马车晃晃悠悠的也到了去往江府的路口,停车之后飞雪扶着江宛露下了马车,温语澜随后下来,问她,“真不用再送你了?”
江宛露笑了笑回她:“我的马车就在后面跟着,有何好送。”
前面因为和江宛露是同路,她们便乘了同一辆马车,当时江宛露没让江府的马车先回去,现在它就在后边儿跟着,天也不早了,温语澜没有再推辞,停下脚步道:“那你快回家吧,不必忧心我了,我都明白的。”
温语澜还没有回马车,江宛露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得出来她也是为了让温语澜放心,扬起了一个轻松的笑,道:“我大概是被今日这事儿吓到了,你也不用太多虑。”
温语澜点点头,看着江宛露提步踏上了马车,也回身进自己的马车。
马车继续往前走,温语澜垂着眸,霁月坐在一旁没有开口打扰她。她怎会不明白江宛露的提醒是为她好,即使去郦州之前她还尚小,这几年里又一直未回过温家,又怎会不知‘树大招风’这一说呢。
马车到了温氏别院的门口,霁月轻轻唤了两声,“姑娘。”提醒旁边的人。
温语澜下了马车,随口问了一句门口出来接她的管家:“安伯,我哥哥回来了吗?”
“公子也是方才回来的。”听到回答,温语澜点点头,想着温俣璋回来了,便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迈步往正厅走去。
刚走到正厅门口,还未进去,温俣璋便先她一步从正厅出来了。温语澜看到站在温俣璋旁边的傅明辰有片刻的讶异,管家方才说了‘同公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公子。’安伯一直留在锦州,如果是锦州的人他不会不认识,即使她想到了是京都来的人,但她没想到竟真会是傅明辰。
温俣璋本正要往外走,看到温语澜后眼中一喜,微微牵起嘴角道:“明辰今日才到锦州,一则王府的别院未曾吩咐人打扫,二则王府只有他一人,我便邀他来家中别院住几日,也好有个照应。”
傅明辰弯起唇角,在温俣璋向温语澜说他要借住时,朝他二人颔首道:“叨扰二位了。”
瑜王府的小王爷要来锦州,王府会不早来信吩咐人将别院打扫干净!就算没有在早些时候未曾来信,平日里一直留有人照看的屋舍,从今日见到傅明辰到现在,也早该打扫好了!温语澜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番,但想着她兄长邀请他自有他的意思,也便颔首微笑道:“算不得叨扰,殿下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便好。”
“哈哈……语澜你今日说话,怎和家中祖母、母亲一样。”温语澜话音方落,温俣璋便笑出声来,在被瞪了一眼后才咳了两下正色道,“我本要带明辰去选院子,刚好你来了,不若你带他去看吧。”
“那俣璋兄先去忙吧,我想语澜姑娘选的地方,明辰不会不合意的。”
“还是哥哥你带殿下去吧,我和殿下不熟悉,怕是他会不自在。”
傅明辰和温语澜几乎是在温俣璋说完话的时候同时出声,虽然都有笑意,但那笑意又明显的不同。
“是我考虑不周。”温俣璋听到温语澜的话,本已经了改变主意,转头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傅明辰道:“明辰随性,不会感到不自在,方才俣璋兄接到封信,现下怕是需要回。劳驾语澜姑娘陪我便好。”
妹妹若是不愿意,温俣璋还是不愿意勉强她的,但看她脸色也并没有不情愿,温俣璋便看着温语澜又说了一遍:“我去给父亲回信,选好院子后你吩咐人添些物什吧。”
温语澜看着温俣璋似笑非笑道:“哥哥这酒量真是大不如前了,闻着并无多少酒味,便醉成这个样子了。”
温俣璋被说的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他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可没等到他说话,温语澜便向后退了一步,侧身站在旁边道:“殿下请。”
傅明辰与他虽说算不上是至交,但也是相交的好友,温俣璋摇了摇头,不再打算理会温语澜方才说的那句暗含埋怨他的话。
“殿下觉得兄长院子旁边的罗烟苑可好?”
傅明辰点点头:“不是说了你决定的我都不会不合意的!”
温语澜没接他的话,只偏了头去吩咐跟着的管家着人去那里添加些物件。
夜间的光不及白日的明亮,但今夜的月色极好,月白色的光洒在庭院中,反倒让树木花草湖泊这些有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这座别院温语澜也不过只住过寥寥几次,所以在前段路的时候两个不甚了解的人都在听旁边的管家说那几座院子,现在住处一事傅明辰已点头表示同意,旁边候着的管家退下去吩咐人添加物什了,温语澜与他走在一起,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知话要从何说起。
“不如先去亭子里坐坐吧。”静默无语地走了段路,竟还是傅明辰先开的口。
今日在花朝少说走了也有几个时辰,看向一旁的飞袅亭,温语澜自不会对此有异议。
飞袅亭未建在湖中,但周围有三面都是湖水。二人走到亭中在小凳上坐下来,温语澜抬头看向傅明辰问:“不知殿下平日喝什么茶?”
“我先前说过,语澜姑娘选的不会不合我意,茶也一样,你决定便好。”傅明辰的回答看起来很是认真,温语澜却在偏过头时眼神有些无语,但随后便语气如常地对霁月道:“你去着人准备些茶水吧。”
“江南三月雨微茫,罗伞叠烟湿幽香。罗烟苑可是出自此处?”方才路上还有旁人的时候他都未开口说话,现在的的确确只剩他二人了,本以为会无人说话,傅明辰却蓦然开了口。
温语澜略走了下神,听到这句问话稍微怔了一下,才点头回答他:“嗯。那年我们来锦州,这里连下了好几日的雨,读到这首诗的时候便起了这个名字。”
“那飞袅亭又是何意?”
抿唇一笑,温语澜半转过身子看着湖面道:“你不觉得现在月光落在这水面上,浮动时很是朦胧吗!有雨雾起时,更是会感觉此亭是凌于空中云端。”
傅明辰轻笑出声,在温语澜回头时又敛了笑意说道:“看来这名也是你所取。”
他虽是询问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温语澜微扬起头一笑:“这处别院祖父不在,母亲便说由着我去闹好了。”语毕,温语澜微微垂头小声说道,“听见‘听风吟’这个名字时,祖父果然是气冲冲的嫌我胡闹。”
静了片刻后温语澜终于抬眼,问看起来想笑又忍着的傅明辰:“殿下多次发笑,不知是为何?”
听到她的问话,傅明辰没有掩饰,反倒是唇边勾起的笑意更加明显:“我记得幼时,你一直唤我明辰哥哥,现在却一口一个‘殿下’,有些不大习惯罢了。”看温语澜脸上微讪,傅明辰又说道:“本以为是你的性子和以前不同了,但方才看你说那两处名字时,脸上表情还是同从前一般。”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才又道,“想来只是因为多年未见,生疏了吧。”
是因为生疏吗?温语澜敛眉低下了头,今日若不是傅明辰,便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她应该都会对他客气相待,而不至于无话可说,更不会在需她待客时出言推脱,可是傅明辰……虽远不至于手足无措,但也未像平时那般从容。
若是傅明辰未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温语澜或许并未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不对之处。但就算她现下有了疑惑,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她也想不清楚具体缘由。
想了想,应该是小时候关系那么好的朋友,有了几年不见的疏离,反倒不如和平常人有话可说?温语澜抬起头微微一笑:“应该是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再如从前那般,?王爷怕是会怪我不知礼数。再者,小王爷不也改了称呼吗。”
“原来是我的错!”傅明辰一副恍悟的表情,“既然阿澜希望我这般唤你,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意思被如此曲解,温语澜实在没忍住白了傅明辰一眼,刚好茶水在此时送了上来,温语澜斟了两杯茶没有再回他的话,希望他自己可以从那一眼中,对她的态度有所了解。
“阿澜明日可还要去观花?”可惜傅明辰大概并未了解到她的态度,当着霁月的面便这么叫了出来。
“咳咳……”温语澜正在喝水,因为他这一个称呼被呛的咳了好几下,霁月虽然脸上也有惊讶,但还是赶忙上前帮她顺着背。
他方才当着霁月的面那般唤她,自然是故意的,但也没想温语澜会因此被呛到,傅明辰脸上有些自责的问道:“你可还好?”温语澜虽不想再理他,但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还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等她直起身,真的看来无事了,傅明辰才开口又问了一遍:“你明日可还要去观花?”
这次倒是没有再叫‘阿澜’了。温语澜点点头:“这是自然,那么大的花朝园,怎是一日可逛完的。”
傅明辰喝了口茶,问道:“那你明日是打算坐马车,还是骑马过去?”
温语澜闻言眼睛亮了亮:“花朝园的另一侧门距离远些,我和宛露怎都未想到要骑马过去!”
霁月帮他们将茶续上,道:“那我明日一早吩咐人过去问问宛姑娘是否愿意骑马。”
温语澜点了点头,傅明辰看着她欲言又止,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没有开口,只在端起茶杯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见过语姑娘。”启白到了亭子先对着温语澜施了一礼,随后才看向自家公子道,“院子收拾好了,公子要现在过去休息吗?”
“我……”
温语澜先他之前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殿下便过去休息吧。今日初到锦州后未曾休息便又劳累了半日,想必你也很疲乏了,我便不打扰了。”
傅明辰睨了启白一眼,启白还未明白自己方才哪处又除了错,正垂着头反思,傅明辰便起身道:“那好,我先送你回去。”
“我都不打算送小王爷你了,怎还能反倒让你送我!”温语澜笑了笑,直接拒绝“还是你我各自回去休息好了。”
天色已经不早,虽然花朝节上的一系列事务,皆需要知府提前许久安排督办,但在花朝节开始后,像杂耍一类的东西皆有安排好的商户负责,知府除需在开场表演乐曲前上台,以及在花朝园周围安排府兵负责园内安全外,便无他的事了。
“还是在自家小酌两杯最为惬意。”刘义坐在自家院子的椅子上,对着月光饮了两杯酒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喟叹。过了一会儿才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问:“今日可有干什么混账事?”
刘宇泽一瞬间眼神慌乱地四处瞟了几下,看到刘义的样子像只是随口一问,才敢坐在旁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今日人都去花朝园了,我能惹什么事儿!”说完后还小心翼翼的瞥了几眼刘义脸上的神色,见他脸上真的没什么变化,才算是放下心来。
刘义手下的人帮他将酒继续满上,刘宇泽坐在旁边满是不解地问:“我方才听通判说,这次语姑娘提出的听风吟,是裕国公应下的。可这锦州事务,不该是爹您负责的吗?”
刘义瞥他一眼,喝完了自己的酒才慢悠悠地说道:“花朝节这十二区都已经定下数百年了,谁敢轻易改?可温家语姑娘的要求,谁敢说句不答应。”又喝了一杯酒,刘义才接着说道,“锦州是我辖区不错,但裕国公在此,像此类的大事,我敢不问他老人家的意见?既如此,还不如索性直接让语姑娘去问裕国公。”
“让花朝周围的人这几日多留意,温氏的公子姑娘,和瑜王府的小王爷都在锦州,可千万莫要出了事。”刘义虽斜靠在椅子上对边上的人吩咐,语气可是没有半点儿的不重视。
等候着的人退下去了,刘宇泽又开口问道:“听说就她上台弹一首曲子,还要爹您亲自在台下候着,她一个小姑娘,有此必要吗?”
刘义看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向他解释道:“若非为父当时走不得,便是亲自前去寻她,都是应当的。定国公温家,自我朝初立便有了,雎阳立朝已数百年,温家也历经数代。你想想,温家是雎阳的第一大世家,会有多少个旁支,旁支里又有多少个温姑娘!可温姑娘再多,这定国公府本家的长房嫡女,却只这一个,‘温姑娘’!”
“罢了罢了,未曾惹事便好。”刘义也没有指望刘宇泽会懂这些,闭着眼睛摆摆手示意刘宇泽可以回去了。等他走后,刘义才又睁眼对坐在旁边的通判道:“这地方平时陛下也管不到多少,这次瑜世子前来,你们可别犯事儿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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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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