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吟

五 寿宴(下)

    
    “你们是去哪儿了吗?”温语澜的旁边坐的是言箬?O,等温俣璋和傅明辰从外面进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温语澜微微向温俣璋那边侧身问了一句。
    温俣璋没有答话看向傅明辰,温语澜本能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虽然问的是‘你们’,但见是傅明辰真的动了动唇打算要话,却又像是不打算掩饰自己那句‘你们’只是顺带,将目光挪开道:“既然是傅世子的事,便只当语澜方才是多嘴问了一句吧。”
    明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直接说的,温俣璋却将这难题抛给了自己,傅明辰暂且不太确定他这般故意的缘由,也没有想着再去深思。
    他现在只是觉得心下有些不大舒服,不知怎的,温语澜在回京后的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都很是客气,虽然这段时间由于相处的时间久些,在被他绕几句后,她也总是会忘了之前想要坚持的态度,虽然这次的事他也不能直接回答她,但她又这般不问了,他心下却是更加烦闷了,可此刻他们旁边都有着别人,他又不能如前几次一般……
    堂前现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注目的地方,傅明辰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要将目光落在前面的温语澜,自己闷闷地倒了一杯酒,倒是温俣璋偏头看了一眼,端起酒杯若有所思的浅酌了一小口。
    “堂兄和温公子来得可真是巧,裕国公刚来你们便到了。”这边几人各有心思无人说话,傅明辰左侧的男子探身出来在他们几人脸上都打量了一遍,举起酒杯笑道,“今年我可是初次来锦州,还仰仗诸位多多照顾。”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温语澜连目光都未转,看着前面像很是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陛下之土,二殿下便是初次踏足也该是比我等熟悉的。”
    “这果真是语姑娘了吧?”傅霖?端起酒杯隔着中间的两人朝温语澜举了举,“多年不见,语姑娘容貌更胜从前!方才我瞧见时便觉得,这般仙子都不见得会有的容颜,只能是语姑娘。”
    傅霖?这话太过直白,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很是容易招人妒恨,温语澜接话道:“二殿下变化可也是不小。”
    隔着人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话确实听的清清楚楚。傅霖?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不如语姑娘说说,我同之前,是哪处变了。”
    “二殿下比之从前……”温语澜转头抬眼看着他笑意诚恳,“比从前更爱说笑了。明明此间众人,二殿下唯不识语澜,却偏要这般说话。”
    裕国公的目光在席间绕了一圈,温语澜方才说完话便收回了目光,傅霖?倒是还想搭话,傅明辰举起酒杯晃了晃,开口提醒道:“二殿下,裕国公要说话了。”
    目光在席间绕了一圈收回去,裕国公顺了几下自己的胡须,颇有些感慨地开口:“不服老果真是不行了,往年来的都是你们的父辈,今年一眼望去都是年轻人了!”
    听着他的话,自然会有人说些什么‘裕国公可是老当益壮!’‘这雎阳还是要靠裕国公这辈的长辈们守着,我们小辈只是虚长了年岁,处理事务怎比得上您!’诸如此类的话。
    “哈哈哈……”裕国公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老夫随口一言,诸位何必因此开始妄自菲薄。”
    各府的礼单早就已经着人呈到了江府,现在席间送礼的也只有江氏族人,温语澜端正的坐着,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里,还是她右侧的言箬?O靠近她低声说了一句:“你稍后先莫要急着回府,我有东西给你,到时可别忘了谢我啊。”
    温语澜回过神来,原是江氏送礼的族人也都已经结束了,江老爷子说了一句:“歌舞杂耍那些老夫也已经不想再看了,各位都是在军营中历练过了的,不如说说都有哪些趣事吧。”
    座位上的人互相看了眼,已经有些人跃跃欲试,席间女眷虽少,但还是有的,江老爷子又说了一句:“这些丫头们若是是不愿意听,便先去外头自己转转吧。”
    此言正巧合了温语澜的心思,温语澜转过头看着言箬?O应了声:“好。”看见已有人往外走了,又问她,“你现在可要出去?”
    言箬?O看了眼在听着站起来的人说起自己在军营趣事时时不时点下头的江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带笑道:“我倒是也想听听这些,不如我稍后再去找你?”
    “嗯,你也不必急。”温语澜点头应下,又回头对温俣璋说了一声自己先出去了,才起身往外走去。
    雎阳世家贵族中都有送家中男子去军营中历练这一约定俗成的规矩,寿宴时能进清和堂的人身份都不会差,现在要他们说军中的事,自然是人人有话说得,温语澜觉得自己都走出清和堂了,还能听见里边儿人说话的声音。
    江老爷子又随便点了一个人起来说话。见温语澜站起来出了门,傅明辰本也打算跟着出去,还未起身,傅霖?就转过头来问他们:“这席间怕也只有我是还未去过军中的人了。”叹了口气,他接着看向傅明辰和温俣璋道,“总是听闻别人,甚至连父皇都夸赞堂兄和温公子年轻有为,乃是人中龙凤,想来二位在军中时也有不少的战绩,不知可愿意对我这个……”傅霖?稍顿了下,似乎是在像一个适合的说法,但想了想还是直白的说道,“连军营都未进过的人讲讲?”
    先是温俣璋转过头来有些讶异道:“可俣璋听得的,怎多是夸赞太子殿下同二殿下的话!祖父同父亲也都说过,陛下教子有方,二位殿下皆是俣璋远远不及的。”
    傅霖?也惊讶道:“竟有这样的事!”想了想又笑道,“想来这些话也是不能都当真的,先不聊这些了,不如温公子说些军中之事?”
    傅明辰听着他二人说话压下了想要出去的心思,但是也没有出声,现在听傅霖?又提了这个话题,才接话道:“军中之事也不过他们说的那些,我们又能说出什么来。”
    “他们……”傅霖?在席间众人的脸上看了一圈,收回目光道,“只这气度,这些人便远远及不上二位,在军中,又怎会是一样的呢!”
    温俣璋笑了笑道:“世子与二殿下所说皆是无错,军中之事不过那些,若要论俣璋与他们的不同,也不过是因为祖父,将军较他人对俣璋更为严厉罢了。俣璋倒是还艳羡二殿下不必去往军中历练。”
    “陛下虽说了二殿下不必前往军营。”傅明辰抬头看着傅霖?道,“但若你真心要去,想必陛下也是会应的。”
    他们温家是臣子,对待傅霖?只能恭敬,所以有些话说不得,但依着傅明辰的性子,对他们虽在礼节上从来没有过错,说话时却从来都不会顾忌这些,偏他每次说话都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温俣璋倒了杯酒,举起酒杯的时候用余光看见傅霖?直接被傅明辰这句话给噎住再未说话,觉得心下还是畅快的。
    今日早间的时候跟着江宛露去过江府的花园,那里的花现在长势都很是不错,霁月看着温语澜出了清和堂后也没有什么目的,提议道:“不如我们去花园坐坐吧?”
    毕竟是在别人家,她们所能去的地方也不过那几处,即便是温、江两家向来交好。
    温语澜轻轻点头往前走,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的少年,在看到她时明显的怔了一下,那一怔虽有惊讶,但其中又不全是意外,然后面带笑意的向她走过来。虽不知那是谁,但他眉目间的喜悦做不得假,温语澜停步等了一下,那少年明明在初看到她时难掩喜悦,现在到了她跟前,却又敛去情绪只是拱手行礼道:“语……姑娘好。”
    少年的眉目间与江宛露有些像,可现在江氏族人应该都是在清和堂的,温语澜在心中思索了片刻,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江?G?”
    那少年闻言抬起头,脸上和语气中都满满的是惊喜:“语姐姐还记得我!”
    没想到真的是他。
    当年江赫?奉命出使琼玖国,最后回来时却带了一个琼玖的女子,而且那个女子还有了身孕。
    雎阳和琼玖不同,在琼玖,女子地位卑下,男子即便在有妻后又多纳妾都是常事,但在雎阳,女子同男子的地位是大致等同的,不像琼玖的三妻四妾,在雎阳皆都是一夫一妻,便是天子,也只会因子嗣问题被允许再纳两三妃罢了。
    那个女子是琼玖的,她不知于人作妾在雎阳是鲜有之事也情有可原,可江赫?回来后却也丝毫没有掩饰的带着那个女子回了江家,还不顾外界流言与江老爷子的责罚,扬言道,那个女子已经有了他的骨肉的人,他是定要娶的。
    江氏是皇室先祖曾亲封的可袭爵的三位国公府之一,江赫?更是当时裕国公的长子,所以这件事在当时可是闹了许久,最后琼玖的那个女子难产过世后,还是肖静?去劝了江老爷子,才让江?G进了裕国公府的门。
    即便进了裕国公府,江老爷子也始终没有承认过这个孙子,所以温语澜才猜测,现在江氏的人都在清和堂,会出现在外边的,也就只有这个,她只在小时候见过几面的江?G了。
    江赫?毕竟是长辈,当年之事温语澜不想评判对错,只是江?G看着她的目光殷切,况且一个偌大的江氏,不论亲疏远近,现在怕是也只有他是入不得清和堂的了。对这样一个还是个孩子的人,温语澜心下不忍,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一句‘不是’,只是把头转了过去,问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听人说见到语姐姐往这边来了,便想着过来或许能遇到你,没想到真的见着你了。”
    当年之事,若要说错,错的也是江赫?与那个琼玖的女子,虽然理智上温语澜该心底认为江?G没什么错处,但在感情上,他母亲同他的存在就对他人造成了伤害,所以他又是有错的,更因着与江宛露是好友,她除却在多年以前曾给过他一把伞外,一直也是同他没什么交集的,实在是想不通他看到她时的喜悦从何而来。
    “语澜。”听见喊她的是江宛露的声音,没等温语澜开口江?G就先自己说了告退道:“那江?G先走了。”
    花园旁边有座亭子,等江宛露和言箬?O走过来的时候,江?G已经从假山旁边拐了过去,不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江宛露看着他离开的那个方向疑惑道:“他每年来这儿时,都不怎么同我说话,怎么竟然与你有话讲?”
    “也许是因为恰好遇见罢了。”温语澜先转过了身,就如江宛露所说,她也并没有真的将江?G方才所说是特地过来寻她的话放在心上。
    “缘分这东西倒真是说不清。”言箬?O也转过身与她们同时往亭子的方向走,“这五年来我在京都都未怎么见过江……”想到他的身份,言箬?O一时间有些后悔接了这话头。
    抬头看了眼江宛露,感受到言箬?O的目光,她反倒没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开口:“他来家里都十二年了,我早已习惯,再者,我也不会同一个没有过错的少年去计较那些,你想说什么直说便可,不必顾着我。”
    虽是听完她的话松了口气,言箬?O也未想着要真的补完方才那句话。在亭子中坐下的时候,示意红俏将一个精巧的首饰盒拿过来放到温语澜面前打开,重新起了话头道:“方才说有东西要给你,语澜先看看这耳坠可还喜欢?”
    盒子中放置的耳坠是两颗没有一丝杂质的血红色的玉。温语澜往盒子里看了眼,并没有拿起它们,抬头疑惑道:“血玉可并不常见,你自己也带得,为何要赠与我?”
    言箬?O低头笑了笑,眉目间带了些许不好意思道:“本来这东西就是要给你们的,不过就是换了下先后而已。”略微顿了顿,言箬?O又接着说道,“依着我原先的打算,是来锦州参加江爷爷寿宴时先将它给宛露的,可还未送便看到你腕间有这种东西,你俩向来都关系好,我便想着不如先给你,至于宛露的,便将家中那对儿翡翠给她了,恰好也配她头上那根簪子。”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彼此,温语澜示意霁月将首饰盒推过去,然后开口道:“你方才也说了,我们不是都有了嘛,你自己留着不是更好!”
    感觉到言箬?O的目光往自己这边瞥了一下,红俏赶紧上前道:“语姑娘,你便安心收着吧,我家姑娘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留在家中也不过是闲置着。”
    诚心推脱了几句,言箬?O一定坚持要让她收下,那对耳坠最后还是落在了温语澜的手里。
    辞别了江宛露与温语澜后,在回府的马车上,红俏坐在言箬?O旁边小声地抱怨:“今年送到附上的玉成色都不算顶尖,总共也就这两副耳坠成色是最好的,现在还一下子都要给了别的人。”
    “够了。”言箬?O低声呵斥了一下,见她不再说话,才又问道:“可查到了方才那人是哪家的?”
    方才,言箬?O与江宛露并不是同时从清和堂出去的,能同时到花园,也只是在路上恰好遇到的。
    言箬?O说的那人,是她出了清和堂后遇到的一个纨绔子弟,那人看起来像是喝多了酒,看到言箬?O言行间便有些不老实,言箬?O本来要交还给温语澜的东西,也在主仆二人躲避那个纨绔间不知遗落在了何处。
    是的,血玉耳坠并不是言箬?O想要送给温语澜的东西,她要给的……应该说是她要还的,只是在赶上的昨日最后一天花朝节上从别人的手中赎回来的,温语澜的那支发钗。
    “影卫已经查到了。”红俏往前移了下,靠近言箬?O小声回道:“那个人是锦州知府,刘义的独子刘宇泽。”
    “刘宇泽……”言箬?O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在口中将这个又念了一遍。
    红俏往后半步退回自己的位置,又抬头道:“姑娘受了委屈,何不直接告诉语姑娘她们,说不定她们还能帮姑娘出口气?”
    “哼!”言箬?O冷哼了一声,依旧温柔的言语间有些讽刺道,“告诉她们,我堂堂安国公的长女,竟被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子戏弄了吗!”
    马车已经到了言家的别院,言箬?O下了马车停了一下脚步,语气多了几分狠意地说了句:“今日跟着我的影卫,疏于职守,依照规矩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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