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暧昧

    
    想拒绝的时候已经晚了，像是怕我会后悔似的，白天她来我工位前转悠了好几圈，我与数据奋战的时候通常是六亲不认，后来还是坐在我隔壁桌的同事说：“奇怪哦，阿玛尼今天来了好几次。”
    我以为她有公事找我，就打开微信问：
    你找我么？
    看你在忙就没打扰你，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搬家？
    原来她这么迫不及待啊，可真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她平常给人很持重端庄，泰山压顶的感觉。这么憋不住事还真是没见过。
    我想了想，回道：你房客走了我就搬过去，保证让你不断租。
    我不怕断租，我是怕没人给我加班！
    资本家……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说实话，我也很担心以现在的加班频率，我是否能坚持下去。这么一考虑的话，她那个房子地理位置来说确实很诱人。
    好吧。既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能更好的为她卖命，我也就不觉得是承她情了。
    下定决心后，周末我请了搬家公司把东西搬过去。
    整理了一个下午，直到门铃响——
    看了猫眼，发现除了她还有一个男人，我打开门，看见她笑着打量我。
    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敛着眉眼道：“我还没完全收拾好，里面很乱。”
    “哈我就猜到，所以特意给你带来一个免费劳力，这是顾秋飞，我未婚夫。”她挽住旁边男人的手臂。
    我的心像掉进冰水里，沉沉的，闷闷的，透着凉气。
    那男人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快速调整好情绪，面露笑意：“不用不用，你们先坐，我去泡水。”谁知辛筱把男人推到最乱的地方，说：“问什么问，你去收拾，让我们聊聊天。”
    “好好好。”男人宠溺道，撸起袖子就去打扫。
    我刚要过去，却被她用胳膊拐住：“男人找来干嘛的？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这话很好笑，我却笑不出来。
    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声说：她是直人，她有男友了！你可以死心了。
    可我的心有活过么？
    前任劈腿后，第一时间来找我认错。那是我俩吵得最激烈的一次，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我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醍醐灌顶一样。
    她说她出轨是因为我的心不在她身上，我气急地说不在你身上在谁身上？！
    她说：“你的心给了你初恋，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你是个无心人！无论你交多少女朋友都于事无补！”
    我的初恋……
    是啊，无论再和谁交往。我知道，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了，她把这些东西都从我身体里带走了。
    “我以为我是那个特别的人，可以慢慢把你的心找回来，只是我也会感到心灰意冷。”她懊悔地说：“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清楚我是爱你的。”后来她为了追回我，真的就是拿自己的耐性在和我耗。
    也许她是爱我的，可我知道，我并不爱她。
    辛筱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初恋外，唯一入了我心上的人。
    可是那又怎样。
    我受过类似的伤，那个伤让我失了心。我不会允许它再次发生。
    “对了，这个给你。”她拿出一只水晶球，里面有雪花飞舞，还有几只仙鹤，栩栩如生，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第一反应是拒绝，后来因为这个和她僵持不下。
    “怎么，领导的话你都不听？”她嗔怪时柳眉倒竖，小女儿的娇态让人禁不住内心一软。
    可我不能收，我似乎也没理由收。
    我才想到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她对我这么上心，可不是看我好，而是我有用。
    我不想把人、尤其是她想得太过唯利是图，只是在职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因为我不收那礼物似乎对我有了看法，后来在我提议请他们吃饭时，狠狠地拒绝了我。
    我也没太坚持，毕竟人家二人世界，我也并不想去做电灯泡。
    他们走后，我把剩下的活干完，洗了澡，打开微信给她转账了房租。
    我望着微信的回复框，看见她输入了什么，很长时间，后来却什么也没发出。只是收了账，很久很久以后打了两个字：晚安。
    自那以后，我和她几乎成了路人。
    我们那个项目很快结束了，她把我的上司调到新的项目组。后来听说她本来是想调我的。
    我才知道，她对我热情也只是因为“我有用”，而我的不领情也许让她改变主意，换了别人。
    我的心还是受伤了，明明有这个心理准备的。
    我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不长记性？为什么又一次对直人动了心？
    我每天像个陀螺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加班更是家常便饭。我甚至再没有认真打扫那个房子，因为它是她的，她现在也许后悔租给我。
    我还打听到，她给我的房租以那个地段的价位来说真的很便宜。
    我不想欠别人什么，更不想承她的情。于是几次拿起手机给她发微信，说我想以市场价补给她房租，可是每次都以删掉那些字而告终。
    我想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当面和她说好了。
    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以后碰到项目还要互相协作，好过现在路人一样尴尬。
    后来总算让我找到机会，那天其他人都走得很早，只有她在加班。
    我在门口踌躇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刚要敲门，就在这时，我听见后面有个男声响起：“小叶？”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手里提着外卖。“正好，我多买了一份，一起吃。”
    我摇摇头。
    他爽朗一笑：“扭捏什么，一起来吃。”说罢挡在我面前，手却推开了门。
    她抬起头望着他温柔一笑，再看我时笑容僵住了。
    我也一定笑得很难看：“我找你，谈点事。”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边吃边谈吧。”顾秋飞进了房间，把盒子摆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辛筱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未婚夫递给她的一次性筷子。她并不着急吃，而是看着我，我手里也被那男人热情地塞了双筷子。
    我一时感到很窘困，顾秋飞率先吃了起来，还给辛筱夹了菜：“尝尝这个，还不错。”
    辛筱慢悠悠地拨弄碗里的菜，可我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身上。
    我一动不动。
    她突然“噗嗤”笑了：“叶?P，我发现你真的很不善于和人相处。总是绷着，拘谨。”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那从始至终观察猴子一样的表情，或是略带嘲讽的语调戳中了我的阴暗面；可能还有这些天心口那若有若无的委屈瞬间在此刻泛滥；更像是，我发现自己看到她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悦；还有，顾秋飞对她的体贴，她对他的依赖都令我心口发闷……总之！我被她说得眼眶也湿了，像被她打中眼睛那次一样落荒而逃。
    我说我去洗手间。
    然后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顺着水流发泄那些没用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泪水！
    等我抬起湿漉漉的脸，看见她就站在我后面，正惊讶地望着我。
    “你哭了？”
    我摇头。
    “你是哭了……”
    我想绕过她，却被她拉住手臂：“我真的搞不懂你！”
    我抬起眼，她望着我发呆。
    我抽回手，想要出去。“叶?P，你是不是有交际恐惧症？”这次她没阻止我出去，而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觉得自己好失败，苦笑道：“是么，你这么认为？”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俩就这样谁也不再说话。
    后来还是她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房子退给你。”我说。
    明明，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