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真好

2.风雪夜归人

    
    风雪夜归人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
    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
    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
    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一)
    印象中八月的北京是燥热的,没有空调便要去了半条命。
    这几日却连日大雨,声势惊人,兜头而下的阵仗堵的人发慌。
    起码,白芍的内心是烦闷的。
    白芍长到28岁,早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做事雷厉风行,在一干老油条董事里游刃有余,一人执掌诺大的家族产业,从真正掌权到现在的三年来,商业版图扩大,占据京都一席之地。
    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高位,自然不是凭借外貌和家族背景那么简单,手段狠烈,眼光毒辣,人人称之为大魔王邵总。
    白芍姓邵,是京城有名的邵家人,白是母亲的姓氏,没有认祖归宗前一直随了母亲的姓,六年前回家才姓了邵,健在的奶奶亲自给她改名邵姿。
    原以为不过是个回了家的普通富二代,和平辈的二世祖们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可能就是没什么眼界,一直被认作是个“乡野丫头”,可是白芍带来的意外几乎震惊整个圈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丫头“夺权专政”,就连叔叔见了也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邵总”。
    富人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分三六九等,而如今的白芍已是旁人再不敢当面议论打玩笑话的了,一言可断“生死”,原在当今社会也不是虚妄。
    北京是座不夜城,哪怕到了午夜时分也亮如白昼,霓虹闪烁,脱下正装的男男女女在酒吧的舞池里放飞自我,白日里有多冠冕堂皇,夜间就有多少放荡不羁。
    白芍穿了件露肚脐的黑色V领紧身衣,下身一条同色短裙,往下是一双雪白的长腿,高跟鞋踩地,声音错落有致,埋没在鼎沸乐声里。
    她往吧台上一站,一米六八的身姿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令得眼前的调酒师忍不住弯了腰。
    她要了最烈的酒,斜靠在吧台上轻抿一口,红唇诱人,一举一动尽是妩媚多情。
    于是前来搭讪的人自然不会少。
    白芍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后来烦不胜烦,干脆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落座,目光投注在酒吧驻唱上,好像是刚刚上场的新人。
    她向来,记忆力过人,看得出这人以前没有见过。
    白芍慵懒地坐在卡座上,灯火明灭间,她看清了驻场歌手的轮廓,身体猛然一僵……
    竟然是他……
    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白芍一时怔住,压下心头万千情绪,安慰自己只是形容相似。
    可当那位歌手调试完手中吉他开口时,白芍彻底地呆住,那个清越低沉的声音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怎么会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来了酒吧当驻唱
    这些年,说着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光景。
    白芍久久未能平复心情,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心里头更多的是愤怒,多年上位者积淀的温文尔雅深不可测,外人眼里的进退得当在遇见这个人的一刹那,瞬间化为乌有。
    白芍突兀地起身,闯入了舞池中央,扭动起迷人性感的身姿,短短几分钟瞬间吸引全场人的目光,她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
    陆星川的目光也理所当然得被吸引了。
    驻唱歌手的目光骤然变得深邃,瞳孔一缩,歌声渐渐变得寡淡,直至无声。
    不过此时没人听歌,舞池中的那个女人妖冶妩媚,弯腰撩发间引得一片掌声和口哨声,吸睛无数。
    ——没人愿意听一个区区酒吧驻唱的歌。
    心头无名火起,陆星川手中的吉他断了一根弦。
    白芍是被陆星川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拖走的,男人粗糙的手扣住她白嫩的胳膊,只用了三分力气便将她拽离人群。
    这般动作引得众人嘘声一片,围观者搞不清状况也无人上前,一时满堂寂静。
    然而这个插曲只占用了这场“声色犬马”里短短的几分钟,场内气氛很快还原,都市白领们继续放松着自己。
    离了喧嚣的人群,一路穿过回廊,临近了酒吧门口,白芍才被陆星川甩到墙壁上,他一手支着墙,一手扣着女人的手,开口就是一句质问,“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穿成这样来什么酒吧”
    外头雨声未歇,白芍挣开陆星川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多年未见,他还把她当成了以前的那个小丫头。
    白芍嗤笑。
    陆星川,听着太像少年人的名字,该当是阳光青春的翩翩美少年,是画报上盛名环绕的娱乐明星,可他不是。
    三十有二的陆星川眉目沧桑,手上还残留着过往留下的老茧,那是一双曾经握枪的手。
    他长得其实没那么英俊,起码比白芍这些年来见过的小鲜肉差了一段距离,可他偏生有他的魅力,是越看越清俊的男人,眼睛生得风流多情,望着你即是痴心难换。
    陆星川愣了愣,想抬手做些什么,最终却倏然垂下,最后竟只是说了句,“你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星川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白芍披上,“早点回去吧。”他叹了口气。
    “噗呲!”
    白芍兀地笑出声,好像真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笑弯了腰,末了,她扶着墙,“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爱帮人做主。”
    顿了顿,白芍直起身,情绪一分一分地收敛,虽然还是笑着,气势已经有些凌人,变成了那个久居高位的邵总。
    她说,“陆先生,不劳您费心。”
    语调缓慢透着娇媚,却是不容置疑的下定义,是谈判桌上令人窒息的做派。
    白芍把衣服丢回陆星川怀里,不等他反应便只身走进雨里,连转身都这样潇洒。
    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陆星川有些愣神地拿着衣服,遥遥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淋着大雨远去……
    (二)
    认识陆星川是在十年前,白芍18岁,彼时还是个年少纯真的姑娘。
    白芍是自小长在江南的女孩,母亲长得文弱秀气,唱着越剧,在当地有点小名气,家里说不上大富大贵,吃穿总归是不愁的。
    母亲白月一个人带着她倒也没有委屈了她,白芍从小就没觉得自己可怜,过得离经叛道,最喜欢刺激的事。
    白月说,白芍这个性格和她是一点都不像的。
    ——其实很像,后来的气质温和就是出自于白月,当然,这是后话了。
    记得那一年六月,东南季风吹来梅雨,阴雨绵绵朦胧了江南的初夏,高中毕业的白芍和母亲力争一个人去旅行。
    白月知道拦不住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只得忧心忡忡地叮嘱路上小心,絮絮叨叨送了一路,才哭着送女儿上车,倒让一意孤行的白芍有了几分歉意。
    不过这几分歉意很快被抛诸于脑后,白芍游荡了大半个中国,什么蹦极玻璃栈道还是其他惊险刺激的事都尝了个遍,最后踏上了西藏。
    那也是一个八月,白芍走进了雪域高原。
    古人说:胡天八月即飞雪。这话果然不假,西藏虽然不是新疆,可雪域高原在八月也下起了鹅毛大雪,落脚的客栈老板说雪天不要随意出门,免得遇上雪崩。
    白芍偏不信这个邪,而且就算真的会遇上,她也要在大雪天出门。
    客栈老板果然一语成谶,白芍还真的遇上了雪崩,更重要的是遇上了陆星川。
    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穿过雪海,一把将她救了出来,如果你问什么叫一见钟情,那么白芍说,当她看见陆星川的眼睛时,她就知道自己动了心。
    陆星川拥有那样一双深情不悔的双眼,即使被骗也会让人有飞蛾扑火的冲动。
    于是白芍真的飞蛾扑火了。
    一场雪崩,将所有人都困在了雪原上的客栈里,陆星川那一队军人也走不了,就这么“共处一室”,当然这是白芍单方面忽略其他人的认为。
    陆星川是那样少言寡语的人,雪下了三天三夜,他就坐在窗边抽了三天的烟,一支接着一支,脸庞轮廓在烟雾缭绕间时隐时现,白芍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偏生喜欢有故事的人。
    那年的陆星川不过22岁,却像个三十出头的人,少年老成。
    白芍天天凑到陆星川的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喜欢他,便时时想见他,时时想和他说话,也不管陆星川爱不爱听。
    第一天表白,白芍就闹得停在客栈的旅客人尽皆知,青春年华的少女无知无畏,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说着“我喜欢你”,换作了旁人早就答应了下来。
    可陆星川没有,他只拿了那一双眼睛瞧她,也不说话,淡漠地抽着手中的烟。
    陆星川队里的人也调侃他。
    “陆队,你就和她在一起呗!”
    “就是就是,你看人小姑娘多喜欢你。”
    搭腔的是两个看着五大三粗的军人,迷彩服的袖子撸着,坐在一旁烤火。
    “你看,他们都叫你答应我!”白芍眨着眼睛,笑眯眯地想要勾住军人的手臂。
    陆星川轻而易举的躲过,终于开了口,掐灭所剩无几的烟,“那你和他们在一起啊。”
    声音清越低沉,和他的做派不一样。
    “可我只喜欢你啊。”
    分明是句在明显不过的拒绝,甚至下了女孩子的面子,白芍却自己圆了回来,三分羞涩七分真诚地对上军人投注过来的视线。
    就这么过了第一天。
    白芍以为陆星川第二天会躲着她,早早做好了当跟屁虫的准备,然而陆星川只是坐回了窗边,抽着一包五块钱的劣质香烟,食指和中指娴熟地夹着,是个老烟枪的派头。
    刚吃过早饭,小脸红扑扑的女孩子就跑到陆星川面前献媚,讲她小时候,讲她母亲,讲她这一路走下来的所见所闻,眉飞色舞的。陆星川听着,也不答话,由着小姑娘自言自语,他继续当他的老烟枪,她继续唱着她的独角戏。
    讲到某一个时刻,像是终于意识到没人应和她,白芍气恼地劈手夺了陆星川的烟,“哎呀,你能不能别抽了,知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
    她一本正经地生着气。
    许多年后,陆星川回忆起来,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在茫茫雪域上教训他,“你知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其实那时候他想笑,小姑娘叉腰骂人的样子一点气势也没有,甚至有点想让人摸头。
    可他到底没有摸上去,陆星川只是没有情绪地看了白芍一眼,然后从口袋里重新摸出一支烟点上。
    “你,抽死你算了!”女孩子气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用“我见犹怜”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嗯。”陆星川淡淡地应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皑皑大雪未有停歇之势,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本就银装素裹的土地上。
    雪域高原上的雪终年不化,鲜有人至。
    “你,讨厌鬼!”白芍气得跺脚,说着扭头跑了,眼泪在转头的刹那终于流了出来,她上楼,怒气冲冲地折腾起枕头来。
    下头是军人们的议论。
    “陆队,您这本事可厉害了,给人小姑娘气哭了。”
    “就是啊陆队,要不你就从了她吧,我瞧着挺好的。”
    “可不是,这样水灵的丫头我就没见过,陆队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也知道她小姑娘”陆星川凉凉地吐出一句话。
    没说完的话一干人自行领悟了“她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不懂事”陆队这是教育他们呢。不过以前他们编排他和别的女人也没见陆队这个样子啊,有时候还会跟他们玩笑几句,都不过是插科打诨罢了。
    这些军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都不说话了。
    这些人跟着陆星川,也不过是熬过了两年留下来的人,年纪轻轻,最小的也才18岁,初高中毕业被家里人送来当兵。
    星川读书早,人也聪明,小学的时候连跳几级,军校毕业才19岁,如今二十有二,在同辈里独当一面,人家才刚上任,他已经历练了好几年,如今更是领着一队人出任务。
    雪域上的天黑得早,女孩子闷闷地在房间待了个把钟头,到底还是先软了脾气,踢着步子去找陆星川,那个男人果然还坐在窗边抽烟。
    见她走近,陆星川吐出一口烟,“我不是讨厌鬼么”
    “不是不是,你是我的喜欢鬼。”白芍急急忙忙地解释。
    喜欢鬼这是什么形容
    陆星川倏然一笑,是未曾见过的明朗温和,于是,白芍看得呆住了。
    白芍想,也许那时候的她也没有爱到骨子里,只是一时见色起意。可这人吧,越得不到越想要,白芍追陆星川追得更凶了。
    (三)
    大雪停在第三日。
    陆星川要走了,一干人等收拾东西出发,白芍哪里肯放过,这一队人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个尾巴似的怎么也甩不开。
    一路上缠着陆星川问东问西,规整的军人里头一次来了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小年轻们也觉着新鲜,嘻嘻哈哈了半日。
    烦得是陆星川。
    爆发在某一刻降临,白芍刚讲了半个新的笑话,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被陆星川扛到了肩上。
    男人冷漠地丢下一句,“等着。”
    吩咐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士兵们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观望,一时无言,只好照着吩咐原地待命。
    陆星川扛着白芍翻过了一个山坡,偶有积雪滑落,却毫不影响他的稳健步伐。
    肩上的少女并不安分,挣扎着想下来,“你干什么啊!陆星川!你放我下来!”
    “安静点!”陆星川一扬手,照着少女的臀扇了一巴掌,哭闹的女孩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概走了半里路,陆星川把白芍放下。
    “你从这往那个方向走,天黑之前回原先的客栈去。”他语气冷漠,淡淡说着,像是在下达命令。
    “我不,我就要跟着你!”白芍涨红了脸。
    “不行。”陆星川拒绝。
    “我喜欢你,我就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少女插着腰,“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这般誓言情真意切,就差点对天发誓了。
    “喜欢我”可陆星川只是冷笑出声,突然一把拉过白芍,扬手在女孩子的臀上连续扇了五六个巴掌。
    声声清脆,甚至有了回音,可见用了些力气。
    白芍细皮嫩肉的人,从小连挨训都是嬉皮笑脸地逃过,何曾挨过打,当即红了眼眶,哭着控诉军人的恶劣行径,“你怎么这么过分啊”
    “过分”陆星川嗤笑,“那你还跟着”
    “那我就是喜欢你嘛,我就要跟着你!”白芍揉着挨过打的地方,细声细气地说着,真疼。
    见陆星川又要扬手,白芍吓得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跌进了雪地里,泪眼汪汪地开口,“我疼……”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隔着棉裤,力道早就卸得一干二净,她就是委屈而已。
    “你给我回去。”陆星川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打算。
    “我不!”
    “回去。”
    “我不要,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一直躺在这雪里。”白芍语带威胁。
    陆星川显然不吃这一套,扔下“随你”二字就转身走了。
    那厢白芍也不知是和谁赌气,竟然真的坐在雪地里不走了。
    星川归队时不见了叽叽喳喳的丫头片子,有人问去哪了,陆星川淡漠地吐出一句,“打跑了。”
    啊众人心里具是疑惑,到底是没人敢问出来,只感叹一句,老大真是不解风情。
    下一个落脚点到了的时候天还没黑,条件更为简陋,他们这一行七人进去已经略显拥挤,房间只剩下四个,军人自行分配,留了一间给陆星川。
    天色逐渐变黑了,陆星川还是照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抽烟,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一块的低气压。
    陆星川沉默地抽完一支烟,突然起身拿了电筒冲出去,快的连身后那一句“陆队”都没听清。
    白芍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有时候人一生中总要疯那么几次。她在雪里坐了不知多久,只感觉自己要被冻僵了。
    会不会死在这啊,白芍心里想着,前方却突然出现一束光,在这黑夜里格外刺眼,白芍抬手挡住。
    离得近了,才看到入眼处的一双军靴,往上是迷彩服,来人是陆星川。
    白芍哭了,一瞬间百感交集,先前的眼泪早就被冻干了,眼下又重新流出新的,然后又开始笑。
    陆星川抬手把她扶起来,“又哭又笑的,真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的脾气这样倔,说坐着真坐着,他要是不回来这一趟,她该被冻死了吧。
    白芍自动忽略了这句嘲讽,委委屈屈地开口,连声线都被冻得僵硬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见着陆星川又抬了手,白芍直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你别揍我了,你就是再打我我也不要离开你。”
    陆星川笑了,“我是背你。”
    “啊……”白芍愣住,小声地说了句,“我真的很疼的。”
    “我知道。”陆星川示意白芍松开,然后蹲下身子让白芍趴上来。
    于是小姑娘得寸进尺地紧紧环住军人的脖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我啊。”
    迎接她的是一阵沉默……
    许是军人的肩膀太宽厚温暖,白芍竟然昏睡了过去。
    没有高原反应的身体可以说是很棒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简陋的小床上,周身却是暖洋洋的很舒服。这歇脚的地方隔音不大好,楼下好像在开什么聚会,热闹得不行。
    “醒了”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问候,是陆星川。
    “唔……”
    “醒了就起来,看看你有没有知觉,会不会冻傻了。”
    虽然到了这地方就给小姑娘暖上了,而且这姑娘穿得厚实,可他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事,体温倒是正常。
    这一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倒是小姑娘又兴冲冲地拉着他想下去看看,还真是不记仇。
    陆星川心里头有几分歉意,也由着白芍胡闹,来了个闹事精儿,着火堆旁更加热闹。
    “哟,陆队来了,您给唱个歌儿呗!”
    周围一片起哄。
    他会唱歌白芍眨着眼睛,伸着小手烤火,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星川。
    陆星川也没推辞,一手接过席间那个流浪歌手扔过来的吉他,坐下弹唱起来,是一首白芍没听过的歌。
    他唱歌的声音又和平常说话不一样,更加清越,是个好听的男音,白芍觉得,比起那些流行歌手也是不差的。
    他唱着那一句“你是雪原上的仙子,更是我心爱的姑娘……”
    白芍彻底沦陷了,她听着旁人议论,说这些歌都是陆星川自己谱的曲,自己填的词,她眼里的喜欢更甚,想着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这么优秀。
    陆星川唱了两首歌就起身走了,坐到窗边抽起了烟。
    白芍跟着过去。
    “你好厉害啊,我更加喜欢你了呢。”
    少女的倾慕一览无余,陆星川没有说话,和以前一样继续抽着烟。
    “哎呀!”白芍蓦地抢过那支烟,放进自己嘴里猛吸一口,然后被呛得剧烈咳嗽,扶着窗柩上气不接上气。
    “真是丫头。”陆星川嗤笑,“上去睡觉。”
    “那你呢”白芍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守夜。”
    其实今天守夜的不是他。
    “那你可不许在丢下我了。”
    “嗯。”陆星川应。
    (四)
    结果陆星川还是走了。
    白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那帮军人早就没影儿了。
    白芍气恼地想砸凳子,被堪堪赶到的老板止住。
    她问陆星川去哪了,结果老板一问三不知,只说那男人留了句话给她。
    小姑娘,你还小。
    短短六个字便是离别。
    你还小,所以可以见更多的风景和人,实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要喜欢我,没有好下场。
    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帮她决定要不要喜欢,替她想好了以后,白芍生气,疯起来不管不顾,一路从雪域上走出去,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陆星川,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结果时运不济这是真的,人倒霉起来什么狗血的事情都会发生,白芍遇见了电影里常见的恐怖分子,这是一桩货真价实的绑架案。
    她和一群老幼妇孺一起被扔进了某个山洞里,捆着双手。
    其实白芍心里没多少害怕,虽然那些恐怖分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但她自小知道所谓“绑架”是有所目的,没达到目的前他们不会有事,达到目的后才要担心会不会被撕票,现在离那个时候还早着呢。
    心里倒是隐隐觉得刺激,天生离经叛道的人不知艰险,或者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她感觉自己要遇上陆星川了……
    果然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陆星川真的来了,那个男人从枪林弹雨里穿过来,像个天神一样解救了他们。
    后来白芍才知道,那些并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披着那一张皮敲诈勒索,妄想一夜暴富,连业务都还不熟练。
    白芍把“绑架”称之为“业务。”
    也许是因为业务真的不熟练,凶徒的抢打偏了,这一打偏正好打在了白芍的身上。
    女孩子倒在了陆星川的怀里,而开枪的人已被赶到的支援制服,总共五个“恐怖分子”,还有三把唬人的假枪,凶犯直接被按到在地上。
    白芍很应景地吐出一口血,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陆星川,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军人头一次慌了,脚下生风地赶路,眉宇间尽是焦灼。
    “星川……”
    “我在。”他答,索性跑了起来。
    “星川……你……能不能……能不能答应我……”
    这情景就像是在演生离死别的戏码,白芍有点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别说话。”陆星川低低说着。
    “不……不要……你……让我把话说完。”白芍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要是……要是……不死……你可不……可不可以……”
    “别说了。”
    “你……可……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白芍没听,自顾自说了下去,“可……不可以……嘛”话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几分撒娇。
    隔了许久,陆星川才低低应了声,“嗯。”
    后来,星川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好大的当,白芍确实中了枪,可离死还差得远呢,入肉两寸,血流的有些恐怖,可人到底是没有性命之忧。
    那时候找到了户人家,白芍被陆星川剪开上身衣物时还一个劲儿地叫唤,星川借来了烧酒和刀,要把子弹取出来。
    白芍吓得哭出声来,想要后退全身却无法动弹,子弹嵌在腰部,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大伤的丫头片子来说是足够重的了。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怎么身先士卒,置生死于度外”陆星川淡淡说着,消毒后就手下了刀。
    “啊——”女孩子叫得昏天黑地。
    陆星川自动屏蔽了小姑娘的叫声,专心致志地取子弹。
    这个过程有些残忍,陆星川已经尽量轻了,可女孩子还是疼得生不如死,他给她上了随身携带的药,仔细地包扎,而女孩子的叫声就没停止过。
    “行了,好了。”陆星川抱来一床棉被,小心翼翼地给姑娘盖上。
    “疼……”白芍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嗓子喊得有些沙哑。
    陆星川无言。
    “你可不可以给我唱歌啊。”隔了很长时间,白芍才委屈地开口,先前被绑架的时候不怕,刚刚却是怕得不行,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这种奇怪在白芍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原本没想陆星川会答应,可他真的应下了,这回又唱起了另一首歌,据说也是自己作的词曲,白芍觉得这人身上挺有文艺人的气质,怎么偏偏就当了兵。
    她就那么被陆星川哄着睡着了。
    她不知道,这首歌是陆星川刚写的,名字叫白雪,是第一首和她有关的歌。
    词里唱皑皑白雪,唱夜风,唱尽雪域高原上的离合悲欢,带了几分民谣的味道。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白芍就被送到了最近的救护站,陆星川叮嘱她好好养伤,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即刻要走。
    白芍舍不得,紧紧地抱住陆星川,她说,“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当我男朋友。”
    陆星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好生好气地哄了几句得以脱身。
    (五)
    在西藏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布达拉宫。
    白芍养了半个多月,从救助站换到了城里的大医院,虽然还没有大好,行动已经不受影响,毕业旅行,自然不能浪费。
    久等陆星川无望,白芍觉得他又在诓她,起初还愤愤不平,发着大小姐脾气诅咒某个人,后来竟然也没那么矫情了。
    一场惊险又刺激的艳遇,白芍差点下了结语。
    也许陆星川说得对,她就是一时兴起,她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她就是没见识。
    可是你要知道,没见识的时候遇上的那个男人是会爱一辈子的。
    在陆星川没有音讯的第十七天,白芍去了西藏的首府拉萨市区西北玛布日山上,传说中的雪域圣地,朝圣礼佛的地方。
    白芍不信神佛,可来了此地,内心也怀着分敬意,可尊敬的是那位“离经叛道”的情僧仓央嘉措。
    白芍勾着双腿,懒懒地坐着石阶上发呆,一抬头便瞧见了陆星川。
    她愣住。
    不过半月未见,男人脸上便是胡渣密布,眼底发青,眉目间俱是疲惫,他开口,“他们说你来了这里。”
    一句话,既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是真情告白,却成功把白芍弄哭了。
    女孩子双手环住军人的脖子,跳进了他的怀里,双脚也自然而然地勾住,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陆星川的身上。
    长久的静默后,陆星川抬手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低声溢出两个字,“傻子。”
    那些终年游弋的风,和经年不化的雪,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一对有情人……
    ——
    回到家中已经快到学校开学的日子了,大一开学晚,到了九月中旬才报道。
    白芍考上的是北京的知名大学,是瞒着母亲偷偷写的志愿,等一切尘埃落定才告诉了白月,当时的白月气得浑身发抖,整整三天没有理她,滴水未进。
    到最后还是白芍凭借着不要脸和耍宝才让白月原谅了她,那时候的白芍并不知道母亲眼里的惧怕是为什么,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懂得那眼神背后的含义。
    白月没有送她,来接她的人是陆星川。
    如今想来,大学的前三年,大抵是白芍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虽然不能时时和陆星川见面,但是小别胜新欢,他们之间保持着最初的那分热情,是许多常年争吵的情侣体会不到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像流水,平静寡淡。
    陆星川时常给她写歌,几乎每月都会给她唱首新的。
    她想,如果他不当兵,已经是个红透半边天的创作型歌手了。
    打破平静的是邵家人。
    那一日白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从此人生天翻地覆。
    邵家,权贵圈子里头的人,家大业大,政商军三道都有人在,这样的泼天富贵陡然降临,白芍竟说不出心中滋味。
    邵家子嗣单薄,家里有大半的产业都被外来的人(入赘的女婿和嫁过来的媳妇的娘家人)占据,而且几个本家的中年人还很不安分,表面上看起来平平静静的一家人,实则腥风血雨,是争权夺位的开端。
    邵家奶奶只得了白芍父亲那么一个儿子,可惜年纪轻轻就去了,走得时候才25岁,邵家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身体还算康健,在这个家里还占据着一席之地。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后代,机缘巧合下才从旁人那里得知有白芍这样一个姑娘在外头。
    白月的身子骨不好,尤其是患有先天心脏病,当初和南下发展新业务的白芍父亲未婚先孕,生下了白芍更是发作得厉害,命不久矣。要不怎么说世间事无巧不成书呢,白芍父亲就那么出了车祸,把一颗心脏给了白月。
    本来他们都商量好了等这阵子忙完就回北京结婚的……
    白芍父亲的后事是友人处理的,回了北京就只剩下一罐骨灰盒了,白芍父亲没有叫她们母女俩认祖归宗。这桩事一直是白月心底的一个秘密,她从前就知道白芍父亲来历不简单,没想到那么不简单,这样富贵的人家,哪里是她可以遇见的。白月知道,她的爱人是在保护她和她的孩子,在那样大的家族里,白月一个唱越剧的文秀姑娘怎么如鱼得水怎么生活得开心喜乐在各种利益倾轧,各种复杂人心的交织下,她们只会是牺牲品。白月想白芍过得开心,希望白芍的有属于自己的快乐人生。
    然而希望终归只是希望。
    白芍回了邵家,不管愿意不愿意,白芍所有证件资料,甚至身份证都被强行改成了邵姿,她的身份,邵家大小姐。
    那时候白月的身体就很不好了,但是她没有告诉白芍。
    彼时的白芍虽然换了个身份,但依然浑浑噩噩地到了毕业,说实话,她整个人是蒙圈的,那段日子的陆星川也有些不正常,时常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
    毕业季,分手季。
    白芍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也会应在她身上。
    记得那日阳光明媚,街上人生鼎沸,他约她去酒店,那时候她还心猿意马地想着什么,结果是,现实真的很擅长给人一耳光。
    陆星川和一个妖娆的女人纠缠在一起,该脱的都脱的差不多了。
    白芍出乎意料的冷静,她一步步走近,问,“为什么”
    “腻了。”陆星川淡淡吐出两个字。
    “就为了睡她”白芍颤着手,到底还是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
    隔了许久,她说,“陆星川,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镇定,好像被戴绿帽子的人不是她。
    然后陆星川瞧着她,双眼是一如既往的深情,他说,“好。”
    外头是川流不息的车,便宜的,昂贵的,交织在一起,不知杂糅的是谁的心。
    祸不单行这个词真的很灵验,白芍的母亲白月也在同一日去世了,报丧的是邻居,说是心脏病突发。
    白芍连白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回到南方是又一个梅雨季节,白芍不知道这几天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她像个行尸走肉,母亲的后事是邵家人帮着处理的,短短一个月,白芍瘦了十斤,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成人样。
    乃至于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去观潮,会被人当作轻生,其实她不过是去捡个手环罢了——陆星川那个渣男留给她的手环。
    那日她被卷进汹涌潮水里,本以为就此结束生命,却有个长得异常好看的男孩子救了她,那时她昏迷了过去,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改变大概是从那一日开始的,曾经放荡不羁,爱哭爱笑的小姑娘突然变了一个人,从活波可爱变得沉默寡言,然后变得温和优雅,绵里藏针。
    白月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我希望你快乐,一生平安,有自己的人生,不必为了家族利益去做任何事,不用去商业联姻。
    白月最怕的,是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会嫁一个不爱的人。
    彼时的表叔正在给白芍物色相亲对象,想靠联姻来巩固在邵家的地位,顺便和邵家奶奶攀得更亲密,无时无刻不在夸耀自己给白芍找了多好的亲事。
    白芍就是在那一年出手的,也许是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天赋,和邵家留在骨血里的狠厉,区区两年就逐步蚕食邵家资源,和表叔分庭抗礼,到了最后凭借奶奶手里的股份一举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雷厉风行,决断,魄力,高人一等,商业上更是杀伐果断。
    25岁那年彻底掌握整个家族的商业,涵盖方方面面,掌权三年来更是能力惊人,被公司里的老古董夸赞,起初不满意的人,诸如表叔之流,不得不喊一句“邵总。”
    就连世交的陆家,白芍私下里称陆董事长一句“伯伯”,在谈判桌上里陆谦还是得叫白芍一句“邵董事长。”
    年纪轻轻,深不可测。
    这是外界对邵姿的评价。
    (六)
    时间流逝的速度用白驹过隙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一转眼就到了十月,刚过完了国庆黄金周。
    放假归来的人都有些惫懒,不止下属如此,连顶头上司也不能幸免,28岁的白芍踩着细高跟走在路上,手里抱着几份文件,另一只手端了杯咖啡喝,站在街边等着交通指示灯变幻颜色。
    头发刚好到了锁骨,烫了几个卷,穿着职业装刻意扮老。
    白芍随处张望,这么一望就把陆星川看进了眼里,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就站在对面。
    怎么,世界何时这般小了一个月前酒吧一别,眼下竟又见了
    白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可她没有,镇定万分地朝对面走去,打算和陆星川擦肩而过,然,天不遂人愿。
    高跟鞋很天时地利地断了跟,白芍整个人倾斜,于是人和也发生了,陆星川扶住了她。
    本想很潇洒地道谢,然后走开,奈何扭伤了脚,白芍皱紧眉头,想甩开陆星川的手,可男人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周遭视线,将她抱到了远处一个人少的台阶坐下。
    白芍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上班要迟到了。”面对眼前这个人,她的伶牙俐齿和这些年来的修炼似乎都成了泡影。
    星川抬了头,“扣的钱算我的。”说话间直接下手脱了女人的高跟鞋,帮白芍正了骨头,揉了揉脚。
    听着女孩子倒吸一口凉气,想来他下手又是重了。
    “少穿点高跟鞋。”他下了结语,松开了白芍的脚。
    闻言,白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倏然一笑,她说,“其实,我就是董事长。”
    她这话一落,就见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模样俊俏,就是有些畏畏缩缩,是白芍新收的“打杂小妹”。
    小妹扶着白芍起来,一只脚穿得不方便,白芍干脆脱了另一只鞋,赤脚踩在冰凉的石阶上,然后由着女孩子扶着走远,末了,她回身,“对了,我现在叫邵姿,多谢陆先生的帮助。”说话客气疏离,是现在的白芍。
    邵姿这个名字,陆星川是听过的。
    终归是意难平,白芍在办公室落座,开始了疯狂地工作,那一年陆星川的出轨给了白芍沉重一击,到了现在,白芍也依然想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终归是打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在白芍出国办事的前一天晚上。
    白芍喝得半醉,一个人走在河边,就这么着,又撞上了陆星川,以前想见见不到,如今不想见倒是三天两头地碰上。
    白芍不欲与陆星川多言,谁料男人抓住了她的手,欲言又止,酒精上头的姑娘不由分说地扇了他一个巴掌,用了十成力气,犹自不解气,白芍又对着同一个地方扇了下去。
    “你混蛋。”白芍推开陆星川,踉踉跄跄地向前走。
    ——出国那天下了雪,一点点,比起十八岁那年的漫天大雪差了太多,这些年在北方也见惯了鹅毛大雪,再不是当年那个对什么都万分新奇的江南女孩了。
    白芍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足以颠覆一个娱乐圈的时代。
    陆星川是参加一档素人选秀节目爆红的,这个节目是采用的现场直播方式,不存在后期剪辑和美化,更加真实,于是更加吸睛。
    陆星川就这么在一众小鲜肉里脱颖而出。
    他唱的都是情歌,自弹自唱,都是观众没有听过的歌。
    两个月,十二期节目,陆星川唱了24首情歌。
    他红了之后媒体问他。
    “星川,听说这些词曲都是你自己创作的,是不是写给某一个重要的人呢”
    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陆星川却说,“是,我写了26首给她的歌,还有两首没能唱给她听。”
    哦,新晋男神早已有了心爱的人。
    还有人问他和陆谦什么关系,他笑了笑说,只是同一个姓氏而已啊。
    白芍回国在家里休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星川参加一个访谈节目的视频。
    节目中的陆星川说自己以前是军校毕业,当过十几年的兵,一年前才因伤退役。
    他说他对不起一个女孩子,当初不该用那样的方法逼她离开,可是时间那样短,他出了那样一个任务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他能想到的只有“出轨”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节目中讲到这里就停止了。
    事实上那一年26岁的陆星川接到上峰指令,前往某一处国际恐怖分子的组织里当卧底,那个任务九死一生,可军人身上的职责提醒他不得不去,于是他“出轨”了,然后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卧底生涯,直到一年前才彻底完成任务。
    无数次生与死,他想得其实都是她。
    其实他回来就是想找她的,只是茫茫人海何处寻所以能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最好的方法,她以前就说过,他有当明星的潜质,你看名字中的这个“川”不就和国民男神岱川相同么。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红,就率先重遇了她,可他,终究欠她一个解释,三个月,他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走回到了她身边……
    白芍看着电视机屏幕里的这个人,忽然热泪盈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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