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将心向明月

    
    江心月洗漱完毕，见王大鹏还在睡着，便悄悄掩了门，出门买菜去了。回到家，王大鹏正在卫生间刷牙，见到她提着一堆东西回来，不由诧异地看着她。江心月笑道：“你平常自己一个人，老在外面吃快餐，今天中午我们做饭吃吧。”
    王大鹏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忽然道：“做饭太麻烦了，我们出去吃吧。”
    江心月道：“可是我菜都买了……”
    “没关系，放冰箱里，等下次想做的时候再做。”
    “可是这些青菜什么的，不能放太久……”
    “那到时候扔了它就是了。”王大鹏匆匆打断她，避开她惊异和疑惑的目光往卧室走去，道：“我换好衣服，等会就出去。”
    江心月愣在客厅中央，不知所措。过了一会，王大鹏换好衣服出来，见到呆呆的心月，脸上闪过一抹刺痛的神色，但随即又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心月，怎么还在发呆？快把东西放冰箱里。”
    江心月回过神来，默默把东西放进了冰箱，便跟他一起出门去。
    周末的餐厅，虽然只有十一点多，已经坐满了人。和身边的热闹气氛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王大鹏那张始终冷淡严肃的脸，和极端反常的沉默。江心月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昨晚明明两个人还甜蜜得如胶似漆，今天忽然就变成这样？看着王大鹏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她竟没有勇气去问。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让她感到惴惴不安。
    在沉默中吃完了午饭，江心月轻声问：“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的头……”
    王大鹏摇摇头，道：“我的头没事了，不用去医院。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自己会去的。”
    江心月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为什么突然……这么奇怪？”
    王大鹏抬头看着她，眼神复杂，看得江心月紧张起来：“大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鹏欲言又止，半天后，忽然道：“我送你回去吧。”说罢起身去拿车。江心月愣愣跟在后面，上了车，直到车子驶到自己家楼下，王大鹏还是沉默。江心月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王大鹏，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人？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啊！这样闷着算是怎么回事？”
    王大鹏第一次见江心月认真发火，看着她又发了半天的呆，最后咬咬牙，还是道：“心月，我还有事情，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再联系你。”
    江心月别过脸去，呆在车上不下，准备无声地抗议。
    王大鹏叹了口气，道：“心月，你不要这样，你以前都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
    江心月气道：“我蛮不讲理？好吧，今天倒真是长见识了！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她说完打开车门下了车，砰一声关上车门，疾步往家里跑去，边跑边拿手抹眼泪。王大鹏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心月，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正暗自神伤，手机响了起来，王大鹏拿起来一看，是陈浩之的，于是接了起来：“浩之。”
    “大鹏，今晚我女朋友有点事情要晚一点，我们九点到，你跟大伙说一声。”
    “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我昨晚开车撞车了，受了点伤，今天还要去医院复查。车子也拖走了。今晚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不会吧？撞车啊？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就是脑袋撞到方向盘了而已。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你们大家玩吧，记得帮我跟大伙说一声啊！”
    陈浩之正和新交女友李苗在逛商场，李苗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长得漂亮，爱玩爱美，性格火辣，刚进公司就被陈浩之盯上了，只花了一个星期就把李苗追到了手。高兴之余，不免有一番想要在兄弟们面前显摆的意思，所以急着组织兄弟们一起聚聚，没想到王大鹏却偏偏在这时候撞车了。他挂完电话，正在想今晚的聚会是要改时间还是照常进行，李苗从试衣间穿了一条长裙出来。那是一条大红色的紧身连衣长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极为好看，陈浩之呆呆地看着她，笑道：“苗苗，你真美极了！”
    李苗转了个圈，问：“那你说今晚我会不会是最漂亮的？”陈浩之连连点头：“那当然，你肯定是最漂亮的啦！”跟着又皱眉道：“你这么漂亮，我担心他们见了你都垂涎三尺，怎么办？”
    李苗笑着啐他一口，道：“胡说八道！”晚上的Les酒吧，时间还早，人还不多，大厅里放着轻音乐，一个看起来不太年轻的男歌手正深情地唱着一首老情歌，是张学友的《分手总要在雨天》，优美的旋律，低沉的男中音，令林飞深深地沉醉其中，不由眯着眼睛跟着哼吟起来：
    晨曦细雨重临在这大地
    人孤孤单单躲避
    转身刹那在这熟识的路旁
    察觉身后路人是你
    如一套戏重逢在这旧地
    而彼此不知怎预备
    一些叹气跟一串慰问
    和随便说一些赞美
    为何你眼光年月未变
    思忆怎么要再返旧年
    你说要走的一晚
    连绵夜雨也似这天
    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段从前
    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
    总要在雨天人便挂念从前
    在痛哭拥抱告别后从没再见
    而一个我言词渐觉乏味
    人不知怎么躲避
    终於看见在这热识的路旁
    那个他静静凝望你
    而一个你重离别这旧地
    临走的一刻亲近地
    轻轻送我多真挚慰问
    犹如逝去当天语气
    一首唱完，歌手已经接着唱下一首了，林飞还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他想起今天妈妈说的话，昨晚自己在这里喝得酩酊大醉，模糊记得被王大鹏送回了家，今天一觉睡到中午才被妈妈叫起来吃午饭。爸爸出差了，只有两母子吃饭，妈妈突然问他：“绵忆是谁？”
    林飞愣了一下，问道：“妈，你怎么会知道绵忆的？”
    “你昨晚回来时一直叫这个名字，后来躺床上了还叫了几遍。你以前喝酒都极少喝醉的，昨晚却醉成那样，还不停叫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怎么？失恋了？可是不对呀，你最近哪里有恋过呀？还是你一直瞒着没让我们知道？”
    林飞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最近都没认识什么女孩子，哪来的拖拍？”
    李丽红皱着眉头，忽然道：“绵忆，我昨晚一直在想，这名字这么熟悉。后来想起来了，你高三时，有段时间做梦就经常叫这个名字，后来我还担心你早恋，特意去你学校偷偷调查了，却没发现有叫这个名字的女生。她是谁？”
    林飞这才明白，当年妈妈为什么突然看得自己这么紧，还几次旁敲侧击叫他要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他还以为只是因为自己上高三，妈妈怕自己不够专心，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隐情！他不由得苦笑一下：“在公交车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可惜那时你一天到晚恐吓我，叫我不要早恋，搞得我不敢去接近人家，错过了机会，后来再也找不到她了。”
    李丽红呆住了，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故事。她不由得有点内疚，道：“我那时也是为你好，高中要是谈起恋爱来，恐怕大学就不是考到华工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想着她啊？”
    林飞笑笑，不置可否，匆匆扒完了饭，便独自回房了，剩下李丽红一个人在饭桌上发呆。
    林飞正想得入神，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刘武带着女朋友赵婷，陈浩之带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起来了。陈浩之指着女孩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李苗。”又对李苗介绍众人：“这个是林飞，这是刘武，这是他女朋友赵婷。”众人互相都笑着打招呼问好，坐了下来。
    李苗长得明显比赵婷漂亮，加上性格外向，一到来就和众人聊开了，反而赵婷，虽跟他们早就相识，一直不擅言辞的她跟大伙却没有太多交流。她不由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便问：“大鹏不是也要带女朋友来一起玩的吗？怎么还没到？”
    陈浩之道：“他下午打电话给我了，说昨晚撞车了，受了点轻伤，要在医院检查一下。”
    林飞惊道：“昨晚？难道是送我回家后撞车了？严不严重？怎么不早说，一起去看看他去。”
    “他说只是轻微撞到头了，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让我们去看。你干嘛要他送你回家的？”
    林飞尴尬笑笑：“昨晚在这喝醉了，老板就给他打电话，把他叫来了。”
    众人正边喝边聊着，一个漂亮女孩突然走过来，惊喜地道：“林飞，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飞抬头一看，这女子居然是同事许萍萍。许萍萍是他的助理，长得极漂亮有风韵，不同于李苗的青春张扬的美，她的美是柔媚的，甚至带着丝狐媚的感觉。她卷着大波的长发染成了黄色披在肩上，精致的妆容使漂亮的脸蛋更加妩媚动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是一件红色的大衣，高跟长筒靴显得双腿更为修长。
    林飞道：“我和一帮朋友过来玩，这么巧你也在？”许萍萍笑道：“是啊，我本来和朋友约了到这见面，谁知道她临时有事来不了，放我鸽子了，剩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要走还是要留。”
    林飞还没开口，一旁的刘武道：“既然你自己一个人，不如干脆和我们一起坐下喝杯酒好了。”赵婷闻言侧过脸去看他，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萍萍，不由得气上心头，悄悄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他一脚，刘武“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众人忙问：“怎么了？”刘武尴尬地道：“没事，怎么感觉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许萍萍道：“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陈浩之等人都道：“没事，坐下来一起玩吧！”林飞只得道：“过来坐吧。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刘武，赵婷，陈浩之，李苗。他们两对都是男女朋友。这位是我的同事，许萍萍。”许萍萍笑道：“他们都成双成对，就你一个人，那你倒要感谢我过来陪你，免得你一个在这当电灯泡了。”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陈浩之问道：“你有男朋友了吗？”许萍萍摇摇头道：“没有呢！”李苗揪着陈浩之耳朵，道：“你干嘛打听人家有没有男朋友，难道你想追人家？”陈浩之忙拿开李苗的手，委屈地道：“我哪敢！我是想说，他们两个，一个没有女朋友，一个没有男朋友，又是郎才女貌的，不是正合适吗？应该发展一下嘛！”许萍萍听了，脸红红地笑起来，林飞则端起酒杯往他嘴里送，边道：“胡说八道什么，喝酒吧你！”李苗笑着帮陈浩之挡开林飞的酒杯，道：“浩之说得有道理啊，你们两个看着真的很般配，又是同事，真的可以考虑发展一下。”林飞正色道：“我和萍萍只是普通朋友，你们不要再开玩笑了，等会萍萍都不好意思了。”
    刘武一直盯着许萍萍，见她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不由地有点心疼起来。他给许萍萍倒了杯酒，又举起杯，道：“很高兴认识你，来，敬你一杯！”许萍萍端起杯和他碰了一下杯，道：“谢谢！”两个人都喝干了。一旁的赵婷脸色极为难看，靠到沙发上不发一语。
    刘武浑然不理，只是和许萍萍聊这聊那，林飞见状，只好故意插话进来，把话题往赵婷身上引：“刘武，你和赵婷长跑了这么多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刘武笑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赵婷闻言，脸色更加沉了下去。陈浩之和李苗坐在一旁自顾自卿卿我我，完全不管这边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
    林飞一心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局面，奈何许萍萍明明看出来赵婷不高兴了，就是不说要先走，林飞只好继续在中间斡旋。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放起了摇滚舞曲，酒吧中央的舞台上涌上去一群人跳舞。李苗高兴地叫大家一起去跳舞，林飞虽然不喜欢跳舞，但能够躲开这尴尬的气氛总是好的，便也积极响应，和大家一起进了舞池。
    许萍萍和林飞面对面跳着，许萍萍的舞跳得极好，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魅惑的气息，她对着林飞卖力地跳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林飞，释放出挑逗的气息。林飞却只是淡淡地，没什么表情。跳了一会，众人渐渐分散了，林飞发现刘武居然绕到了许萍萍跟前，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刘武，好像真的被许萍萍迷住了。可是他和赵婷都拍了那么多年拖了，不会说变心就变心了吧？
    赵婷在舞池中远远地看着刘武在许萍萍身边跳着，终于情绪爆发了，她拨开面前的几个人，直接走到刘武身边，伸手甩了他一巴掌，转头就走。刘武捂着脸愣在那里，许萍萍满脸错愕的表情，跟着道：“你女朋友生气了，快去哄哄她啊！”刘武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走，林飞绷着脸道：“还不快去追？”刘武这才红着脸道：“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玩。”跟着跑出去酒吧追赵婷去了。
    陈浩之和李苗两个人跳得正高兴，根本没去认真注意这边的动静。林飞兴味索然，刘武一走，他便也退出舞池，回了座位上。许萍萍也跟了过来，试探地看着林飞：“林飞，你……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破坏了他们两个？其实我是无意的，他一直缠着我，他又是你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给他脸色看。”她说完，委屈地低着头，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林飞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沉默地喝了口酒，才又道：“刘武和赵婷在一起六七年了，眼看都要谈婚论嫁了，我很希望他们能把这份感情坚持到底，不要因一时的诱惑，而错失了一生的真爱。”
    许萍萍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就算他真的有起了什么别的念头，我都不会去破坏他们的。我也有我自己喜欢的人，并且就算他一直还没有接受我，我也会坚持的。除非我见到他真的找到真爱，不然我都不会放弃的！”她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林飞。林飞却躲过她的目光，眼睛望向舞池。许萍萍满眼失望，苦笑一下，又问道：“是了，怎么不见大鹏？你们两个不是经常都一起喝酒的吗？”林飞道：“他出了点事故，去医院了。不过没啥大事。”许萍萍“哦”了一声，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