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伞极久,直到那男子消失,她才是将目光收回,这花,极为红艳,又即使熟稔。很快她就是念道,这花不是别的,正是开在地狱中的那最为赤红的花,唯一的花,曼珠沙华。
等着她满身是汗的惊醒过来,见得到的就是头上那绣着玉兰的蓝色纱帐,浑身黏腻的厉害。
撑着手从榻子上起了身,四周看看,竟是已经点了灯。
指尖轻抚额角,看来自己睡了是有些时辰了。
开口正是要唤着儒风,却是忽的发觉起,儒风已经病了,并不随侍在侧,而那儒月亦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见着她也不知怎的,就是那般的害怕,仿佛她就是一洪水猛兽,就是要吃了她一般。
罢了,君言卿看着殿中那忽明忽暗的烛光,心下念着,罢了,这儒月这般胆小的性子,也是暂且的留在身边,等到了出宫的日子,便是将她送出了宫去,再是多给着些银子,为着她置上一个府邸,好生叫她过着下半辈子就是了。
别的,她也无需让这胆小心性的人去做了。
可这之前,儒月并不是这性子的,还是胆子大的很,亦是敢出头。可这不过是几月的光景,虽是不曾随时在侧,怎的就是成了这样的样子了。若不是,她从未了解过她了。
思虑过多了,君言卿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
近日也不知是怎的了,总是觉得头极为的痛,可每日这睡的时辰也是随着多了起来。
看来仍是需要这太医过来瞧瞧了。虽是她不想将这事儿闹得太大,且最近父皇粘着母妃的紧,她亦是不可让母妃处于那些女子的风暴中央了去。她用着自己的名义唤了那太医来给儒风医治,已然是闹了些动静了,此刻若是再叫了太医,怕是要成了某些人的把柄了的。
历年的皇宫都是心计的上演之地,而这些女人也从未因的父皇的大腹便便而放弃了争宠,或许她们爱着的,争着的,抢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父皇,而是他手中身后,那极为耀眼了的势力和富贵罢了。
世上有几人是为着自己而活,那些女人为着的除了自己,更多的也是自己的家族。
前朝后宫,看着母妃自己便是,从后宫的宠爱向来和家族都是扯不开来了的。
母妃当时与她所说亦是没错,若不是她身后的泉族,那般心计的父皇是决计不会对着她所下手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些与母妃交心的时日,她亦是开始明白且是知晓了母妃当年的心思。若不是已然有了她,母妃便不会入宫,亦是不会好生的活着的。
即使是与这母妃不甚交好的岁月里,母妃亦是对着自己百般关怀的。如今反着过来,她也不会因的一些小事儿,而让母妃自己受的到那些女人的算计的。
只是,不知近日是她自己的敏感或是别的,总是觉得父皇与这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别的不曾说,单单只是将着皇宫中所有关于鹤的摆件儿都是销毁了的事儿,也就已经极为的异常了。
君言卿看着院中簌簌落下的桃花瓣子,染着淡淡的粉色,在清朗的月色下,晕的极为的温柔。就像她遇到顾烟波那夜星光一般,闪着极为温柔的光。
看了那般多的话本子,戏折子,君言卿觉得人一生年少时可以遇到如此惊艳的人,却不知是悲是喜了。
有人说,年少时若是遇到太过的惊艳的人,不见的是一件极好的事,要么余生都是他,要么只得余生都是回忆。
可君言卿此刻念着顾烟波,忽的开始觉得,或许就如话本子上说,一见郎君误终身,不见郎君终身误。顾烟波已经是她人生中最为惊艳的人了,当旁的人都是在寻这自己的少年郎时,她已然是遇到了。
而他们之间差着的,不过是几分的缘分罢了。
缘分这二字极为的恍惚且渺茫,她只是愿得用着自己的追逐,最终是滴水可穿石的。
罢了,君言卿见着那随着未曾关了的那扇窗子里透过绿色窗纱而入了室中的清风,卷着烛火,似是火舌一般,开始舔舐着周遭的空气。
她觉得,此刻有些冷。
越是到了长夜未央之时,便越是觉得清寒孤寂。
皇宫啊,说着是她的家,可又实在算不得一个家。没有温情的家,还是得家么?宫中真心待着她的不过是母妃和着一个儒风罢了。是了,儒风,这般夜里,虽是她已经退了烧,可那一身的伤依旧是那般的狰狞,还是去见见她吧。也是不知这儒风是怎的了,惹到了何人怎的就是得了那般的一身伤,即使是请了极好医术的太医,可仍是会留了伤疤的。
毕竟是姑娘家,如是留了伤疤,虽是面上不曾说这些什么,可暗中仍是会觉得悲伤的。
随意的披了外衫,君言卿就是去了一旁儒风歇息的房阁。
本来儒风不是住了这儿的,可这伤实在严重,而那本来住着的地方灰尘太重,也是不利于身子修养了的。才是批了着偏殿给她住着。本是要让儒风住了主殿的,可儒风只是一个宫人的身份,实在是于理不合,才是几番商议之后,定了这偏殿。
不过也只是暗暗的住着了的,若是让他人发觉了便又是一个送到了别人手中的把柄了的。
出了主殿,头上便是朗朗星空,泛着淡淡光华的星就是在这上头渐渐的行着。肉眼几不可见。披着夜色,君言卿极为小心的开了这偏殿的门,可仍是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这云殿虽是这宫中算的上是大的殿宇了,可这偏殿也是年久了些,终究是不得好生可用着的。
入了房阁,君言卿却是嗅的到了一阵有些腥气的味道,让她不自觉的掩了鼻。
越是靠近了儒风的床榻,这味道便是越发的明显。
君言卿借着月光便是见到了儒风极为苍白了的脸,眉梢微皱,不应是如此啊,那太医用着的药也都是极好的,先前儒月还是说这儒风的伤口好了些的,怎的就是忽的坏的如此了呢?
君言卿有些不忍的掀了掀儒风的被子,入目便是一大片的血红,好似是之前才是缝合的伤口又是裂了开。可如今月上中空,正是深夜之时,如若此刻唤了太医便又是一番好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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