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寒。”墨染忽的就是唤了曲水寒一声,将他从那已然是遥远的回忆中扯了出来,曲水寒那一直都是睿智了的眸子第一次的染上了迷蒙之色,像是依旧沉迷于那之前的记忆影像之中,不可自拔且不可知。
“本尊是不是该放手了?”墨染将酒一股脑儿的倒在了自己的脸上,感觉酒水黏腻着肌肤的感觉,冷风夹杂着黄沙吹拂其上,极冷,而他竟是有着几分的快感,仿佛这样才是活着,活着,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空壳子而已了。
“放手?为何要放手?”曲水寒说着,冷眼的见瞧着那铺了满目的黄沙,和那仿若永远也遥望不到的边际,冷声的说着,眼神却是冰冷而迷蒙,也分不清不知是在对着自己说,还是在对着墨染说。
“错了一次,本尊想要放过她了。”墨染说着,竟是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掩藏了太多的痴念和悔意,让人不感喜悦反而是冰冷非常。笑声刺耳,像是半夜里那栖息在光秃枝丫上的鸦叫,难听,凄冷。
“本尊是真的要放过她了。真的。”墨染说着,竟是含了几分的哭腔。撕心裂肺,泣血最强的墨染尊主,此刻却是像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放过她还不行么,还不行么。只需要守着他们之间的记忆,了此一生,都是不可了么,竟也都是不可了么。那,他还是有着什么啊,有着什么,可以怀念,不,是流连他这一段唯一的一段情呢。
越是听着,曲水寒的眉梢便是拧的愈发深。不对,这不会是墨染可以念得到了的,他之前是如何去寻了西镜的三魂七魄的,他看的最为清楚,为何,墨染适才从黄泉出来,就变得成了这般样子,难道。
曲水寒的眸子骤然冷凝,看的到了那一身颓然酒气的墨染身上,难道,墨染是从黄泉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曲水寒从黄沙上起了身子,大声的朝着墨染吼着,像是野兽的低鸣,撕扯。他扯着墨染的衣领,要将他扯的起了身子,最为儒雅的他,此刻却是半分的风度都是已经不存了。
“看到了什么?”墨染喃喃的说着,深紫色的眸子满目的酒气,双眸涣散。意气风发的墨染尊主,如今就像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死了!灰飞烟灭!重新拾回了那三魂七魄又是怎的?!最后不过都是灰飞烟灭罢了。灰飞烟灭啊,那该是有多痛,多痛啊,她是那般怕疼的人。绣个荷包,都是会扭捏甚久,就怕会扎到了自己,破个皮。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墨染说着,吼了出来,受伤虎豹一般的嘶吼着。
可又明明的加了哭腔。
他是在做什么啊,做什么啊。
当初如果不是他,西镜又怎的会魂飞魄散,本以为三魂七魄寻得回,便是可再度重回之前未曾找的回的情,可天道又是给他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可笑,可笑啊!
“黄泉井?你这畜生,竟是去瞧了黄泉井?!”曲水寒念叨着,既是将自己扯着墨染的手放了力,任由墨染从自己手前滑落,落入满目的黄沙之中,搅乱了极大的黄沙土雾。
黄泉井,可看世间一切之事,用的不过是这所瞧之人的心力罢了。只是,若不去瞧黄泉井,还可事有转圜,一旦去瞧着了,不论是何,这结局便是定了。纵使是神界的神尊亦是不可更改的!
墨染,竟然去瞧了黄泉井。他也只当墨染是入了黄泉去三生石处寻人,却是不想,墨染竟然是去了黄泉井。而他自己竟然也不曾发觉。若是他可以拦的了墨染,是否,仍旧事有转圜了呢。那最后,西镜那所谓的魂飞魄散了的结局,是否就是可以去更改了的。
曲水寒的眸子在黄沙雾气之间迷蒙,看不清神色。
耳边仿佛一直都是墨染的那一句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何只是痛,魂魄撕裂,痛不欲生,搅扰半世。
而可笑西镜竟是要生生经历了两次。
不管三魂七魄聚集之后那人还是否是西镜,只西镜术法那般高深,总是可以留下一番记忆在了三魂七魄中的,有了记忆,那便是了当初的半个西镜啊!
“你难道不知,黄泉井代表了什么?”曲水寒大声的吼着,手中不知何时就是取了一把泛着冰冷剑气的寒剑,然后就是朝着墨染处捅了过来,而墨染依旧是如一摊烂泥一般在大漠黄沙上躺着,不曾挪动了半分的身子。
任由这洒言剑入了自己的血肉。却是已然成魔了的身子,感受不到半分的苦痛意味。魔啊,他如今已然是魔了。
墨染深紫色的眸子多了几分血红,颤巍巍的连着洒言剑一起起了身子,本是束好的青丝不知何时已经洒落,染了黄沙混着酒水一派的泥泞。
“我知道啊。黄泉井,瞧着了,这结局就是不可改了。不可改了。”墨染说着,竟是笑了起来,一身泥泞的黄沙混着酒气,邪肆俊美的眉眼染着笑,却是冰冷的笑。
“我就是想要看看,看看我和西镜的结局是什么,我念着,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和她在一起,无论结局如何!谁知道,谁知道啊,我宁愿是我魂飞魄散,宁愿是我!”墨染大声的说着,嘶吼着。浑身的酒意,已经让他步履蹒跚了起来,说话言语之中亦是开始有了些许的混乱。
他呀,不过是想看看,想着就是去瞧一眼,瞧一眼自己和西镜的结局到底为何罢了。他不该,不该去瞧着那一眼的,结局如何,尚可人力而为,可若是瞧了黄泉井,一切都是定局了的。
他那时是受了什么魔怔啊,竟然是去瞧了黄泉井。
“疯了,墨染你疯了?!”曲水寒瞧着墨染站起了身子,那洒言剑越发的进了他的皮肉,翻卷出了不少的血色,滴落在了黄沙中,只是很快就是被风沙掩埋,瞧不出半分的血。还有着大片的血迹入了那腰间斜插着的玉萧中,很快血色就是被那玉萧全部吞噬,且消逝不见。
“疯?我都已经是魔了,还有什么不疯的。”墨染嗤笑着,将洒言剑握到了手中,血透过骨节分明的手,落到了黄沙中,和着之前的酒渍,落得一片泥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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