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独眠

李嘉艾

    
    “能跟我说说李嘉艾吗?”天空中的烟花一朵又一朵,持续不断的爆炸,点缀着漫长而漆黑的夜晚。不知怎么的,那些曾经说不出口,问不出口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李嘉艾呀,如果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程璟琛点了点头,把她的手放进手里,捏着玩。眼神晦暗,陷入久远的回忆里。
    “一个学校,会有校花,级花,班花,那时的李嘉艾是我们整个四中唯一的公主。骄傲,美丽,成绩好,还多才多艺。当年追她的男生,大概从我们班门口排到教学楼门口,总是不夸张的。”
    “你也是排队等着的那一个吧?”蒋玉瑶忍不住插嘴。
    “那倒不是,只能说有些好感吧。我跟她在一个学习小组,周末的时候有时候会一组人去图书馆查资料,有时候又会都到我们家复习,毕竟我们家地方大一些,一组人过去也不显得拥挤。
    有一次从我们家复习完了,我们几个人约着去书店买题集。书店并不大,主要是为学生准备的,学习资料多,武侠小说和言情小说也不少。学习资料跟那些所谓的闲书中间隔着一条直通二楼的路,泾渭分明。我们多在那条路的左边翻找资料。
    当年正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大火的时候。不知是谁从右边的小说区拿过来塞了一本在题库里,我找资料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刚想抽出来看看,手就被按住了,我回头,是李嘉艾。
    她跟我说,‘别,不好看。’
    我问她,是不是看过。
    她红着脸告诉我,没有,只是听别人说的,不怎么样。我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她的吧。”
    “喂,你什么表情?”程璟琛抬头,看见蒋玉瑶以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小男生喜欢人的理由还真是千奇百怪啊。”蒋玉瑶感慨。
    其实程璟琛隐瞒了一段。后来他在哥哥的书橱上看到有那么一本,就拿去看了,那天晚上,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梦里李嘉艾的声音娇媚而好听,从那开始,他知道,他喜欢上了李嘉艾。
    “后来呢?”
    “后来我就问她要考什么学校。她说清华大学,从我们学校出来的,几乎都是清华北大人大的,并不奇怪,我就告诉她,我也考清华。她笑了笑,没说话。
    再后来,她们家就出事儿了。有一年,轰动全国的高校校长性侵事件你还有印象吧?”
    “那时候我很小,大人都避讳跟我讲这种事儿,后来才听说的,有个女学生死了,死之前写了检举信。”蒋玉瑶回忆到。
    “对,就是那次。那个校长就是她爷爷。一夕之间,公主变沦落到人人唾弃的地步。她的好朋友自觉疏远了她,男生们也不再用崇拜的敬仰的眼神看她,老师也对她立马冷淡了。大家都知道错在她爷爷,但是一想到那个正值人生最好的年华却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女孩,想到那些被残害却勇敢站出来指证的女孩子们,大家对她就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我那个时候还是个愣头青,怎么受得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这样委屈。有一次在食堂,看见她被打菜的大妈奚落,就忍不住跟她表白了。特别高调的跟她手牵手出现在校园里,就想用程家的名声震慑那些不尊重她的人。
    我的父兄都从政,政治场上的人最怕有污点,我跟李嘉艾演的这一出,在程家人看来,岂止是污点,简直是兜头一大盆脏水啊。
    于是我就见识了我们家人行事的雷厉风行。先给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顿家法之后,跪在祠堂里反省。背上的伤口肿得有两三厘米高,又是夏天,在闷热的祠堂里,汗水不断地渗在伤口上,难熬极了,又没吃晚饭,水都不给喝。我以为向来偏疼我的奶奶或者最能纵容我的大哥会来给我送点吃的,或者给我求求情,没有,谁都没有出面讲情。
    我跪在那里那晚,才发现自己有多蠢,帮她的方式有千万种,我选了最笨的一种。我现在理解了当时我们整个家上下的震怒,当时总觉得有一种自己跟全世界对抗的悲壮。”
    “中二病?”
    “大抵有点。”程璟琛把下巴放在她头上,承认。
    “等我回到学校,得知李嘉艾已经转学了,去了另一个城市。我觉得应该离不开我们家的运作。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安排未尝不是件好事,去一个没怎么认识他们一家的城市里,也许更好过活。
    然后我就私自报了军校。算是上一次跟家人对抗的延续。就不按他们安排好的来。后来就当了特种兵。有了自己的代号,自己的战友,还有之前预想过但是真正面对的枪林弹雨的生活。
    若按那样过一辈子,也挺好,或有天功成身退,或有天战死沙场,都可以。然后有一次休假的时候,就又遇见了李嘉艾。原来我们的部队驻地就是她现在居住生活的城市。
    她大概过得很不如意,在一家西餐厅兼职,勤工俭学。我遇见她的时候,几乎没认出来,头发干黄,穿着廉价的黑色皮鞋,低着头,被一个富二代骂。大概是不小心上菜时碰翻了他的杯子。
    她看到我,很震惊,接着想逃却又极力控制住,压抑着自己的自卑和无措,跟我打招呼。
    后来我才知道,岂止是不如意,简直是落魄。她的父母离婚了,她跟着父亲。母亲负责她的学费。因为觉得怀才不遇,不得志,他的父亲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后来发展到玩网上博彩,家里该卖的统统都卖了,连她的生活费都筹措不出来,她只能自己出来打工赚钱。
    我那时候一有时间就往她打工的地方跑,鬼使神差,明知道家人不会同意的,但是忍不住想照顾她。许是出于对当年的补偿,也许是旧情难忘。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知道我们家的态度和立场,因此从来不要承诺,也从来不过问我的工作,只是在我们租住的房子里等待着我每次出完任务回来。
    再后来,她有一天告诉我她怀孕了,语气里全是惊慌失措。我怎么能把堕胎说出口,我决定赌一把,跟我家人坦白,然后跟她结婚。
    不出所料,被拒绝了。干净而不留余地。我想再努力说服他们的时候,她那边出事儿了。
    在亲手抓住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我问过他,她最后说了什么话没有,他告诉我,她只说了一句话,她的运气不太好。
    后来他的家人找上部队,举报我非法同居,欺骗他们女儿,我顺势退伍,就来到了这里。临走的时候,我回出租屋整理她的东西,想给她的父母留个念想,然后就发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装了101封情书。我远远见了那个写信的男孩子,出身微寒,是中文系出了名的才子。”
    “那个才子?”
    “应该是她喜欢的人吧,只是那样的生活在当时的她看来太过无望,她选择了一条艰难却一旦成功收益颇丰的路。”程璟琛说道。
    “后来呢?”
    “哪有那么多后来。”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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