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赢家

    
    然而，许克诗要的这双鞋确实已经被区若菲订下。
    眼镜店员当断则断, 心中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判断。她开口：“不好意思, 可否请区小姐再看看其他款式呢？”
    “我不是已经订下了吗？”区若菲尚未反应过来, 并不知道结账台上的那双鞋是店员拿给许克诗的。
    眼镜店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可能要丢饭碗了。齐刘海刚才告诉她，因区若菲是区莉莉的妹妹，是人人皆知的名媛, 因而当时订货的时候并没有要求区若菲先结账，直接承诺会为她从巴黎调货。
    许克诗唇角一翘，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笑，从容地对店员说：“帮我包起来。”
    话音刚落, 区若菲脸色僵住, 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身旁的黄裙女人正是上次在发廊嘲讽许克诗的四位“好姐妹”之一，黄裙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忍不住开口：“怎么——”
    区若菲以眼神示意自己的好姐妹闭上嘴巴。
    Linda不傻，也即刻看出这个乌龙。她咧嘴一笑，看着区若菲：
    “区小姐，怎么你也看上这双鞋了么？”
    区若菲微微一笑：“误会而已, 我想是店里的人搞错了。”
    精明些的眼镜店员听出区若菲已经退出这场“争鞋之战”，即刻陪笑道：“一定是我们太忙搞错了, 不好意思, 请区小姐看看我们其他款式。”
    Linda轻笑：“一双鞋只是好看是没用的，最重要是能不能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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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分钟后, 许克诗与Linda走出圣蒂约克购物中心, 手上各自又多了两个包装纸袋。
    “看没看见她那个表情？”Linda嬉笑道。
    许克诗溢出微笑：“你也看她不爽啊？”
    坦白说, 想起刚才区若菲那副强撑面子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模样，她还真觉得挺好笑。
    “她那张假惺惺的笑脸，在公司我看着不顺眼很久了。”Linda停顿了下，笑容敛去了一些，“克诗，我一直是站你这边的。”
    许克诗知道她意有所指——
    妈妈在世时，Linda的母亲就是妈妈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任何一个儿时的朋友都能看出——自己和许承光多年不和的一大原因就是区莉莉。
    “我知道。”许克诗微微抿唇。
    Linda也笑，眼珠一转，又说：“你知道吗？ 87层一直有人在传，区若菲单恋黎仁轩。”
    87层，便是黎仁轩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许克诗完全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区若菲对黎仁轩有意。
    “啊，我记得上次Eric生日是他送你回去的，你们——”Linda挤眉弄眼。
    “他送我回家了。”许克诗以毫无波澜的口吻说。
    ——虽然回的是黎仁轩的家。
    Linda是她的好姐妹，但这个她可不想说出来。
    “真的假的？什么都没发生？”Linda显得很惊讶，“你都醉成那样了啊，贴上身也不要？”
    许克诗一脸黑线地看着Linda：“我有这么cheap吗……”
    Linda笑着摆摆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坦白招来，你以前是不是对他——”
    “他是我干哥。”
    许克诗小时候就很喜欢以这句话作为某些行为的借口。
    她自己也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事实。但她从不认清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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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Linda顶了顶她的手肘，“你是想‘干’哥哥才是吧？”
    Linda特意强调“干”字。
    许克诗漂泊英国八年——与鬼佬友人们有过尺度很大的对话——比Linda这句尺度要大得多。
    她一直都是从容自如地与鬼佬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玩笑，丝毫不觉尴尬。
    但此刻，许克诗开不出任何玩笑，她甚至觉得自己脸颊温度莫名其妙地上升了一个调。
    “干吗脸红？”情场老手Linda一双妙目火眼金睛地盯着她。
    许克诗忍不住了，狠狠捏了一把Linda的腰侧：
    “谁脸红了？”
    “啊！疯了你……”Linda笑着惊呼。
    许克诗放下手，Linda又嬉笑道：“放心，你那位干哥看不上区若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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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
    烈日当空。
    中城区Black Town摄影棚内。
    这一天，许克诗要为时装杂志拍摄下期封面。
    到达摄影棚后，工作人员将她带到化妆室，一边走，一边对她说：“Jeremy大概10分钟后到，请稍等。”
    这期的封面据说是要拿来做特辑，她要和一位美国当红鲜肉影星共同拍摄封面。
    这一期封面可以说是杂志该年度最砸钱的一期。因此，杂志邀请城中最大牌的造型师Jeremy负责本期封面的造型设计工作。
    许克诗在梳妆镜前坐下，化妆台上摆放着几本杂志。
    她随意拿起一本，在看到封面的瞬间拉下了脸。
    标题用加粗的白字写着：“‘失宠太子’疑入冷宫，独自出街精神恍惚。”
    封面是哥哥在一间咖啡馆门口的抓拍。
    一个人在早上走出一间咖啡馆，在没有摆拍的情况下，几乎大多数人都会被狗仔偷拍成封面上所谓“精神恍惚”的效果。
    许克诗想也不想，就将杂志扔到旁边的空椅上。
    而后，她看到化妆台上的另一本杂志。这本不是八卦杂志，是一本财经杂志。
    封面人物并不令她感到意外——这段日子里，财经新闻乐此不彼地报道他，纸媒、网媒不断地为他献上溢美之词。
    封面上的人——是穿西装打领带的黎仁轩。
    许克诗看了一眼标题，对比刚才那本八卦杂志，又想起哥哥在餐厅说的话——
    她内心冷笑一声——这家杂志社的员工真是与时俱进，不仅看八卦杂志，还关注财经消息。
    坦白说，许克诗若对许克狄没有失望，那便是假话。
    就算哥哥再怎么玩叛逆，也不该一声不响地放下城光集团的工作跑去打理基金会。
    许承光的脑子肯定也进水了。
    黎仁轩就算再能干，他始终是个外人。为什么不选择好好栽培哥哥？
    黎叔叔……
    黎叔叔生前就是城光国际的CEO，可以说——没有黎叔叔，就没有今天的城光国际。
    而今天，黎仁轩凭自己的本事坐上CEO之位，她不能不服气。况且这根本轮不到自己插手。
    她之所以对黎仁轩上任CEO有这么大的意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黎仁轩在他们的赌局里把她耍地团团转。
    另外一个原因是——
    在她看来，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事业，就根本不能算是男人。
    黎仁轩和哥哥私下里似乎关系不错，但倘若这世上没有黎仁轩，许承光定会全心全意栽培哥哥接手城光国际。
    在她的印象中，哥哥在任何方面都一直是一个好榜样。在她读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有学生因压力过大而自杀。城光国际又是规模如此大的公司，只要城光略施一个小动作，股市就会风云色变。
    哥哥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但现在哥哥居然没了事业心，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许克狄失去事业心——这和黎仁轩在城光的地位分不开。
    黎叔叔若能看到今天的黎仁轩，一定会非常满意。
    然而许克狄是她最为重要的亲人。她失去了母亲，不再视许承光为父亲，她只有哥哥了。
    黎仁轩始终站在哥哥的对立面。
    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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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出神之际，造型师Jeremy携5名穿着时髦的助手风风火火地步入化妆间。随着他们身影而来的是一阵阵奢华醉人的古龙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Jeremy以性情乖戾闻名国内时尚界。若有任何人对他的造型设计有意见，他都会即刻停工离开。
    “Danny，D□□id，先为她喷定型水。”Jeremy对助手做出手势，“剩下的人跟我去隔壁。”
    隔壁化妆间里的人是好莱坞鲜肉男星Fredric。
    Danny和D□□id依照“主子”的命令，开始“伺候”许克诗。
    他们使劲地抹她头发，一会儿转椅子，一会儿梳头，一会儿吹风。
    这两个人要么是新人，要么就是磕了药，一边干活一边闲聊，不时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许克诗就像洋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依旧思绪万千，不断想着如何让许克狄的脑子清醒过来。
    突然间，她的视线陷入模糊，眼球里全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定型水进了她的眼睛。
    任何一个专业的化妆师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她的眼泪随着条件反射滑落下来——流出眼眶的眼泪带动更多的定型水进入眼睛，她看上去一团遭。
    Jeremy于此时走进来，翘起兰花指，翻开五层化妆盒，准备为她上妆。
    “怎么在流泪？”Jeremy拿起化妆棉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然而眼泪还在不停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