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冉安然落座,不时和惠贵人小声交谈几句,看起来倒是十分闲适。
皇后向来是有心的,明冉面前的那桌案上,酒壶里是口味清淡绵软的果酒,若真算起来,只怕是和小孩子抿着玩儿的酒水差不多。
一边的茶壶里也并非是茶水,而是温温的蜜水,另外还有一个水壶,里面是温热的白开水。
各样菜式也是果品饽饽和干果点心为主,明冉略扫了一圈儿,冉琳面前摆着的也是一样的,明冉微微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里面温热的开水,皇后到底会做人。
昭贵妃风风火火地到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明冉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康熙来了,身后除了太皇太后,皇后还有皇太后以外,另外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朝廷命官。
明冉打眼儿一看,里面到有一位熟人。
若说那人的身份,于明冉来说,倒是和柳则齐差不多,只是虽不是穿越之人,却是从小在明府长大,是明柒的徒弟,能唤明冉一声阿妹的人。
当年他准备科举,每多长时间,明柒就去了,这位谢琳玉还特意回了明柒老家披麻戴孝,行了半子之礼。
后来这位谢师兄考中了二榜进士,外放到别省,如今回京,能参加这除夕宫宴,想来也混得不错,明冉微微笑了笑,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至少,这位谢师兄过得不错,又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位妇人,有妻在侧,见二人神色和睦,眉眼辗转之间都是满满的爱恋,夫妻和睦。
明冉微微笑了笑,含笑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康熙在椅子上做好,笑道:“都起来吧!”
一边看了明冉一眼,见她面色红润,方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明冉含笑端起了酒杯,与谢琳玉微微让了让,一仰头,饮了一盏酒。
谢琳玉打量了明冉几眼,见她面色红润身姿丰腴,这才满怀欣慰地点了点头,一边小心地擦了擦了眼边淡淡的水珠。
坐在一边的谢琳玉的妻子微微皱了皱眉,略有些不解。
上首的皇后见了,略皱了皱眉,似是调笑般地问道:“本宫倒不知,仪嫔和谢大人倒是旧相识?”
康熙在一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明冉微微笑了笑,笑容依旧完美动人,终究还是碍了皇后的眼吗?
一边放下手里的酒盏,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对着谢琳玉笑道:“当年杭州一别已余四五载,师兄已然步步青云,徽羽贺您!”
谢琳玉微微笑了笑,让道:“不敢,不敢,全承圣上天恩,当年杭州匆匆揖别,徽羽已儿女双全,师傅师娘九泉之下能得知此事,必是心安。”
明冉微微低头笑了笑,一手端起了酒杯,对着谢琳玉身边的美妇人微微让了让,眉眼之间满满都是笑意:“徽羽见过嫂嫂,祝师兄和嫂嫂百年好合,携手共白头。”
那妇人连忙站起来,端起酒杯也让了让:“妾身承仪嫔娘娘吉言。”
虽略有些慌乱,举止之间却不失大家风范。
明冉微微挑了挑眉,看向谢琳玉,谢琳玉连道:“你嫂子姓何。”
明冉微微笑了笑,眼角得余光打量道上首几人的神色,却是微微笑了笑:“原是承泽何氏女,是徽羽不识了。”
一边扶着小雅的手缓步走到了堂下,端端方方地行了个礼:“臣妾一时见到兄长,堂下失仪,请万岁爷,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谅解。”
皇后刚要说话,本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眯着眼睛转佛珠的太皇太后却欣然说道:“这本是人之常情,仪嫔不必再意。”
明冉微笑着点了点头让了让,一边扶着小雅的手起身回到了座位上。
康熙适时说话:“谢大人如今回了京城,想要叙旧就简单了,等会儿宴席散了,就请二位和仪嫔与朕,在后殿一叙。”
明冉匆匆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皆在看到太皇太后的时候免了,回过头对着谢琳玉夫妇二人笑道:“是了,宴席散后,就请兄嫂一叙吧!”
既然你们要我当把赫舍里氏踩下去,拉拢世家的棋子,那我便从了,只是……呵,明冉勾唇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既让我干活,那不得拿出诚意来?
康熙在上首看着,见明冉这般形状,心里哪有不知,虽知道明冉心中所想,却也无可奈何,端起酒盏喝了一口,微微闭了闭眼,没说什么。
太皇太后老神在在地在一边看着,此时微微勾了勾唇,还是显得十分慈祥,仪嫔,既然是互惠互利,那就多来点儿吧!
皇后此时在一边微微笑了笑,略带疑惑地问道:“不知谢大人为何唤仪嫔为徽羽?”
明冉眼神意识谢琳玉坐下,肃而答道:“臣妾幼时学了君子六艺,其中最善乐之一道,内又最善琴,家父和家师商讨之后,就给臣妾取了徽羽二字为字,望臣妾能与琴一般,身在俗世,不染凡尘,虽懂俗事,内却空澈,身在红尘,心却安宁,历尽沧桑,心却美好。”
或许她自己不知道,此时的她,下巴微抬,眉眼上挑,满满的都是骄傲,看起来十分勾人心魄。
康熙勾唇微微笑了笑:“徽羽二字极好,不知徽羽师承何处?”
明冉微微笑了笑,你既然要把这一场戏演下去,我自然陪你,也别让人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
明冉端起完美的笑容,温声道:“臣妾师承一世伯,天泽水氏族长,水老先生。”
康熙听后不再多言,明冉欣然坐下,看着康熙和对面的宗亲们联络感情。
只可惜,那些宗亲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扫到明冉,略带探究的眼神总是让人不喜,明冉微微闭了闭眼,利用了我,总得给点儿利息吧?
明冉微微笑了笑,端起酒展轻啜一口。
后来大家吃开了,乐师舞姬上来助兴,不知哪位宗室亲王笑了一句:“仪嫔主儿既然善琴,不如也上来让我们乐一乐?”
明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一位肥头大耳五大三粗面如黄土穿着亲王服饰的宗亲,一边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一边故作风流地看向明冉。
明冉见康熙面带不悦,这才勾唇微微笑了笑,刚要说话,却被人截住了。
“王爷说笑了,仪嫔主儿乃是万岁爷的妃子,一宫主位,哪里有给人抚琴取乐的道理?再者说,明家的女儿,一身技艺皆为丰富自己增长见识,虽不能出阁入仕,也不比无知妇孺,若是今日给人抚琴取乐,只怕今夜,家师就要如梦骂死卑职了,也请王爷,绕过微臣这一次吧!”
原是谢琳玉,只见他穿着一身深蓝官袍,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酒展对着那位亲王微微让了让,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笑容出尘,端得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明冉抿了抿唇,眼圈儿有些红了,在宫里战斗了这些年,平白让人保护了一回,竟觉着几位不错。
上首的康熙也适时笑道:“看来谢爱卿是极为畏师呀!”
不过一句玩笑话,众位宗亲却不敢说别的,一一附和。
明冉微微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世家的宁静,终究是保不住了,还是他们不想保了?
她勾唇笑了笑,谢琳玉小心地看过去,却总觉着自家小师妹的笑容略带着几分苦涩,谢琳玉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杯酒,徽羽,师兄如何不想保世家一片安宁呢?但是保不住了呀!再说,世家不出,师兄得小公主,你在后宫之中,就永远都没有依仗!
一顿宴席令明冉食不知味,原本说要在后殿一叙,却因为康熙略有些醉酒给免了,明冉给谢琳玉甩了一个能够令人冰冻三尺的眼神,然后转身扶着小雅的手走了。
甩着帕子,踩着花盆底,扶着小雅的手,普通的莲步被明冉走的摇曳生姿。
一路回了延禧宫,冉琳跟着明冉进了正殿。
正殿里面已经好一番布置,四处都颇为用心,看起来也十分喜庆,一张大炕的紫檀木炕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瓜果点心,炕前略低些的小几上也满满都是吃的。
大丫二丫和小赵子小安子拉着冉琳宫里的人在那里等着,回来给明冉和冉琳磕了头。
按往年的惯例,明冉翻出了几只荷包递给众人,每只荷包里都有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小太监里面另有一颗圆润的珠子,小宫女的里面另有一根做工精致的银簪花。
明冉强打着精神和众人一起收了个岁,过了正子时,就有些想睡了,小雅见明冉面带疲倦,连忙给众人分了瓜果点心,让他们都下去了,冉琳也没走,换了一身杏色的睡袍,和明冉一起躺下了。
床帐子一放下,明冉反而睡不着了,仗着夜幕的遮挡,明冉肆无忌惮的勾唇冷笑了一番,既然是互相利用,你越了线,就不要怪我多讨点儿利息了,毕竟我明冉活了两辈子,还没吃过这种亏呢!
冉琳就躺在一边儿,也没睡着,自然感觉到了,此时伸手拍了拍明冉的肩头,无声地安慰着,二人倚在黑暗中,各自冷笑着,却都不愿让对方看见。
二人当然是谁都没睡着,一夜无眠地睁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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