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格尔泰手上端着一碗热茶, 听了这话, 瞥了明冉一眼, 嘴角含笑。
明冉漫不经心地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看窗外,看着钟粹宫的方向, 眉眼之间虽还带着笑意,却是淡淡的:“听说, 六公主又病了?”
庆格尔泰也顺着明冉的方向看了看,点了点头,叹道:“可不是吗?我今儿早晨去瞧了一眼, 六公主烧得脸通红的,兆佳氏也瘦的不成人形。”
“?G!”明冉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季节, 小孩子最容易生病了,前儿莫亚也染上了风寒,朱子真给开了两剂药,今儿堪堪不咳了。”
庆格尔泰听了这话, 转头看了看侧殿的方向, 面带忧愁, 却还是对着明冉宽慰道:“总会好的, 小孩子嘛,莫亚先天不足, 难免的。”
“嗯, 你说得是!”明冉点了点头, 一边抿了口热热的奶茶。
……
第二天一早,是十五,明冉就算是再不想动弹,也得去永寿宫了。
烟灰色的对襟呢绒褂子,里面是浅色的旗装,外面披着一件暗红色的大氅,祥云纹样,毛茸茸的,看着就暖和。
一头乌黑柔顺的墨发梳成了两把头,上簪了一对喜鹊登梅的银簪子并四颗珠子,做工精良的首饰不算奢华,却也绝对不算有失身份。
衣裳做工精致,剪裁大方,远远看来很低调,细看起来却也不算单薄,很是喜庆。
宫女们的打扮都是有一定的。
小雅穿着褐色的宫装,外面是一件长马甲,梳着大辫子,鬓边是一朵做工精致的绒花,眉眼低垂着给明冉整理裙摆,不算好看,却十分耐看。
明冉笑吟吟地看着小雅的动作,远远看了看太医院的方向。
别以为瞒着她她就不知道,那个叫什么季允之的小太医和她的事儿,哼!
明冉挑了挑眉,玩了一手出其不意,“那季允之季太医如何呀?”
小雅一愣,手下动作一颤,再抬起头时,脸蛋通红的。
明冉微微叹了口气,给自己整理了一下护甲,拍了拍小雅的手,宽慰道:“想什么呢?你若是真喜欢他,本宫与万岁爷求一道恩典,等皇后一年的孝期一过,明年六月份,选个好日子,就让你们两个成婚!”
小雅抿了抿唇,脸蛋通红,退后两步给明冉磕了两个头,语气惊喜,“奴婢谢娘娘恩典。。
一边的小玉笑着上来,对小雅说了两句恭喜话,小雅笑了笑,没说什么。
明冉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样子,挥了挥手,扶着辛娘的手站了起来,“行了,你今儿不必上值了,回去歇着吧!”
小雅笑着谢了。
明冉扶着辛娘的手往外走,小玉连忙给小雅使了个眼神,眼中带着笑意,然后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冉琳今日也撑着身子起来了,浅粉色的旗装外面穿着一件厚袄子,外面还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一头长发只用一根长簪子梳了起来,面色土黄,嘴唇苍白,眼看着都被厚厚的衣裳压着,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吹倒了。
明冉瞥了她一眼,笑骂道:“知道得是去请安,不知道得还以为是打秋风呢!”
冉琳抿唇笑了笑,拢了拢身上厚厚的大氅,看了看屋顶上的雪,叹道:“不知怎么的,今年格外畏寒。”
明冉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那就多穿点,碳够使吗?”
冉琳点了点头,笑着宽慰道:“够使了,你知道,贵人份例不少,一日三十来斤碳,怎么都够了。”
明冉愣了愣,想不到冉琳还转过来宽慰她,一边暗叹于冉琳的好心性,一边点了点头,笑问道:“去看莫亚了?”
冉琳微微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没,她风寒刚好点儿,怕再加重了。”
明冉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边初生的太阳。
世事无常,总归,珍惜眼前人便好。
永寿宫里总是热闹的,一堆女人说起话来谁也不让谁,今儿是大日子,皇贵妃穿得也格外隆重。
大红色的旗装外面是织金的褂子,点翠描金的钿子上面插了一支八尾的凤凰吐珠步摇,看起来十分华贵。
“给皇贵妃请安。”
“都起来吧。”
明冉施施然地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惠贵人手里握着大阿哥,自然是仅仅占着右手边的第一位。
今日她穿着银红色袄子,外罩着羽纱坎肩,身后侍女得手里抱着一件颜色鲜亮的斗篷,今日的打扮显然是很暖和的。
明冉用帕子沾了沾茶渍,对着惠贵人笑道:“昨儿晚上,六公主可是又热了?我听钟粹宫可是忙活了起来。”
都说母凭女贵,六公主的生母兆佳氏却是糟了康熙的厌弃,至今都是个庶妃,孩子养在钟粹宫惠贵人身边,她也住在钟粹宫,惠贵人也算得上是宽厚平和,她想要见孩子一面却也不容易。
六公主身子弱,总有生病,她见不到,却也暗暗揪心着,见一面,总是瘦弱的。
六公主不是惠贵人亲生,却到底是从小就在惠贵人身边,养到如今将近半岁,也是心疼的,此时惠贵人苦笑一下,也是揪心的很,“可不是吗?太医说本没什么,只是小孩子身弱,这才像现在这般严重的,只能先吃着药了。”
明冉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到深秋小孩子总是容易发病,二公主也病了,皇贵妃自己为着二公主揪心着,着实也憔悴了不少,此时听了这话,微微抿了口茶水,轻叹了口气:“可怜天下慈母心呐!”
“娘娘说得是。”
众妃皆应了,明冉眼角一挑,就见到了那位兆佳庶妃。
湖蓝色的袄子里面是石青色的褂子,都洗得很干净,头发梳得整齐,衣裳料子不好,做得却很精细认真了,看得出来
此时兆佳庶妃面容憔悴,嘴上涂着口脂,却终究不算大好,不过双十年华的人,此时却像是垂老徐徐的妇人,穿的更是老气,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明冉心中一惊,好一会儿,方才微微叹了口气。
命由天定,只可惜那六公主,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可怜呀!
明冉摇了摇头,这宫里不就是这样吗?当年兆佳庶妃春风得意,不知招惹了多少嫔妃,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坐在明冉旁边的庆格尔泰见明冉面色不对,连忙摸了摸她得手,入手一片冰凉。
庆格尔泰顺着明冉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死气沉沉的兆佳庶妃,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明冉细腻的手背。
明冉回过神来,略带安抚地笑了笑。
她伸手端起一边精致的白瓷茶盏,轻抿一口盏中热茶,到底是止住了口中未出的那一声叹息。
那边一位穿着天蓝色衣裳的妇人微微笑了笑,对着明冉轻声询问道:“淑妃娘娘?您怎么了?”
明冉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勾,含笑道:“没什么,只是本宫一时愣了神儿!”
端贵人微微笑了笑,眉眼美艳,令人惊艳。
她姓董,父亲不过是一个员外郎,家世不显,原本养了个小公主,也没长成,按理说,这样得女人后宫之中大把大把,不算什么显眼的。
可她长得美艳,却还带着一股子温柔,正黄旗包衣出身,不算高,但很会伺候人,也还算得康熙的心,这才能在十六年封嫔。
可惜了。
明冉微微叹了口气,康熙偏爱汉人女子,前期宫中受宠的多是汉人,但后来到底是总有汉女进宫,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董氏,到死,也只是给端嫔。
皇贵妃微微笑了笑,伸手扶了扶头上得金凤步摇,对着侍女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娘娘!”
那侍女原本是永寿宫的二把手,穆旦上了龙床,她自然是春风得意了。
此时说得那人,就是穆旦。
穆旦是正黄旗包衣,自小服侍昭皇贵妃的,长相不起眼,胜在端庄耐看,估计是康熙想要敲打敲打钮祜禄家,这才出了这件事儿。
毕竟因为昭贵妃晋封为皇贵妃,眼见着继后有望,钮祜禄家上下开心了好久,眼看着飘了起来,前儿就出了钮祜禄家大爷,遏必隆长子,昭皇贵妃之长兄和人当街强抢民女的事情。
另一个主人公偏偏还是孝诚仁皇后的亲爹,已故的顾命大臣索尼的儿子,两家人都不服,毕竟都是皇帝的岳家,总要分个高下。
一个守着先皇后已死,一个觉着皇贵妃只是个皇贵妃,都觉着自己有理,或者说没理也能说出理,谁也不让谁。
再加上出手闹出了人命,这就闹到了九门提督那里,九门提督素来行事小心,哪一个都不想得罪这就直接推脱了。
两家人闹到了康熙面前,康熙顾虑着保成,再加上钮祜禄家实在不像话,这就两个都敲打了一下罚人闭门抄书。
这还没完,当晚就出了穆旦这事儿。
皇贵妃气儿不顺,一气之下就命人回了府里训斥了一番,可终究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办法。
穆旦素来是个稳重小心的,当年在皇贵妃身边,大小事情都是经手,自然熟知皇贵妃为人,此时也很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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