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星际]

    
    “你醒啦。”
    是个程烨从未听过的清脆童音。程烨坐起来, 循声转过头去。面前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 扎着可爱的包包头, 还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旗袍。
    程烨对于小孩子这种生物向来都是又爱又怕的。既喜欢他们的可爱，又怕熊起来管都管不住。眼前这个眼睛圆圆的小姑娘看起来就是乖乖的那一类，程烨忍住伸手捏捏她脸蛋的冲动。软了声音和她说话, “是呀，我醒了呀。”
    程烨看了看四周, 这是间略显逼仄的小房间。只放了一张简易的床和一个只能放得下一个电脑的小桌子。整个房间似乎都是同一种金属制造的，是一种低调的银灰色。
    整个房间里只有自己这一张床，人的话……有两个, 自己和这个小姑娘。所以她是哪来的？
    “小朋友你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这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女孩的眼睛剔透的像是黑水晶，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萌的程烨的心都要化了。
    小女孩眸光一闪, 皱了皱眉，撅着小嘴巴低着头道：“不是呀姐姐。”女孩纠结的扣着手指，那模样可怜极了，程烨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程烨一摸, 小女孩似是找到了靠山一样, 猛地扑上来抱住程烨大腿, 声音里隐有哭腔, “爸爸他不要我了呜呜呜……”
    程烨……程烨头皮发麻。哭了的小孩子简直就是人间杀器，不管是嚎啕大哭还是默默流泪。
    程烨在口袋里掏了掏, 一块糖都莫得, 也是, 她都没有消化系统，身上怎么会带糖。
    程烨蹲下身把小女孩抱起来哄道，“别哭别哭，姐姐带你去找爸爸。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机器人身体，所以程烨力气比较大，她抱着小女孩的时候一点都不累。
    小女孩两只肉手手还是揉着眼睛没有放下来，不过听声音倒是没有哭意了，“那……那要是爸爸不要我了，姐姐你能要我吗？”
    程烨：……
    姐姐不能要你，姐姐会把你交给警察叔叔。
    想是这么想的，但程烨不会这么说，不然岂不是又要把她惹哭了？
    “不会的，你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呜……”眼见小女孩又有要哭的趋势，程烨连忙道：“养养养，别哭别哭。”
    小女孩破涕为笑，吧唧亲了一下程烨的脸蛋，“姐姐你真好。”
    程烨一看，这小姑娘黝黑的眸子还是那么清亮，眼眶都没红一下，哪像是哭过的样子。
    程烨推门出去，带小女孩去找她爸爸。
    飞船上的重力系数似乎要比阿尔法星上的重力系数低一些，程烨躺在床上时没觉得，走了几步才觉得不适应。整个人似乎都轻快了许多。她抱着小女孩毫不吃力，原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大，没想到是重力的原因。
    程烨推门出去后就是一条曲折的长廊，长廊两边有程烨不认识的工具，期间他们路过几个房间，上面都有复杂的密码锁，一看就不是住宿用的房间。最奇怪的是，程烨一路走来没有看到除他们之外的人。
    奇怪，星际旅途中没有游客活动吗？也没有乘务人员……
    “你知道你爸爸在哪里吗？”
    程烨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小女孩真的知道，谁曾想，小女孩脆生生的答道：“知道！”说罢就扭动了几下身体示意要下去。
    程烨放下小女孩，就看小女孩噔噔噔的跑到那扇有着复杂密码的门前按了一下，门墙边的墙上弹出了虚拟的键盘。女孩十指飞舞，很快在上面输入了一长串指令。
    “嘀——一级指令通过。”
    机械声后，程烨仿佛见证了魔术。只见旁边的不管是房间也好还是工具也罢，甚至包括墙壁都迅速的翻折折叠，几秒钟之内，他们就“消失”了。
    程烨站在空旷的大厅内，心情和第一次进入星网时一样奇妙。
    小女孩朝她挤了挤眼睛，“厉害吧。”
    厉害是挺厉害的，只是……这小女孩不简单啊……程烨有点不太愿意接近她了。
    倒是小女孩，上前一把拉住程烨就往前跑，转过一道弯后面前出现了一扇禁闭的门，小女孩啪的一下把手掌按在门上，从头顶上方扫下来一道蓝色的光线，扫过她二人后嘀的一声，门开了。
    程烨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这是一间半橄榄形的空旷而又巨大的房间，除了他们脚下踩着的银灰色地板，四周包括天花板都是透明的。程烨可以看到浩渺无际的银河，不是照片里或是影视作品里闪着莹莹星光的蓝色的梦幻场景，那是全然的黑暗。像是村里没有星星的午夜，也像是无光透入的深海。
    偶然乍现的恒星烟花和一闪而过的行星的光芒让程烨知道外面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贴上去的晦暗的壁纸。
    程烨屏住了呼吸，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她的心头浮现了两个字——孤舟。
    他们是这浩渺星空中唯一的旅人，也是无际星空中的一只蚂蚁，微小得像是一粒尘埃。
    正前方的工作台上有个男人慢慢的从趴着的姿态中坐起来，程烨目光转到男人身上，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愣住了。原因是小女孩冲口而出的一句话——“爸爸！”
    从阿尔法星系到沃托星系只用一次跃迁，他们跃迁出来后遇到了一颗流浪行星，这颗行星有些大了，挣脱它的引力虽然费功夫但还不是很难，麻烦的是后面紧接着他们就进入了一个陨石群。
    出来后算算时间快到程烨到的时间了，楚迭有些疲惫就让露娜帮他去找程烨过来，谁想这一趴就趴在操纵台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就听到耳边炸雷一般的一声“爸爸”，然后他看到了一脸震惊的程烨……
    楚迭头疼的闭了闭眼，他捏了捏眉心，根本不想探究程烨那是什么眼神。
    楚迭目光沉沉，声音里有着威慑，“露娜。”
    露娜打了个激灵，冲着程烨吐了吐舌头。随即，虚化消失了。
    我就说怎么楚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儿，原来是露娜……
    楚迭低头按了几下操作台，四周和飞船顶开始变化，很快就变成了和地板一样不透光的金属材质。
    楚迭快走几步来到程烨面前，递给她一个护目镜，说：“星际旅行间突然的光线变化很伤眼睛，想看看的话最好带上护目镜。”
    程烨接过楚迭手里的护目镜，“可我是机器人啊。”
    楚迭卡了一下，没说什么，摸了摸程烨的脑袋。
    这次程烨没有躲开。
    “你还想看看星空吗？”
    程烨点了点头。
    四壁和穹顶很快褪去银灰色，又变成了透明的。程烨又看到了深邃的星空。
    楚迭和程烨两人并排坐在地上，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星空，再往前一步程烨似乎就会掉下去。这让程烨有点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程烨想了想，带上了楚迭给自己的护目镜。护目镜下的星空颜色浅了一些，有点像是她在画报里看过的模样了。
    “我最初登上星舰的时候不太重视规矩的，队长要求我们带护目镜。那时我也是听的，有天值班的时候我就很想看看没有护目镜下的星河是什么样的。”
    “你摘了？”
    身边传来楚迭低沉的笑声，“我摘了。然后我很失望，就像看到没有了滤镜的‘美人’。黑暗无光还不如咖啡的毛，咖啡是我养过的一只黑猫。”
    “在我带上护目镜之前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后悔看到的场景。”
    程烨扭头看她，好奇道：“是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行星的爆炸。那是任何烟花都比不上的绚烂。距离很远，它从一个点。”楚迭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膨胀炸裂，向四周无声的放射出它的能量。那是……”楚迭想了一下，“那是来自力量的震撼。”
    “护目镜会调整光线，让过暗的变亮，而太亮的则变暗。那是我带了护目镜所没有见过的耀眼。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星舰，文艺点说，像是置身天堂，身边都是光。仿佛我自己也在发光。”
    楚迭推了推护目镜，笑，“然后我瞎了。”
    “嗯？”
    楚迭偏头转向程烨，唇边的笑意明显，“是的，我瞎了。我不敢让队长知道，就表现得和平常无异。”
    “怎么做到的？会有马脚的吧？”毕竟……瞎了啊。
    “精神力啊。也是那个时候我的精神力开始突飞猛进的。我抛弃了眼睛，用精神力感受周遭的一切。反正眼睛在护目镜后，不管我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别人都不知道。精神力展现出来的世界和眼睛看到的完全不同，好在我很清楚船上有些什么，所以我适应良好。”
    “然后呢？”
    “然后我下了星舰后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你不是瞒过去了吗？”
    楚迭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瞒过了一部分人。我可以这么使用精神力，也有人可以这么使用精神力。甚至比我还厉害。他‘看’到一个实习的小兵总是闭着眼睛就觉得很奇怪，他探查了一下，没想到我瞎了……飞船上有规定的，身体残疾是不可以上星舰的。所以我一定是在飞船上瞎了的。”
    “然后我就露馅了。禁闭结束后我被送去做了修复手术，还被转了科系。因为他说，这么好的精神力天赋放在单兵战斗系浪费了。”
    飞船上传来露娜的声音“即将进入沃托星系中转星——帕罗星。请做好降落准备。”
    楚迭带着程烨起身。
    程烨还在想他刚才说的故事，“他是谁？”
    “琥珀舰的主人，当时的西格鲁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