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造物主

    
    “失忆？”晓枫注视着他舅舅。舅舅说：“你看我干什么，我也是推测，不过，看这情况八成就是失忆了。你还是赶紧给她送走。”
    “送到哪儿？”
    “她家！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在哪啊，以前你可没少躲在人家家门口偷瞄。”舅舅说。
    晓枫恼羞成怒：“你怎么知道的！”
    舅舅笑了，“我瞎说的。”
    要不是自己理亏，晓枫真想打他。看了看身边的秦默，还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心里倒有了一丝放松：但愿她是真的没听懂吧。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把你衣服找几件给她，至少比我这军大衣强。哎，让你送她回家，又不是让你跟她去约会，考虑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早去早回。”
    “那我该怎么跟她家里人说呢？”
    “实话实说。她家里人肯定清楚是怎么回事。”舅舅停了下来瞅了瞅晓枫，又说：“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把她给送回去，我可告诉你，现在不是你发骚的时候，她这情况你都说了肯定有事儿，万一连累到咱们咋办？”
    晓枫没说什么。他清楚舅舅一贯的说话风格，从小他就是这样的。
    晓枫带着秦默进了自己房间，找了几件衣服放在床上。“这几件都是偏中性的，你挑吧，反正穿上也不会太难看。”
    秦默看了眼床上的衣服，无动于衷。晓枫紧张起来，暗问：不会连衣服也不会穿了吧，难道要我……
    这时秦默说话了：“晓枫晓枫，你要带我出去吗？”
    “我带你回家。你的家。”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家在哪了。”秦默又把这话说了一遍，依旧面无表情，但是晓枫却心里一酸。他不知道到底发生的什么，曾经聪明又骄傲的秦默竟变成了这样。他说：“我记得，我带你回去。”
    “晓枫去哪我就去哪。”秦默的笑容像个天真的孩子，更叫人难受。
    晓枫思索片刻，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你不是叫我秦默吗？”
    “我是说，”晓枫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在我叫你之前，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去找晓枫。”
    “……那你换衣服吧，我出去。换好了叫我。”晓枫关上了门，顺势坐在了地上。舅舅过来坐在了他身边，说：“有些事情，我们还不知道，她这到底怎么了我们也不清楚。你先别想太多，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而且已经发生的就改变不了了，你还是先到她家里了解了情况之后再说吧。”
    晓枫缩着头，没有反应。舅舅又说：“哎呀，她要不这样，你能和她待在一起吗？”
    “我宁愿她和以前一样，就算再也不见。”晓枫的话含混不清，喉头似有什么东西卡住，但舅舅还是听得分明的。“好吧，好吧。”
    “换好了。”门里传来秦默的声音。晓枫立即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好看吗？”秦默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和晓枫初中时候的牛仔裤，这样的装扮完全看不出来与秦默的性别不符。只是鞋就没办法了，只有穿着晓枫的板鞋。秦默的脚自然要小很多，每走一步，鞋都差点留在地上。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他带着血丝的眼睛仍能挤出笑来。
    “好了，走吧。”他没告诉秦默，那双鞋还是以前秦默送给他的。他自己不喜欢这鞋，但秦默却一直说他太不修边幅，就送了这双略显骚气的鞋子给他。晓枫没穿过几次，而且她把鞋送给晓枫之后不久，事故就发生了，晓枫甚至觉得这双鞋就是秦默用来安抚他的。
    “那咱们走吧。”晓枫说。
    “等等，”舅舅掏出钱包来，拿出一张卡递给晓枫，“拿着。”
    “干嘛？”
    “她家要是没人，或者又什么其他的情况她一时半会儿还回不去的话，就带着她先去卖身衣服。别搞得真像抢来的童养媳一样。”
    “哦。”
    晓枫没说什么，舅舅突然爆发了：“‘哦’？我这么大方又善良，虽然嘴上让你赶紧送她走，可心里还是这么同情她，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是一个‘哦’！我的钱太不值了。”
    “‘嘴硬心软’这种事哪有自己说自己的呀……再说都什么时代了，还用卡。”晓枫无语。“知道你心好，最好，你是天下最好的舅舅行了吧！”
    “切。赶紧走吧。”舅舅不耐烦了。
    晓枫嘴上不说，但看着手里的卡，当然还是挺感动的。从小相依为命的舅舅可以说很不称职，他几乎没给晓枫做过饭，也没陪他睡过觉，但在一些关键的时候，晓枫知道他是靠得住的。而且对晓枫这样一个和孤儿无异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个不虐待自己，随时能给自己钱花的舅舅，还能苛求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