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在不夜城的府邸,奢华到让许白焰咋舌。
三层的洋房,进门处摆放着留声机,走廊两边摆着几组欧式家具,拱顶的天花板垂着花形吊灯,墙上贴着木色暗花的墙纸,阳光透过落地窗帘洒在木地板上,镶嵌着对开的玻璃门,酒柜里放置着高脚酒杯和陶瓷茶具。
慕家上下,早就知道许白焰是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少夫人的,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便十分恭敬,照顾得面面俱到。
许白焰整个人还是懵的,只觉得隐隐听到仆人们的议论,说“许白焰真是掉进了蜜罐堆里”。
许白焰只装着自己没有听见。
许白焰瞧见一个穿着典雅淡紫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向她走来,从慕督军的手里接过外套,浅笑着问慕然,“这位漂亮的女子,就是白焰吧。”
“对,这是二姨娘。”慕然向许白焰介绍眼前漂亮的女人。
许白焰仔细打量着女人的眉眼,淡雅得像一支独自绽放的兰花,沉静、优雅。
原来慕督军以为自己的儿子也应该喜欢这样类型的女人啊,许白焰暗想,也对,强势的男人,自然不想身边有个更加强势的女人压着他。
“您好。”许白焰继续展露无害的笑容。
“累了吧?你的房间早就打扫出来了。”女人从许白焰手中接过她的手包。
许白焰感觉到眼前的女人,是个懂得体贴人的女子。
慕然淡淡的目光看着和二姨娘说话的许白焰,唇角微挑,看得出许白焰又在扮乖了,可竟然看着不讨人厌,反而还觉得有意思。
“先去歇一会儿,一会儿吃晚饭。”二姨娘示意一旁的仆人待她去房间。
***
晚饭异常丰富,许白焰大致看过去,见都是北方的菜品,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就着许白焰的口味准备的。
“随意吃,拿这里就当自己的家。”慕督军是真心喜欢许白焰这孩子,一个劲儿地向她的碗里夹菜。
二姨娘不仅给许白焰夹菜,也给慕然夹,慕督军看了自然欢喜,这是将眼前二人当做自己家的孩子看待的。
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多了,愈发喜欢温暖的家庭氛围。
“白焰喜欢听戏吗?”二姨娘温柔地笑着,看向许白焰。
“得看戏的种类,有的喜欢,有的,就接受不了。”
慕然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原本以为许白焰会说喜欢,因为二姨娘的问法,显然是喜欢听戏的意思,许白焰的回答,没有丝毫讨好的意味,却又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高手啊,慕然在心里衡量。
“那京剧喜欢吗?”二姨娘追问。
“只喜欢一段。”许白焰答得自然。
“哦?不知是哪一段?”
二姨娘问话的时候,慕然也不禁想知道她会答哪一段。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许白焰念了一句唱词。
“《武家坡》!”二姨娘面露喜色。
慕然听了,也是一愣,再一想,也能理解,眼前女子的骨子里,确实透出一丝不轻易低头的劲头。
“巧了,过几日梨白园有一个戏场子,你若是有兴趣,就同兰芝同去。”慕督军替二姨娘开了口。
兰芝,许白焰这才算是知道女子的名字,确实名如其人。
“少爷,有找您的电话。”
慕然微微抬眸,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接。
许白焰继续低头吃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慕然回来了,坐回座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白家班打来的。”
“白焰吃这个,是酸辣的。”二姨娘不理会慕然的话,热情地给许白焰夹菜。
慕督军微微蹙眉,问了句“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许白焰觉得这个电话打来的一定不合时宜,慕督军和二姨娘明显是想刻意掩盖什么。
“哦,也没什么,凝香说她不太舒服,我一会儿让李大夫过去瞧瞧。”慕然似乎有意忽略父亲的不悦。
慕督军的眉头果然皱得更厉害了,“打个电话过去就行了,你就不要亲自去了。”
“恩。”慕然继续吃饭。
凝香?许白焰自然听得出来,是个女人的名字。
可又能如何呢?督军夫妇为何会是这个反应呢?
许白焰仔细分析,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打来电话的女人,和慕然的关系非同一般,是他的相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白焰微微勾唇,心想:有意思,看来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
猛然抬眸,和慕然凛冽却带着些戏谑的眼神,撞个正着。
***
慕然和白家班当家花旦凝香的关系,整个不夜城,但凡平日里关注些八卦的人都知道。
关于两个人的传闻也有不少,真真假假,当事人从未正面回应过,反而更增加了神秘性。
慕然和凝香的相识,便是在戏院。
恰逢醉汉用言语挑逗骚扰凝香,凝香不卑不亢的态度,着实令慕然敬佩,实在看不过眼,便出言相助了。醉汉碍于慕家的权势,道了歉,迅速离开了戏院,慕然还让他允诺今后再也不会踏进白家班半步,那人自然是答应了。
凝香对于慕然,自是感激,先前也听过慕然家族的事迹,对于这个铮铮铁骨的男人,自是另眼相看了几眼。
究其二人间的关系,慕然觉得最多是个相互欣赏,要说上心,还真没达到那个程度。
但年轻军官和戏子之间,总是能被有心之人杜撰出很多个版本的故事。
对此,慕然一直抱着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为的是让那些想为难凝香的人,因为慕家的权力,能够有所忌惮。
刚才听到许白焰说到武家坡,突然想看看这个女子对于凝香这般出身的女子,会是何看法,便有意引出了这个话题,电话其实是旁人打来的,慕然是有意这么说的。
慕然仔细观察着许白焰的神情变化,只见她端着饭碗,低头吃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笑了,没有笑出声,可还是让慕然觉得诧异,不禁想:她,是在笑他吗?
晚饭后,许白焰向丫头打听了关于白家班的事情,听说了香凝这些年的不容易,突然生出一分怜惜。
于是,便引发了翌日的一场闹剧。
***
许白焰说服慕督军安排的专门负责陪同她的丫头慧珠,去鲜花店买了一个小花篮,径直去了白家班。
“白焰小姐,这要是让督军知道了,估计我会死的很惨。”慧珠几乎是被许白焰拖着向前走的。
“你要是不陪我去,恐怕现在就得死。”许白焰玩笑道。
慧珠耷拉着脑袋,任由许白焰拖拽着她。
白家班的戏一般都是在傍晚开唱,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一楼已然坐满了人,戏台上一个婀娜的身姿,正在演绎。
许白焰拽着慧珠,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睛看向戏台。
那女子画着戏妆的面容,许白焰看得不是十分真切,可感觉得出来:是个美人。
只见她和着京剧的配乐,一会儿转圈,一会儿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最吸睛的,是她的眼神,可谓“传神”!
许白焰看得认真,不忘给台上的女子鼓掌喝彩。
慧珠看得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许白焰会是个小心谨慎的闺秀,不成想,竟然如此接地气?!没有丝毫架子可言,大大咧咧的。突然,慧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二楼!!
许白焰被慧珠拍她肩膀的动作,弄得有些心烦,扭头看向她,问了句“怎么了?”
只见慧珠的目光投向二楼的某个位置。
许白焰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二楼穿着一袭长衫的慕然,正笑看着她,一脸像是抓住了她把柄的神情。
许白焰觉得,她有必要让慕然明白,她不是吃他的醋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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