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是个虚魂体这档子事

第001章 忘川痴女

    
    月落西沉,冥、魔两界皆入夜。不同于仙气缭绕的天界,亦不同于繁华似锦的人界,冥、魔两界终年不见日光,以月出而作,月落而息。
    临近丑时,夜色氤氲的酆都城仍透出一片肃杀,冥界的夜更是凉意侵人。巡夜的冥差更夫掌起一盏鬼火,在更鼓敲过之后迅速回到屋内。
    酆都城外忘川河郊更是萧瑟冷清。忘川河畔以东十里,映入眼帘是一望无际的嫣红。一片红色的曼殊沙华花海在夜风中摇曳,这是冥界唯一的风景。
    细看之下才发现,血红的花海里隐藏着一座房舍。
    忘川河上雾气缭绕,朦胧得让人视物不清。一株雪白的曼殊沙华从河中升起,浑身气海清新纯净,风中细铃般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花未猛地睁开双眼,她挣扎着身体在床上坐起来,隔着床幔,抬手点亮了陶豆内的鬼火。
    她面色苍白,细细地喘着气,花未伸手摸向额头,上面已经是一层薄薄的汗渍。
    又是这个梦。
    距离上一次做这个梦已经有百余年了吧。
    花未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她梦到一株红色的曼殊沙华在河中升起,一股力量驱使着她来到忘川河,那红色的曼殊沙华渐渐沉入河底,她拼了命地想要捉住它,但河中的幽冥却将她往上推,她终没能找到那株曼殊沙华。
    醒来后,她发生自己身处忘川。
    那究竟是梦,还不是梦,她已分不清楚,只是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花未。
    从那以后,她便叫自己花未。
    也是从那以后,原本痴呆的她日渐聪明起来。
    可是,这次所梦到的曼殊沙华不是红色,而是白色。她亦没有随着那白色的曼殊沙华去到忘川河,但她知道,最终那株白色的曼殊沙华一定会沉入河底。
    只是那忘川河底究竟有什么,让自己如此挂念。
    想到这些,花未心中不免烦闷了起来。她掀开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红色披风披在身上,向窗边走去。
    外面一片漆黑,花未收回目光看向桌上跳动的火苗。自住在这里起,至今已有两千一百二十七年了。
    除了摆渡人刻方老叟,与她来往的再无他人。
    是刻方将她从忘川河中捞起来,两千年间,她的心智就如同是个孩儿,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浑浑噩噩地过着,经常在河津口受人欺负,是刻方一直保护着她。
    忘川河。
    花未若有所思,心中闪烁着一丝光芒。
    看来,她必须再下一次忘川。
    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凉意顿时灌满了整个屋内,花未左手捧着盛有鬼火的陶豆,右手轻轻地把门重新拉上。
    一双平头小花绫鞋在花海中穿行,手上的鬼火释放出蓝白色的光芒,花未探看了周围,却发现异常安静。近年来,忘川河畔是越来越冷清了。
    身后浓郁的香气袭来,花未心中一冽,忘川河畔曼殊沙华,其香味能让死者回忆起生前种种。
    其实,曼殊沙华并无香味,唯有死人经过这片花海时才会发出香味。
    花未也不知这香味是真实存在,还只是一种幻觉。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已经有五年没有死魂来这里了,今夜怎么突然就遇到了一个死魂?
    花海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走走停停,似是一路看过来的。此时再灭掉手中的鬼火怕是来不及了,因为那道身影明显朝着鬼火的方向走来。
    这时,花未才看清楚那道身影原来还撑着伞,那人手中的伞又压低了几分,无法看清相貌,但身形修长,穿着上乘丝缎制成的玄色长袍,墨黑的发丝从肩旁滑落。
    在冥界还打伞真是怪异,且不说冥界无四时之分,亦无雨露。
    那人脚步未停,手中的伞微微抬起,朝四周看了看,遂抬起脚步,在离花未仅有几步之遥停了下来。
    “姑娘,请问酆都城怎么走?”是男子的声音。
    花未用力紧紧了拿着陶豆的手,右手向南面指了指,道:“我只听说酆都城在忘川以南。”
    伞再次压低,他向花未微微地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娘了!”
    谢什么?酆都城可是王城!
    眼看着两人擦肩而过,花未忍不住道:“公子,只要直直地往前走,就可以穿过这片花海,即可看到奈何桥。酆都城可不是死魂可以去的地方。”
    男子脚步未停,轻轻地道:“难得到冥界一趟,自然要去酆都看看。”
    花未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这世间还有人能把死亡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真是令人佩服。
    想想她遇到过的那些死魂,哪个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花未心中哂笑,酆都城?那也得进得去才行。历来,王城只有持忘川牌才可自由出入城中。
    她转身,继续向花海的另一头走去。
    衣袍上沾满了红色的花粉,陶豆内的火苗也变小了许多,花未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闪着荧光的河流。
    忘川之水清兮,可以濯我魂。
    忘川之水浊兮,可以噬我魂。
    这便是忘川。
    入夜后的忘川渡口更是寂寥,一艘渡船泊在渡口处,船下幽灵成群,荧光闪闪。
    花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陶豆内的鬼火熄灭,这才往渡船上去,朝船内轻声喊道:“老伯,可是歇下了?”
    话音才落,船内鬼火亮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花未吗?”
    花未向前微微鞠躬,目光落在船板上,道:“正是。”
    黑色的帘子掀起,刻方弯腰从中走出,见花未头上也不戴幂蓠,忙侧身请花未进去。
    花未谦恭地坐在一旁,刻方也不急于盘问,而是拿起桌上烧得正欢的茶壶往茶杯里倒。刻方喜茶,因此他烧茶的小火炉从不断火。
    “先暖暖身!”刻方一面整理胡子,一面说道。
    花未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这才长出一口气,开口对刻方说:“老伯,我想下忘川。”
    刻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上次花未贸然下忘川河是因一个梦,莫非这次又是如此?
    “可是有何缘故?”
    花未看了一眼刻方,随后又垂下眼睫,“和上次一样,但又不尽相同,或许者说,那忘川与与我心中有惑。”
    刻方下意识地看了看花未。
    那日酉时,月沉西山,暮色苍茫。刻方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至彼岸,在回来的路上见河中幽灵纷纷退避四舍,他在忘川河上已执掌河津吏上万年,从未见这等异象。
    惊讶未去,惊讶又起。只见一个女子浮在忘川河中,面色苍白。
    这世间六界,从无一人落入忘川可以安然无恙。凡落入忘川者,皆被河中幽灵食其血肉,噬其魂魄。唯有花未是个特例。
    刻方将她救下,本以为她会命不久矣,毕竟那可是忘川河!却不曾想花未不仅醒过来了,还活了下来。
    可惜的是,花未人虽然活了下来,却是一个痴儿。
    直到一百多年前,他再次见那花未下到忘川,上来后神智竟慢慢恢复,只是什么也不记得,只道自己叫“花未”。
    而这一次,或许又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吧。
    但是,忘川岂是说下就能下。那里的幽冥可吞噬一切生灵,就算是道法无边的上神,亦会被这忘川吞噬得干干净净。
    ------题外话------
    终于开坑了,有点小兴奋~求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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