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未眠

    
    北方的春是怎么样的，二十岁前的魏眠不知道。她自小生活在南方的一个沿海城市里，那里的人生活大多是小康水平的，所以尽管交通发达便利也仍有很多人守着小城不外出打工，生活节奏很慢。她被拘束在家乡这座城里十几个年头，书籍叫她生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强烈向往，对她而言，外面的世界意味着自由。而二十岁过后的五年间，她不曾回过小城，闺蜜顾瑜打电话要她好几次回来她都不肯，直到这一次，顾瑜说她要结婚了，她说，叔叔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2016年，魏眠觉得这是自己最倒霉的一年，恋上了长自己7岁的一位医生，闪婚，怀孕，母亲病逝，离婚。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在学校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母亲的病情恶化，自己冒雨跑到学校门口拦车，狼狈不堪地赶到医院，手术室的指示灯亮着，她冷得发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蹲在墙角，看着“手术中”的指示灯心里发颤，忍着惧意打电给父亲，却没有人接；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颤抖着手打电话给身为丈夫的于琛，第一次，电话无人接听，第二次，他关了机。
    魏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内心的恐惧袭顶而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朝电话那头说：“于琛，我害怕，于琛……”，对面一片忙音。顾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那个向来高傲的魏眠缩成一团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旁边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心疼了，她走上前去抱了她，发现她衣服早就湿透了，整个人都是冰块一般，她叫她名字也不回应，她问道：“魏眠，于琛呢？他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吗？他怎么不在？”魏眠同样没有回答她。顾瑜忙打电话给于琛，却同样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她很愤怒，打了电话给自己的男友慕容槿，问他：“慕容槿，于琛那混蛋在哪？你现在是不是在他身边？他知不知道魏眠她妈妈的病情恶化了？他怎么可以丢她一个人在这？……”慕容槿同于琛是朋友，只是慕容槿是个花花公子般的人物，在遇到顾瑜之前的二十七年里，他沾花惹草却片叶不占身。
    手术室门口的指示灯灭了，魏眠冲上前去拉住医生的手，慌乱地说，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徐泽深望着眼前狼狈不堪拉住自己的女孩，心中有点动容，可是他也只能凭医者本分对她说，抱歉，病人的情况恶化，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魏眠听到自己母亲去世的消息内心深处此时是解脱的，毕竟自母亲患癌症治疗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美貌也早就成了如今的面黄枯瘦的衰老样，连父亲都丢下她，而且母亲死了，她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了，不用再自己说婚姻的苦楚，她也就不知道自己这场婚姻的不幸了，只是，自己好像就没人爱了。
    顾瑜同样听到了魏母去世的消息，她惊了一下，见魏眠愣在那里为悲伤所笼罩不由得同样心伤，她抱住了魏眠，说：“魏眠，别怕，我还陪在你身边，别怕啊魏眠，别怕……”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魏眠的后背。突地，她感觉魏眠倒在了她的怀里，“医生，医生她晕倒了，麻烦你帮帮我一起把她送去急诊室！”顾瑜惊慌失措地对面前告诉她们魏母死讯的医生道。徐泽深看着面前求助的女孩，抱起她怀里的晕倒的女孩往急诊室奔。
    魏眠醒来的时候见到顾瑜在自己旁边瞌睡还有点恍惚，过了几分钟才整理好情绪，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顾瑜醒时见魏眠已经醒了很是激动，她说，魏眠，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你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她说，魏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她说，魏眠，医生说你怀孕了……
    怀孕？呵，魏眠嘲讽地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垂下了眼眸。
    于琛昨个儿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喝了不少酒醉了于是没听到魏眠的来电，待到隔日酒醒已经很晚了，因为要急着去参加安市的一个医学座谈会也就没时间回复魏眠，他觉着反正不会是多么重要的事，回来后买给礼物哄哄就行。因此等他从慕容槿处得知魏母去世的消息赶回深城的时候，魏眠已经打理好魏母的后事了。
    回到家里，于琛看到客厅摆放着几个行李箱，觉得可能是岳母的遗物也就没有多问。望着眼前沉默不少的妻子，他说：“抱歉，我不知道妈她……”他走上前去抱了抱她，“真的对不起，我……”
    魏眠看着眼前自己挑的“好丈夫”，抿嘴笑了下，推开了他，说：“没关系，反正，她也不是你妈。”她想了想说：“于琛，我怀孕了，只是，我打掉了。我们离婚吧！”
    于琛见魏眠推开自己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而后她说的怀孕的消息让他很是兴奋，但再而后打掉孩子的消息炸得他回不过神来，他刚想质问她为什么，就听到她说，我们离婚吧。他呆住了，“离婚？为什么离婚？凭什么你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我……我知道你年级小我们可以暂时不要孩子，我知道这次是我做错了，可是魏眠，你凭什么呢？凭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打掉孩子，我是孩子的爸爸啊，你明明知道我妈她有多想抱孙子，你……”
    魏眠见眼前的男人不断向自己发问，她觉得很是好笑，她说：“于琛，你凭什么诘问我呢？你一直觉得我爱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觉得婚姻仅仅靠我一人维持就可以了是吗？你看没看到你妈对我这个媳妇的刁难啊？亏你们家还是所谓的高干家庭，你妈帮着别人拆婚不是玩得挺好的吗？我把你妈当老佛爷供着，你妈还对我有意见，你对我妈呢？是，是你花钱给她治病，可是你对她的态度却一直是陌生人，对我们而言你就是债主啊！孩子？你忘记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了？”
    “魏眠，我……我们都先好好冷静一下，然后重新找个时间再好好谈谈。我先走了，我待会还有一个手术要做，你先好好休息。”
    “不用冷静了，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签个字就行，你好去跟你妈交代。放心，我净身出户，不要你们于家一分钱。我妈这些年治疗的钱，我已经汇款到你账户了。于琛，我不欠你了！”魏眠见于琛要走，从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说。
    “对了，麻烦你签好字后告诉我我来找你拿，毕竟从今天起我就搬出去了，还有别的事情再电话联系。你放心，直到我们正式离婚前我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不会让你找不到人。”
    “魏眠，我们有必要闹到这样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累，我不想跟你闹！”
    “于琛，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跟你闹呢？是我先前太爱你给你的信心？”
    “爱我？魏眠，你一定要这样是吧？好，我签，你不要再后悔！”于琛夺过魏眠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快速地签下了名字，然后砰地一声关门离开了。
    魏眠见他如此干脆地签字甩门而去，觉得悲伤的同时感到了解脱。她在心里说，再见了于琛，再也不见。
    顾瑜得知魏眠作为交换生前往美国学习的时候已经是魏眠到了那边才告知她的，她听着太平洋彼岸的魏眠告诉她她的近况，在电话的这头哽咽着，她说，魏眠，你要好好的啊，好好的照顾自己，她说，魏眠，我跟慕容槿分手了，他那个混蛋，她说，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做自己……
    只是顾瑜她不知道，后来的几年里魏眠会断了同她的联系，也再也没有了她的任何消息，再后来，见面的时候，却是在那种情况下，不过欣慰的是，她很好，她也很好！这是不打算回来而已……
    －－－－－－题外话－－－－－－
    年少的时候我们都爱过那么一个人，只是经年呢，有的走到了最后，有的中途分道扬镳……我只愿，所有的人，遇到自己爱的人，可以不遗余力地去爱他（她），如果最后走不到一起，也可以勇敢地放手，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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