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拒绝后宫的正确姿势

10.不是幡动

    
    真正的牡丹仙并非全无踪迹。
    烈阳道君绞杀了她一道□□,却没能追到她本体的踪迹。
    此时金乌越上长空,驱散乌云,晋阳城上方霞光普照,紫气氤氲,隐隐有虹光,又是新的一日。
    晋阳城四季如春,盛产牡丹花,不少花农都以此为生。此时正是红牡丹花开时节,家家户户都摆上了牡丹花,举目望去,四处全都是红艳艳宛如丝绸般的牡丹花,却没有让人觉得富贵,只让人觉得凄美。
    应故辞不知为何,右眼跳的厉害,出门乍见到这些牡丹花,心中不安更上一重。
    他还不知,他离开后整个苏府会变成何等模样。
    “不好了!!不好了!牡丹仙又害人了!!——”
    更夫连锣鼓都给扔了,吓得魂飞魄散。
    顾遗风眼疾手快,抓住那更夫道:“牡丹仙害了谁?”
    更夫缓了半天气,面色惨白道:“城东的李家!满门都没了!”
    血流成河,尸山遍野。门上,围墙上,案边,井水旁,四处分布着死状各异的尸体,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中男人全被割下器官,女子皆割舌,不少鸟雀兴冲冲啃食这他们的遗体。
    顾遗风也是见了不少场面的人了,见到李家这等惨景,心中都大震,更别说应故辞,被这血腥味冲的呕吐不止。
    这夜血与雨交融,连李家的树木枝叶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李府中无一人生还。
    主院中尸体最多,血河的颜色也最浓郁,烈阳道君神色淡定的踏着烂肉走进主院,顾遗风闭住感官,跟着他走进去。
    只有应故辞爱洁,犹犹豫豫了半晌,见到顾遗风都面不改色进去了,只能强忍住恶心走了进去。
    主院中并没有想象中可怖,反而很是整洁,像是被人特地收拾过,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尸体。
    是个女人,也是个美人,柳眉杏眼,面若桃花,薄施粉黛,身上穿着火红的长裙,静静躺在榻上,如云乌发间簪了一支还沾着新露的牡丹花,就像是对他们□□裸的挑衅一般。而那宛如醉卧的美人远远望去也宛如一只春日盛开的红牡丹。
    应故辞见此景,眉头猛地一跳:“是那牡丹仙!”
    除了牡丹仙,没人会这么做了。
    烈阳道君道:“此人是何人?”
    应故辞当然不知道,但他随手就揪出来一个在李家门外探头探脑的人。
    这人身材短小,被应故辞一把揪出来,吓得屁滚尿流。
    “好、好汉别、别杀我。”
    应故辞皱眉道:“你是何人?来自何方?”
    这人勉强吸口气道:“小人是隔壁陈家的仆役,叫、叫陈二,家主、家主让我出来看看李家出了什么事情……啊!——”
    这陈二刚才探头探脑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看到这尸山血海宛如地狱的李家,吓得面色全无,差点晕死过去。
    顾遗风指着那盛装女尸:“你可知这是何人?”
    陈二吞了口唾沫,仔细瞧了瞧,犹犹豫豫道:“好像是李家老爷刚刚纳的小妾周氏,据说才十八岁,漂亮的像枝花一样……”
    应故辞闻言心中一阵恶寒。
    顾遗风又问:“之前几个被牡丹仙打扮过的女尸都是如此吗?”
    “大、大概吧……”顾遗风沉稳的气质感染了陈二,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挠挠头道,“不过小人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应故辞心知这人不过凡夫俗子,并不知道内情。
    不过这头绪竟似乎断在了这里,难道以后都要等到这牡丹仙杀人后他们才追过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抓住她?
    就在他沉思时,忽而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顾大哥和老伯伯可在这里?”
    灰白墙头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苏清鸢坐在墙头,笑盈盈注视着顾遗风。
    顾遗风之前曾和她说过自己姓氏,又说烈阳道君是自己长辈,苏清鸢就当不知道。
    尸山血海里,她坐在墙头,裙角绣鞋都染着脏污,脸颊上旧有伤痕还未痊愈,却干净剔透的像是一块水晶,隔壁陈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枝荼白杏花,清灵灵水润润,簇拥着她,也不知是那花还是那人更想要人放在心尖上疼。
    顾遗风看到她就忍不住弯了唇角:“你怎么过来了?”
    苏清鸢笑眯眯道:“家里忙成一团了,想想我之前好歹也是个修士,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说着就要跳下去,顾遗风眼疾手快,察觉到她落地的那片地方不对劲之处,赶忙上前道:“小心点。”
    恰是横抱住了她。
    原来苏清鸢落脚处横亘着一个李家仆从的腐烂了半截的尸体,因为视角的原因,苏清鸢并未察觉。
    苏清鸢落在顾遗风怀里,先深深吸了一口顾遗风身上十分好闻的草木香气,头一歪就靠在他怀里,盈盈笑道:“谢谢顾大哥了。”
    顾遗风却怔在了原地。
    他因为从小修道,很少与年轻女子这般亲密接触,再到后来更是清心寡欲,出道这么多年亦有不少妖媚的鬼怪试图勾引他,他皆是无动于心。
    可是只是抱住苏清鸢,便让他心跳加快,少女身上、青丝上传来的幽香无孔不入,让他浑身燥热,他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立刻放下,又舍不得这般缠绵意味。
    “我去!我们晋阳城还有这等美人?!”陈二见到苏清鸢真容,顿时目瞪口呆。
    他自认也算是见识广的了,也没记得那家有这么娇俏的小姑娘。
    苏清鸢从顾遗风怀里探出个脑袋,嘻嘻一笑:“我是苏六啊。”
    陈二愕然,又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居然真的是苏清鸢!
    见鬼了,把那个脸上的疤去掉之后,苏六居然也能变成个大美人!
    “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应故辞神情难看,盯着两人的目光中有着寒冷、鄙夷、不屑、嫉妒……各种心绪。
    应故辞到底是见过原本的苏清鸢的容貌的,苏清鸢容颜的改变并不会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震动。
    苏清鸢翘了翘唇角:“顾大哥抱着我关你什么事情?”
    虽然嘴上那么说,自己却跳了下来,顾遗风不知为何,竟还有些不舍。
    应故辞闻言,脸色铁青:“你还要不要脸?”
    苏清鸢回道:“我要不要脸关你应大少爷什么事?”
    她伶牙俐齿,堵得应故辞一脸猪肝色。
    事实就是这样,苏清鸢也不过是应故辞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应故辞却不想低头攀这种关系。
    烈阳道君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此时插嘴道:“我的老祖宗嘞,苏小丫头,听你的意思,你对这件事还另有高见?”
    苏清鸢拢了拢刚才散了的长发,微微一笑道:“老伯伯说对了。”
    应故辞挑衅道:“你都成废人几年了,还能插手这种事?”
    他也不知是什么心态,看到苏清鸢这副从容不迫的神情,就想要撕毁她伪善的面容。
    苏清鸢只当做没听见,反问道:“老伯伯你有没有想过,这牡丹仙为何杀人的手法这么诡异?”
    若只是想杀人,一击毙命最是简单方便,为何多此一举,割下男子器官和女子舌头,遇到姿容不错的美人时,甚至愿意花费时间为她描摹容颜?
    烈阳道君道:“必是心有怨结不散,以此道消怨。恐怕这牡丹仙,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她真正的仇人。”
    越是怨气重的鬼,力量越强的同时,也要承受住强大的怨念带给自己的折磨。想要消除这种折磨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治本,直接将他怨气的对象杀死;第二种治标,以某种方式惩罚和仇人相似的人,来得到怨气短暂的平息,牡丹仙的手法很显然就是第二种。
    这说明她虽然一直杀人,但怨念也影响着她,所以她没有手刃仇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惩罚和仇人有相同点的人。
    这也是为何说人鬼殊途的重要原因。
    苏清鸢缓缓道:“她阉割男子,说明曾受到男子的侮辱,甚至很有可能是被男子强迫过;她又给女子割舌,说明曾经受到许多女子的非议,这些女子也许嘲笑过她,辱骂过她,最终让她心生恨意。”
    应故辞瞟了她一眼,其实不懂她为何分析的那么专业。
    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顾遗风提出疑点道:“那为何又要给那些貌美的女子上妆?”
    这也是他和烈阳道君探讨过后,最不明白的一点。
    苏清鸢莞尔道:“这可以解释为她身为女子爱美天性,要知道化身为厉鬼后就不能像凡人那般涂脂抹粉了,不过我也觉得这样有些牵强,是以我有另一种猜测。顾大哥,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们先去街道上吧。”
    顾遗风也觉得这里确实不是什么讨论问题的好地方,遂又抱起苏清鸢,越过墙头,把她送出去。
    苏清鸢微惊,顾遗风解释道:“这里太血腥,你难道要走出去?”
    血肉白骨烂成一团,虽知苏清鸢必定不是那等子名门闺秀,却也不想她沾血腥。
    烈阳道君和应故辞跟着他们出来,也不知为何,应故辞面色十分难看,就好像有人欠了他几千两银子一样。
    此时晨光微熹,晋阳城家家户户都冒了出来,街道边栽着的牡丹花开的煞是娇艳,远远看去宛如美人拂面。
    不少百姓都意识到李家的不对之处,概因这血腥味太浓,夜里还不觉得,太阳一出来,味道着实不雅。
    因为半夜才赶到晋阳城,顾遗风也没有时间好好观察一下,但见这里果然是四季如春、莺歌燕舞,两边道路繁华,百姓服侍虽少有华贵的,却都十分整洁干净,可见生活富足体面。
    倒是苏清鸢身为苏家六姑娘,这身着装委实寒酸。
    她引着三人去往一处笙歌不绝的教坊,隔着一道墙就能听到教坊女子缠绵凄切的唱腔,那负责接客的小厮看准这几人身份不凡,把他们领往视角最好的二楼隔间,楼下正唱着最近刚刚流行的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水袖飞扬,粉墨充斥的脸上斜飞的眼尾微微一动,万种风情从中道出。
    她咿咿呀呀唱道:“夜色催更,清尘收露,小曲幽坊月暗……”
    这优伶扮相华贵,行走间高贵出尘,转眸时凤眼中水光流溢、柔情万千,似乎和一般的当红花旦并无不同。
    却不知为何给三人以莫名熟悉之感。
    顾遗风视线落在她发髻上,忽而微微张大眼睛:“那是……?”
    苏清鸢目光流转,微微一笑:“顾大哥发现了?”
    花旦浓妆艳抹的脸上,乌压压的发间有一朵盛开的艳丽牡丹花。
    那簪就的方式,挑取的模样竟和之前在牡丹仙手上粉墨过的女子头上的牡丹花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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