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我不放,你又如何?”莫梓云丝毫不在意祁清然咄咄逼人的态度,虽眸中满是冷漠,但抱着顾瀚墨的手依然轻柔,生怕惊动昏迷的挚友。
这时,诗烟等人突然赶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大人,主子找……”诗槐看到莫梓云怀中脸色苍白若纸,遍体鳞伤的人,顿时未说完的话便凝固在口中。她已是怒不可遏,抽出腰间软剑刺向祁清然。
只见白影晃动,诗烟飞身挡在祁清然身前,以剑鞘挡住迎面而来的三尺青锋,竟是纹丝不动,而诗槐倒是连退三步。
“滚!”
“主子命我保护祁清然。”
诗烟轻言细语的向目眦尽裂的诗槐解释着,甚是脸上还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平淡的语气令人感到诡异,好似她并未对祁清然的所作所为产生愤怒之感。
诗尘趁着她们针锋相对时,忙是几步冲到莫梓云身前,接连往顾瀚墨嘴中塞了许多药丸,而后才拿过她的手为其诊脉。
“情况如何?”莫梓云依旧面色不善的盯着被诗烟护在身后的祁清然,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还好及时用碧髓丸和芝雪丹吊住了命,不然……不,主子定会无事。”诗尘欲言又止,她逃避般的不想吐出那令人心悸的词,最后楠楠的话语不知是在安慰莫梓云还是自己。
莫梓云果断下令让诗尘带顾瀚墨回去,切莫误了疗伤的时机。
“站住,放下她!”
祁清然看到诗尘要将顾瀚墨带走立刻要上前阻止,然而还未等莫梓云动手,诗槐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只是这一阻一拦的功夫,诗尘背着顾瀚墨便不见踪影。
祁清然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夺走,墨色的眼眸中已然泛起令人战栗的红色,神色疯狂的仿佛一只丧心病狂的凶兽。
若是数月以前的莫梓云或许还会惧怕这般的祁清然,但在她踏入密室的那一瞬起心中便升起了连恐惧也可点燃的怒火,此刻竟是毫不示弱的与之对视。
“诗岚只教你保护祁清然,并未说不可限制她的行动吧?”莫梓云也算是相当了解诗烟性子的人,明白她会无条件的服从顾瀚墨的命令,便心思一转玩起了文字游戏。
“主子并未由此命令。”诗烟在微微思索后便给予了肯定答案,嘴角的盈盈笑意好似和煦春风般沐浴人心,但却让人隐约觉察到笑容背后的冷漠。
诗烟绝对遵从主人的所有命令,并且不在乎是要伤害自己还是屠戮无辜。她可以是裹着人形皮囊的傀儡,可以是一把没有灵魂的兵刃,但决不是一个人。
“限制祁清然的行动,不许接近诗岚半步。”莫梓云冷冷地开口道,眼中除了森冷还多了些许嘲讽,“她,不配。”
诗烟目送莫梓云与诗槐转身离开,精心展露的微笑未曾改变一分一毫。在不令人受伤的前提下限制行动,她能想到的可行之法还是不少的。
顾瀚海收到在二皇子府邸找到顾瀚墨的消息后便匆匆赶来,还不忘请来宫中信得过的太医一同前往临渊阁。
“这是卑职定下的药方”太医抬手送过去墨迹为干的纸张,却见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令人眼花缭乱。
顾瀚海撇了一眼坐在顾瀚墨床侧的莫梓云,怕二人交谈打扰到她为顾瀚墨清理伤口,便示意到外面再详谈。
莫梓云倒是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动作,专心致志的按照太医的要求为顾瀚墨清理伤口,薄敷一层药膏。
泪珠自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袖上晕开,如同在伤口处慢慢涂匀的青绿色药膏。满室药香充斥鼻腔,最初还想要数清顾瀚墨的伤痕,最后却不得不放弃,让机械的动作不断重复直至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莫梓云总算处理完挚友身上的伤口,又唤来诗尘守着仍在昏迷的人,自己从房间出去了,打算去想顾瀚海问问情况。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他站在外面。
“过了今晚就好。”顾瀚海见来人是莫梓云便意简言赅道出关键,虽然依旧是平日的冷漠面庞,莫梓云却可以准确感受到他出离的愤怒。
二人相顾却是缄默无言,但却同样默契的站在门外不肯离开,都打算一起熬过这个关键的夜晚。
时间如水流逝于罅隙,玉兔西落,朝阳东升,初生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他们二人脸上。这时,诗尘红着眼圈自房内走出,同样是一夜未眠,激动道:“主子撑过去了!”
话音落下,顾瀚海与莫梓云两人便同时松了一口气,担惊受怕的心总算可以落下。最危险的时间过去,以后便只需好好调养了。
虽然顾瀚墨大多时候时候还是处在昏迷状态,但气息却不似刚刚救回来那般虚弱,脸颊也稍稍了些血色。
莫梓云会时常将她抱到临渊阁三楼受光最好的长廊照照太阳,避免在虚弱的时候受寒。
只是,世上便偏生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诗烟不是让你看住祁清然,不让她接近这里么?”
莫梓云原本尚可的心情顿时变得极为糟糕,连暖人都阳光也觉得格外讨厌,就如同眼前的祁清然一般。
祁清然拿出一块锦书双鲤玉佩,替诗烟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是诗岚在我十二岁时赠与我的信物,代表了仅次于她的权利。”
这个所谓信物并没什么用途,因为包括临渊阁在内的势力中大部分人不会因一个信物而服从祁清然,但是诗烟却会。
难道在她十二岁时你就已经预料到现在的情况,为她留下了保命符么?莫梓云神色复杂地望向站在祁清然身后的诗烟,心中盘算着要动用多少人才能拿下她。
“唔……饿了……”
一道拖着长长尾音的撒娇声打断了僵持气氛,莫梓云惊喜的看向窝在长廊躺椅中的人,“诗岚?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清然几乎是和莫梓云同时冲到了顾瀚墨身边,近乎贪婪的描摹着那已深入骨髓的容貌,连日来暴躁的心绪便悄然平静下来,谁也不能再从她身边夺走诗岚!
“啊啊啊!!”惊恐的尖声惊叫却打碎了祁清然美好的幻想,顾瀚墨惶恐不安的蜷缩在莫梓云怀中,双眸紧闭,似乎被什么吓到了。
莫梓云连忙搂住颤抖的挚友,握紧那已经冰冷的双手,温柔的安慰道:“乖,乖,没事了,我在这里。来,看着我,不怕了。”
战战兢兢的人情绪逐渐归于平稳,顾瀚墨一手攥紧莫梓云的衣衫,似乎可以从中汲取到力量,她缓缓睁开眼睛望向抱着自己的人,这一举动却让祁清然与莫梓云顿时怔住。
因为那眼神中除了些许不安的惊慌余下皆是天真烂漫,宛若投入石子而略微泛起涟漪的清澈湖泊,单纯的仿佛一个稚子。
“诗岚,你还记得我么?”
莫梓云的声音干涩,不知从何处用来的惊慌将她淹没,以至于产生了头晕的失重感。
“嗯。”怀中的人歪头思索片刻,而后肯定的重重点头。她又将头埋在莫梓云怀中,手指向另一侧的祁清然,“坏人……害怕……讨厌……”
祁清然的脸色骤然苍白,她曾设想过很多情况,却绝没有料到现在的局面。
字字诛心。
“可能是受到重大刺激,进而导致神志不清,甚至心智退化。”
“何时才可恢复?”
莫梓云迫不及待的追问太医,其实在看到对方为难的脸色便知道结果,但却仍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老太医摸着白须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打过招呼后收拾药箱离开了。
莫梓云转身将赤脚在地上玩耍的挚友抱上软榻,低眸与怀中单纯的目光对上,心中暗叹一口气,或许这样会更好吧。
她几乎花了一个时辰,才以照顾孩子的心态哄骗着挚友乖乖喝完药。刚打算出门去找顾瀚海商量一下情况,她便碰到了祁清然和时刻守在她身边的诗烟,只好颇为可惜的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拳头。
“她不想看到你。”莫梓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失魂落魄的祁清然,她亲自为诗岚处理的伤口,自然是看到了那些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眸中的怒火不减反增。
“我想见见她……”
“你有什么资格?”
莫梓云怒极反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般冷笑道。祁清然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已经没有审批必要,直接死刑就好。
“你拦不住我。”祁清然声音中的森冷之感不必莫梓云少,言下之意的威胁更是毫不留情。
“好。”莫梓云已然是咬牙切齿,若不是诗烟武功过于高强,她怎么会被祁清然威胁。索性就答应了下来,打算让祁清然彻底死心。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母妃,诗岚害怕……”
果然如同莫梓云的预料,在三人踏入房门后,原本正玩的开开心心的顾瀚墨看到祁清然立刻变了脸色,扔下手中的小玩具,抱膝蜷缩在软榻角落,不住的抽泣。
站在最后的诗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如初春的残雪快速消融,只余满目冰冷。冷酷的视线刺向了眼前的祁清然,纤纤玉手捏紧了手中长剑。
某些东西在此刻于心底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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