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宁依依呈大字型瘫在地上,顾不得背上给冰冷石板硌得生疼,也顾不上维护什么形象了。
这一连串的生死一线经历下来,她才深切体会到长在现代的幸福。至少那是一个讲和谐重人权的法治社会啊!什么刺激,什么异能,她不想要了,她只想回自己那二十平米的小公寓吃泡面......
韩子离在一旁喘息,呼吸里压抑着痛苦,努力忍住没哼出声来。
“师......师兄,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了。”宁依依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心头划过一丝内疚,而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感激。
她冲着韩子离嚷了那些话,竟还是靠韩子离成功避免了被压成人饼的悲剧。
韩子离摆了摆手:“不用谢。”
宁依依吸了吸鼻子:“那个......你有没有闻到......”
淡淡的臭味?像是夏季菜市场的肉摊。
宁依依产生了很不好的联想。
果然,韩子离低低地道:“你还是别知道了。”这里以前死过不少人,清理都没清理干净。
宁依依顿时明白,胃里一阵翻腾,奈何没力气折腾了,只得忍着恶心继续摊着。
歇了一会,韩子离支撑着站起来,嗓音嘶哑:“我们快些走吧,谁知道这里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
“嗯......”疲惫和恐惧让宁依依的每根骨头都在抗议,但她还是支起身子,两手漫无目的地乱抓。
太黑了,黑得彻底,令人感到极度的压抑。
一通挣扎后,她拍到了一个东西,温温热热的,紧接着被反握住,勉强拉着站直了。
“师妹,你......”韩子离迟疑了一下,“先靠住我,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别分开比较好。”
宁依依点头:“嗯。”
他们的四只手交握在一起,紧紧依偎着一步步地走,靴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格外响亮。
没有视觉,光凭想象力就能把人逼死了。他们不知道脚底会不会突然冒出尖刺,不知道前方会不会射来利箭,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封闭的空间,唯一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实在被这环境逼得发疯,宁依依犹豫着道:“师兄,为什么……你为什么如此护着我呢?我、我刚才明明说了那种话……”
韩子离勉强笑了一声:“那又怎样?难道我就对你见死不救了吗?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师妹,否则我有什么资格做这师兄。”
宁依依心头一热,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好像太过偏激了。吴繁临死前没说完的话语在宁依依耳边回响:“韩子离......草鸡变凤凰......生来就没人要......”
“对不起啊。”宁依依低声道。
韩子离正辨别着周围是否有异样:“什么?”
宁依依没答话。良久,她轻轻说了一句:“没什么。”
......对不起,为了一时写得好玩而将你塑造成这样。
韩子离的渣,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母亲是青楼女子,他的幼年时光也是在勾栏中度过,对男女之事非但不避讳,反而当成是看戏。
宁依依当初随便一写,只想着突出男主的悲惨童年以及解释下他的渣,以免被喷得太厉害,结果现在......
她不禁想到,作者对于一本书中的一切而言,就是上帝啊;那以此类推,神灵注视着人类世界的时候,是否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随便玩玩?
胡思乱想间,吴繁恶毒的声音在她心里一遍遍地响,让她头疼欲裂。
“小师妹,再坚持下就好,我觉着快了。”韩子离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只当她是精疲力尽快要支撑不住了。
宁依依压下心中难过:“嗯,我没事,师兄不用太担心。”
她心内愧疚,便不由自主放软了声音,听起来甚至带了点哭腔。
鼻端满是浓重的血腥味,两腿仿佛灌了铅,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着要躺下好好睡一觉......宁依依一狠心,咬破下唇,几乎凭本能地在走。
韩子离说“快了”,似乎是有根据的,因为片刻后宁依依也感到了一点变化——越来越冷了。
这是到冰柜里去了吗?
还真是。笔直的道路一拐(他们险些一头撞到墙上),遥远的尽头出现了微弱的荧光,非常像是巨大冰块折射出的。
身周的温度不断下降,宁依依已经看得到自己呼出的全是白气,季春时节衣衫单薄,体内剩不下多少力量来维持体温,她很快就瑟瑟发抖。
但他们不能停步。漫长的黑暗与寒冷中,两人不得不互相搂得更紧了一些,靠彼此的体温取暖,几乎贴在一起。
熟悉的苏合香气,混杂在血味中若有若无,倒也是别样的性感。
宁依依不禁苦笑,自己这是给韩子离传染了么?动不动就动这样的念头。
“小师妹你看到了吗?”
“看、看到什什什么......”
韩子离眯起了眼,下巴往冰道底部一扬:“黑色的...毛球?”
宁依依:“......它是不是在动?”
“好像是,它在往我们这边来,但速度挺慢的。”
宁依依闭上眼。可千万别是什么野兽,上帝呀,圣母玛利亚呀,如来佛祖呀,太上老君呀......求求你们,给我一条活路吧。
“m——”
宁依依:?
“咪——”
宁依依:“这好像是......”
“喵~~~~~”
墨墨!
墨墨可怜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保住一点点热气,满怀希望地蹭过冰面,冻得喵都快喵不出来。
它那两只圆溜溜的黄金眼里,映出远处靠近的两个人影。
宁依依再走一段,与墨墨相遇,费力地蹲下去摸摸猫毛:“你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呼,呼——萱然姐姐呢?”
墨墨听懂了她的话,求助地扭头往后看,似乎在告诉他们林萱然的去向。
韩子离道:“莫非......林师妹给抓起来,关进了冰室之类的地方?可为何要与我们分开......?”
宁依依闭紧了嘴,心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注意到,墨墨的一条后腿没法很好地缩进身下,毛也是乱糟糟的,黏了些结成冰粒的黑红液体......
她对着哀叫中的墨墨说:“走吧,带、带我们去找萱然姐姐,你再往前情况更更更糟,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墨墨无奈,凄凄惨惨戚戚地调转方向,往回挪,末了还给宁依依一个奇怪的眼神。
奇怪的眼神......
宁依依心头一震。她跟韩子离还抱在一起啊!
雾草,真·捉奸现场。
宁依依生理心理都打着寒战,却因实在太冷不愿和韩子离分开,只好顶着墨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艰难地迈着腿。管它怎么样,先渡过这道难关活下来再说吧。
说来也是让人惊讶,林中战斗、逃出石室、挡下箭雨、攀爬石墙,宁依依早就觉得自己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倒下,然而竟一直坚持到现在。
人的潜力,确实是接近无限的,只不过她之前太过安逸了而已。
又熬过一段寒气逼人的路程,他们又站在一堵石墙前,又陷入了沉默。
宁依依:“所以,路呢?”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大块石板猛地震动,开始下降,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如同剪断了缆绳的直升电梯!
“趴下!”韩子离迅速将宁依依按倒,自己垫在石板上,忍受着强烈的失重感。
宁依依叫都不敢叫出声,寒毛倒竖,有些神志不清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因高空坠落而死时,石板与四周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下降之势顿缓,惯性让她差点吐出来,脑袋磕在韩子离下巴上。
“小师妹?......大师兄?”
宁依依抬起头:“......萱然......姐姐?”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林萱然那熟悉的俏脸,一侧稍有几道血痕;往下看,林萱然的一身淡粉衣裙半边都染了血,下摆更是给撕得破破烂烂,但人还算精神。
林萱然探身过来,将她扶下石板,接着惊惶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快醒醒......”
宁依依这才缓缓转头,瞧见韩子离倒在石板上,人事不省,散下的些许长发垂落额角,被鲜血粘在颈侧冻住。
她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林萱然吃力地将韩子离拖出来,安置在地板上,石板嗖嗖地又升上去。这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可供四五人居住,透过半掩的门板可以看到外面还有一间客厅,设施挺齐全。
林萱然匆忙捧了热茶,端来温水,仔细擦过韩子离的脸,接着换了块毛巾递给宁依依:“师妹还有力气吗?可否简单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
宁依依润了润喉,感觉三魂六魄好像回来了几个,便把整个过程叙述了一遍:“......师兄他、他伤得比我更重,想必是一路硬撑过来,直到那石板......这一掉一冲的,应该是实在撑不住了吧。”
想想也是,从试图逃出那间石室起,每个环节韩子离都是出力最多,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消耗的。
其实宁依依心底有些庆幸韩子离昏了过去——不然这两人一见面,得有多尴尬啊,至少她在旁边都要替林萱然难过。
“......姐姐可知,这是何处呀?为什么我们会......”跟玩闯关似的。
她本没指望林萱然给出答案,谁知对方听了这话,却露出似哭而笑的表情,神色都扭曲了。
“这里是魔教招募人才的场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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