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今天造反了吗(双重生)

22.投宿

    
    柔风细雨不知从何时起,密密的落下。
    偏僻的林间小道上,瘦小的女子扶着青衣男子,两人亦步亦趋的向前行着。
    两人的衣衫肮脏不堪,混杂着泥土和嫣红的血迹。雨水打在身上,额间凌乱的发丝使两人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顾晚卿承受着楚珩大半的体重,走的缓慢又艰难。她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楚珩,见他微闭双目,神情痛苦。
    再看向他的腹部,那儿也染出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顾晚卿暗叹一口,扶着楚珩奋力前行,只盼着能早点找到一户农家,歇息一番。
    即使隔着衣衫,顾晚卿亦能感受到楚珩超出常人的体温,再观他煞白的脸色,顾晚卿真怕他就这么死在这里。
    她虽不喜他,可她也不愿楚珩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死了。
    不久之前他刚从虎口救了自己,她可不愿欠他的情。
    更何况,若不是她出手不知轻重,楚珩也不会伤的如此重。
    忆起黄土坡之事,顾晚卿的脸又红了几分。
    方才楚珩那般无礼,她原本只是想推开他,谁知没控制好力道,使得楚珩在战场上受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直流。
    楚珩疼的直冒冷汗,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顾晚卿那一刻真怕了,怕他就这样死掉。
    好在楚珩的耐力非比寻常,硬生生的咬牙与她一道出走了林子。
    寂静的深夜,细雨缠绵。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顾晚卿的双腿失去了知觉,她终于朦朦胧胧的看到不远处有一间低矮的农房。
    她心中大喜,强撑着身子,扶着几近昏迷的楚珩来到农房前。
    她叩了叩木门,半晌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沙哑暗沉的嘀咕声:“这大半夜的,谁啊。”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顾晚卿看到屋内站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翁。那老翁睡眼朦胧的,没想到深夜到访的是两位狼狈不堪的陌生男女,他揉了揉眼睛,瞌睡醒了一大半。
    顾晚卿率先开口道,“老伯,我与兄长途径此地,遇到些麻烦事。现如今兄长受了伤,冒昧前来,想问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幸亏她事先想好了借口,此番倒不至于慌张失措。
    老翁并未说话,拿眼上下的打量顾晚卿与楚珩。
    楚珩现如今意识混沌,顾晚卿怕老翁不答应,急急的道,“如今外头下着雨,兄长又染了热疾,若是再走下去,他怕是—”
    她望了眼楚珩,面露苦涩。老翁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里面出来一位披着罩衣的老妪。
    老妪见到两人,也是愣了愣,随即忙道,“哎哟,怎的这副狼狈模样,赶紧进来啊。老头子,还让他们站在外头作甚,这外面还下着雨呢。”
    一面说着,一面便要来扶楚珩。那老翁见了,也是伸手帮忙,几人合力将楚珩置于隔间的床榻上。
    顾晚卿心中感激万分,连连向老翁老妪道谢。
    待楚珩躺下,顾晚卿摸了摸楚珩的额头,果真烫的吓人。方才在外头淋了雨,楚珩全身上下已湿了个透。肩胛那处的箭头还留在皮肉内,腹部的伤口又有撕裂……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顾晚卿斟酌了半晌,开口问道,“老伯大娘,你们可知这附近是否有郎中?”
    “有是有,只是已这么晚了,该是歇息了。何况外面还下着雨,赶过去估计也得半个时辰。”
    顾晚卿看了眼楚珩,沉声道,“不碍事,若是请不到郎中,我兄长怕是过不了今晚。”
    两人看了眼楚珩苍白到吓人的脸色,亦不敢再耽误,与顾晚卿细细说了那郎中的所在。
    顾晚卿将地址记在心上,临出门前却被老妪唤住了。老妪见他们一身湿衣,递了两套布衫给她,“这是我儿子媳妇的衣衫,他们平时不在家,若姑娘不嫌弃,可以换上应应急。”
    顾晚卿不想老妪如此细心,接了衣服感谢一番。
    可她又发现一个难题,如何给楚珩换衫呢?
    她踟躇半晌,不知该如何向老伯开口,倒是老妪看出了她的为难,笑道,“姑娘别急,你兄长的衣衫让我那老头子换就是了。”
    顾晚卿忙道谢,那老妪看了眼床上的楚珩,又看看顾晚卿,问道,“你俩真是兄妹?”
    顾晚卿一愣,随即快速的点了点头,在老妪带笑的眉眼中快速窜进里屋,换上了布衫。
    待她出来,老翁已替楚珩换好衣衫。见状,顾晚卿赶紧打伞出了门,不一会儿,倩丽的身影便消匿在密密细雨中。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郎中背着医药箱与顾晚卿回到了老翁家。老翁识得那人,是他们虞山村唯一的郎中,此刻见他脸色不善,也不知这姑娘使了什么法子。
    他指着顾晚卿,说道,“林大夫,此趟真是麻烦你了。这是我远房的表侄女,与表侄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山贼,我那表侄受了重伤,您看看能治不能治?”
    看到老翁,林大夫的脸色稍有缓解,他应声进了厢房,细细查验楚珩的伤势。
    半晌后,他拧眉道,“这哪是遇了山贼,这么多伤怕不是刚从现场回来吧?”
    林大夫撩起楚珩衣衫之时,顾晚卿避之不及,眼神瞄到了楚珩的身体,楚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让她为之一愣。
    她正想着如何解释一番,林大夫开口道,“腹部这伤是旧疾,上药止血即可。肩上这箭头,今晚必须拔出,不然性命定然不保。最麻烦的是他的热疾……”
    说到这,林大夫着实头疼。
    他在家中睡的正酣,却被一阵急急的敲门声吵醒。虞山村的人皆知他不出夜诊,他道了句不接复又关上门。
    哪知这姑娘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锲而不舍的咚咚咚的敲门,敲的隔壁邻居破口大骂。
    不得法,他只得穿上衣衫跟着这姑娘来到此处,没想到还是个这么麻烦的。
    真真叫他头疼。
    好在方才在家中,顾晚卿将楚珩的伤势说了个大概,凭着大夫的直觉,他随身带来了不少药材,倒是能派上用场。
    他按配方抓了几味药材,嘱咐熬药的时辰火候。老妪接过,转身去柴房煎药。
    待老妪走后,林大夫从药箱内拿出了一把短柄小刀,与一小瓶金疮药,他又吩咐老翁去取来一些白酒。
    准备好一切后,林大夫轻轻撩开楚珩的衣服,那处被箭刺中的伤口暴露在外,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血腥味。
    顾晚卿只望了一眼,便被血肉模糊的样子吓的撇过了头,不忍直视。
    林大夫看她,语气不善的吩咐:“还不快过来!”
    顾晚卿愣了愣,林大夫厉声道,“发什么呆,快过来捧着他的头,别让他乱动!”
    顾晚卿遵着林大夫的意思,坐至床榻边,听话的捧住楚珩的头。楚珩如今发着热疾,脸颊的温度仿佛一块热铁,如今挨着顾晚卿清冷的肌肤,楚珩那深蹙的眉头似是松了松。
    林大夫取了刀,拿至火烛前烧了一烧,而后又往那刀上喷了些白酒。
    转而对老翁道:“胡伯,你来?棺潘?乃?郑?鹑盟?叶?!
    胡伯依言上前帮忙,林大夫准备好一切,对顾晚卿道,“丫头,千万捧住了。”
    顾晚卿点点头,因为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一颗心被吊至喉咙口。
    林大夫开始拔箭。
    刀尖在没入楚珩肌肤的那刻,饶是楚珩那般意志坚强之人,仍是绷紧了身子,痛苦闷哼。顾晚卿不忍去看,只能盯着楚珩痛苦的脸,将他的头?沟挠?咏袅艘恍?
    钻心的疼痛使楚珩唇角紧抿,顾晚卿甚至听到细密的咬牙声。她心里一惊,还未细想就伸出一只手去掰楚珩的嘴。
    他的嘴咬的紧实,顾晚卿堪堪扒开。观察了一番,幸好没有咬到舌头,她刚松一口气,楚珩却咬住了嘴边的手。
    她疼的惊呼一声,又咬牙坚持了下来。
    刀入刀出,林大夫迅速而又熟练的将箭头剜了出来。而后,林大夫又往楚珩的伤口洒了些金疮药,用麻布细细包扎好。
    同时将他腹部的旧疾也一并处理了一番。
    处理完一切,楚珩虽仍闭眼昏迷着,但深深绞在一起的眉头与豆大的汗珠,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痛苦。
    林大夫取了些金疮药,叮嘱顾晚卿如何使用,又配了几贴药材。
    顺便帮她处理了一下手部的咬痕。
    顾晚卿手如柔荑,娇嫩的很,昏迷中的楚珩因为疼痛又咬的甚重,硬生生的咬出了血印。
    稍稍处理了一下,林大夫道:“若是挨过今晚退了热疾,这位公子便是无碍了。若是未退热,我也无能为力,你们赶紧去镇上救治去吧。”
    话这么说,顾晚卿仍是感谢林大夫的冒雨前来,虽然是她逼来的。
    可当林大夫出门前,顾晚卿又发现一件极尴尬的事。
    她没有银子。
    顾晚卿涨红了脸,胡伯却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心中明白顾晚卿的难处,从屋内取了一些碎银子给林大夫,这才解了顾晚卿的燃眉之急。
    顾晚卿不想会遇到如此良善之人,又说了许多感谢之语,腹内暗忖事后必定要送上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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