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又唤绿蕊, “你赶紧去钟粹宫找皇后娘娘, 就说太子妃娘娘要临产了!”
李氏这厢说的又急又快, 几个宫女不敢耽搁, 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顾晚卿心里吃惊,今日才三月二十二,按上一世的时间来算, 小皇侄是四月初十才降生的,怎的早了这么多?
转念一想,莫不是受沂山一事的影响?
秦氏又是惊又是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小腹处又是隐隐的抽痛着。李氏算是过来人, 劝慰道,“小皇子还未足月便要出来,想来也是缘分。再者, 不足月的小孩总归好生一下,娘娘莫要怕。”
秦氏点点头,李氏不敢耽搁, 与顾晚卿扶着她一道回了太子寝殿。
没过多久,皇后与太子顾景恒齐齐到了太子寝殿晨阳宫,此时秦氏已在稳婆的帮助下开始生产了。
内厢房里,偶尔传出秦氏低低的□□声。外厢房, 顾景怿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来回踱步的身影晃的顾晚卿头晕。
顾晚卿正想劝解几句, 倒是皇后先发了话, 她蹙眉道,“恒儿,遇事怎可如此急躁?快来母后身边坐着。”
皇后身边的嬷嬷也道,“太子殿下,这女人生孩子都要遭这么一回,您别急,太子妃娘娘福泽连绵,定能安然生下小皇子的。”
顾景怿心里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他哪能坐的住呢。
心里虽这么想,但还是依着皇后的话坐了下来,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出卖了他心中的慌张。
外头的天色从大亮转到漆黑,又从漆黑转到晨光微熹,厢房内才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太子寝宫。
太子猛地站起身,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兴奋,衣服勾到桌角,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可此时太子已顾不得那么多,疾步走进厢房内。
这一幕看在皇后眼里,甚是不赞同的摇摇头,跟在太子身后与顾晚卿一道进了内厢房。
此刻,秦氏闭着眼虚弱的躺在床上,乳娘将孩子抱过来,贺喜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是个小皇子。”
皇后大喜,伸手抱过小皇孙。这小皇孙未足月,比一般的小婴儿还要小上一些,但发质却是茂密的很,想来太子妃在妊娠时也是费了心思的。
顾景恒逗弄了一会,便去了秦氏床边。
顾晚卿看着这小皇侄,心里头开心。上一世,小皇侄不过九岁就被楚琰残忍的杀害,这一世,众人的命运已发生改变,她相信这世的小皇侄定能安康顺遂。
一晚未眠,顾晚卿看完小皇孙便回了竹溪宫,一番洗漱后早早的就寝,直到翌日被外厢房的窃窃私语声吵醒。
顾晚卿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便听到外头云娘惊讶的问道:”真有这样的事?“
“当真,听说死相甚是可怖,七窍流血……”
绿蕊话音未落,云娘就打断,“别说了,听着怪渗人的,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罢了,死了便死了吧。”
“可是……”绿蕊似乎还想说什么,云娘复又打断她,“好了好了,等会公主起来就要洗漱,你赶紧去打水吧。”
绿蕊似是不太高兴的应了一声,蹬蹬蹬的走出了厢房。顾晚卿唤了声云娘,云娘立马就撩了帘子进来。她替顾晚卿更衣,顾晚卿淡淡的问道:“方才你在外头和绿蕊在讲何事?”
云娘没想到她和绿蕊的谈话被顾晚卿听了去,大清早的就听到那样不详的消息,着实让她不舒服。她原先不想告诉顾晚卿,但现在她问了,云娘只得据实已告。
云娘低声道:“翠竹死了。”
顾晚卿的一只手还未穿进衣袖,闻言,猛地抬头看云娘,“何时的事?”
“绿蕊与我说,大概是昨日夜里去的。暴室的看门太监是绿蕊的同乡,知道翠竹曾是竹溪宫的,便告知了她。“
顾晚卿穿好衣衫,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死在暴室里了?
云娘有些犹豫,顾晚卿看了她一眼,云娘方才开口道:”听说是被人在饭菜里下毒了,吃了没多久,就看到她——七窍流血的躺在那。“
这下子顾晚卿更惊诧了。如果说翠竹是自戕她倒还能理解,但此番在守卫重重的皇宫暴室里,竟然还能被人混入毒杀?
难道是楚珩?
楚珩若真有心杀人,也非难事,这宫里拿钱做事的多了去了。只是这翠竹竟有这般重要,值得他这般犯险?
顾晚卿心事重重的下了床榻,走至铜镜前,有些出神的看着镜面里的自己。云娘知她不快,不敢多说什么。顾晚卿想了一阵,从妆奁盒里拿出那块双鱼环龙玉佩,细细的看。
楚珩,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他。
天才蒙蒙亮,除了街头巷尾的几家早餐铺,洛阳城的大道上人迹罕至,寥寥几人在青石路上行色匆匆。
一品居酒肆却早早的开市准备迎客了,店小二肩上披了条汗巾,边开门边抱怨,嘴里嘀嘀咕咕的:这么早狗还在睡呢,哪有人会来……他正抱怨着,不想迎面走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戴着斗笠,手中握了把银剑,他微微抬眸瞧小二,沉声道:”开张了吗?“
小二不想真有人这么早,点了点头,那男子见状,径直进了酒肆。店小二跟着进门问他想吃什么,男子点了碗汤面,小二说了声稍等就去了后厨。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了桌,男子放下手中的剑,拿起筷子闷头就吃。
小二靠在门边,从柜台上抓了把瓜子,边嗑边瞄那男子。
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吃面还戴着斗笠。
他正想着,有人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见掌柜幽幽的看着自己,他的气焰瞬间消了下去。掌柜道:“这么闲就去门口扫地去。”
小二心里气,却又无可奈何,拿起扫把在门口有的没的扫了一阵,迎面又来了一个男子。
这次的男子穿着墨蓝色的织锦长袍,身材颀长。他并未理店小二,自顾自的进了一品居。店小二低低的”嘁“了一声,继续扫地。
一品居内。
楚珩径直走到斗笠男子的身边坐下,斗笠男子看到他,抹了把嘴巴正要起身行礼,楚珩摆了摆手。
男子起到一半的身子复又坐下,楚珩淡淡的开口,“可有捉到那人?”
男子点头,“昨日终于找到了那人的踪迹,现在关在城郊的一家农屋里。”
“他可有说何人指使他去杀人灭口的?”
男子看了眼楚珩,才道,“那人说,是俞常旭俞大人指使他去的。”
这俞常旭乃是俞家的嫡长子,是俞贵妃嫡亲的侄子,更是楚珩的表哥。男子虽不知楚珩为何要调查宫中之事,但他却知道这一层的裙带的关系。他生怕楚珩为此感到难受,谁知楚珩听完,面不改色的勾了勾嘴巴。
男子心中微微讶异,难道楚珩早知此事?
他的话还未问出口,楚珩的眼神冷了几分,“果然是他们,看来这小六子并未说谎。”
前两日他与顾景怿在酒肆饮酒,顾景怿恨恨的与他说了小六子被杀之事,他心里亦是气的很。谁知隔日他随母亲回俞家,路经俞常旭的书房,听到内边传出细碎的谈话声。
听人墙根之事他自是不会做的,谁知从屋里传出顾晚卿的名字,他脚一顿,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俞常旭的声音很低,他还未听真切,门就开了。
楚珩闪进转角,看到一黑衣男子从俞常旭的书房出来,身影矫健的闪入后花园。
他原本还抱着些许期望,盼着这一切都是误会,谁知——
想起小李子那句“玷污顾晚卿”之言,楚珩眼里的寒气更甚。男子看在眼里,问道,“公子可要去审问?”
楚珩摇摇头,嘴角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好生看着,别让他逃走。”
男子点点头,楚珩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哥那边如何了?”
“大公子近日常去军营操兵练将,并无异动。”
“好,若他有任何不妥,你及时通知我。”楚珩颔首,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阿留,最近辛苦你了,切记小心行事。”
阿留幼时就被大哥所捡,后又随大哥效命于楚琰。楚琰为人势利,又睚眦必报,他很是不喜欢,却又碍于大哥无法脱身。
楚珩曾在无意中救过他,阿留一直铭记于心。那日楚琰派人击杀楚珩,他虽心急,也只能暗中周旋。好在大哥信任他,他才能救楚珩一命。
阿留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明白“宁与君子为敌,不与小人为伍”,直到那天见楚珩回城,他有心引楚珩过来详谈,不想楚珩竟真的跟了过来,楚珩不但相信他所说的“大公子要杀您”之言,还将他当作心腹——
让阿留更加坚定追随之意。
如今楚珩这样说,阿留心中触动,他沉声道,“公子放心,阿留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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