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厉爵枭一夜无眠。
过往的回忆汹涌澎湃,几乎要把他淹没,在往事的深海里,他被水压压得浑身疼痛,被缺氧困得窒息,这一夜的痛苦,较五年前那日,难分伯仲。
终于,在凌晨四点,厉爵枭埋头干下半瓶威士忌,沉沉睡去。
而他万万没想到,早上他会以这样的方式醒来。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正拿着毛巾,在轻轻地为他擦脸。厉爵枭在睡梦中不禁纳罕,李嫂可是从来不会给自己擦脸的。尽管眼皮沉重不堪,可他还是强力地睁开了眼。这一睁,让他的眼睛就再无法闭上。
是思依!不……确切地说,是茶碗。
茶碗正跪坐在他的床上,拿着一条湿毛巾,一手撑在床上,一手伸着凑在厉爵枭的脸前,正为厉爵枭擦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关切与小心。
厉爵枭见惯了低眉顺眼的恭顺,见惯了生意场上礼貌的礼尚往来,见惯了惧怕上司领导的紧张,却独独久久没见过这样的关切与小心。
昨夜的酒精还残留在厉爵枭的血液,脑部的神经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醉还在僵硬,可一股热腾腾的暖流,却切切实实的从心底升起,升上了大脑,也沉向了胃肠。
厉爵枭不禁笑了,笑中满是欣喜,满是欣慰,更多的是凄凉。五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他不禁伸手把茶碗搂在了怀里,蹭了蹭茶碗小小的额头。
茶碗见厉爵枭醒了,也十分雀跃,突然在厉爵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如果说那双眼睛,让厉爵枭入坠地狱的心回到了温暖的人间,那么这一个吻,这一声爸爸,便是让厉爵枭飞升上了天堂。
“思依怎么来啦?”厉爵枭的声音,很轻很轻。
似乎思依突然的出现,是一个玻璃编织的美梦,稍微大声一些,就会破碎一般。
茶碗看了房间一圈,从桌上找来了纸笔,认认真真地写上了三个大字——想你了。
这三个字把厉爵枭乐呵地直笑。
“厉先生,起床了的话,赶紧来吃个早饭吧。别把一身酒气传给了孩子。”李嫂站在门口,颇有不满。
李嫂在厉家待了二十多年,从厉爵枭不满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他,一直到现在。虽然李嫂手下也没有一群兢兢业业的女仆,从来都只靠自己的双手照料厉家,但从级别上,绝对可以说是管家的存在。
加上李嫂前年得了孙子,和茶碗差不多大,就更见不得厉爵枭这样带着酒气和孩子瞎闹。
厉爵枭抬头看了看李嫂的脸色,顺从地放开了茶碗。
“你吃早饭了吗?”厉爵枭温柔地问。
茶碗点了点头。
“那陪陪我吃早饭好不好?”
茶碗愉快地点了点头。
李嫂进房间把茶碗牵了出去,带上了餐桌,厉爵枭洗漱之后,也很快出来。
“厉总,我知道你见了这孩子开心,可孩子总归是要好好上学的。今天不是周末,这小娃娃又为了你逃课来了。”
厉爵枭这才不得不将自己拉回现实,孩子不仅是该上课的,而且孩子还不是他的孩子,关键问题在于,孩子还是前妻和情敌的孩子……
想到这,厉爵枭看了看茶碗,茶碗抓了一把桌上的坚果,伸手递给了厉爵枭。
厉爵枭真是败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是情敌的也是找人喜欢啊!
哎,可惜……如果当初自己脑子清楚一些,这孩子就是自己的了。
可不对啊,茶碗叫顾初源爸爸,可也叫自己爸爸啊……
而且昨天那份心理检测报告,说茶碗长期见不到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顾初源真的是茶碗爸爸,没道理是长期见不上的。
“思依,呃……茶碗啊,你记得妈妈的电话吗?”
思依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你写下来吧,我们一起去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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