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镇被祝英淮吵醒,不甘心就这样起床,闭着眼睛半天也没能睡着,干脆就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一米九的大个子,昨天跟祝英淮挤一起,那是令人窒息的操作,直接躺地上都可能比这舒服,好不容易祝英淮那小子不在,好歹能伸开手臂,比之前痛快了不少。
阮镇正想打开游戏回味自己昨天的战绩,门口就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是祝英淮,阮镇一听就知道,祝英淮腿脚不方便,走路一下深一下浅。
单单听个声响都知道是祝英淮来了。
阮镇有些奇怪,怎么买个早餐这么快的么,这才出去几分钟啊?
“进来。”
门口的人傻了一样,没动静。
阮镇从床上爬起来,掏了掏口袋,不是没带钱,那是为什么回来了?
阮镇的侧脸线条锋利,紧抿着唇,下颚线紧绷。
被人家欺负了?
这种怀疑一浮现,就迅速占据了阮镇的心神。他捏了捏鼻根,去开门。
“怎么不进来?”
阮镇的目光迅速在祝英淮脸上滑过,干干净净的,没有他担心的巴掌印和脚印,也没有眼泪,伤口都是昨天就有的。
凝神看了看祝英淮的眼睛,嗯,有点肿,不过有可能是昨天晚上哭的。
阮镇安了心,整个人都懒散起来,打了个哈欠,语气不好不坏,“进来吧。”
阮镇往里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祝英淮没买早餐回来。
他站在床边斜睨了对方,问:“早餐呢?”
祝英淮脸上那种纠结复杂的神情这才消退不少。
祝英淮在阮镇打开门的那瞬间开始,就紧盯着阮镇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表情的变化。
阮镇没有恢复记忆。
祝英淮难掩失落,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浑身疲惫。
更多的还有,精神上的怠倦。
“我去买。”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拖着身子转身,打算去买阮镇的早餐。
豆浆油条,两个奶黄包,他记得的。
“你……怎么回事?”
阮镇困惑地皱眉,他遇见祝英淮以来,祝英淮就像个不怕累的小斗士,说不上精力充沛,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失魂落魄过。
阮镇努力回想昨天的场景,楼梯上的事情他已经道歉了,祝英淮还在意吗?
还是因为昨天自己没理他?
又或者是今天早上的态度不好?
阮镇的眼神闪了闪,他这样一回想,好像自己就真的没什么时候语气温和过。
这小子生气了?
“我昨天跟你说过,擦擦就好,你为什么不听?”
祝英淮还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嗯?”
阮镇叹了口气,把话说得更直白。
“昨天我叫你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你不听我的,我有些生气。”
“早上是因为我有起床气。”
这样说,他总能明白了吧?
祝英淮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在思考阮镇说这些话的目的。
好久之后,榆木脑子祝英淮才反应过来,这时他的心情已经回转不少。
祝英淮只是说:“没关系,我原谅你的。”
他总会原谅阮镇的。
嫌弃他不干净也好,鄙视他人品也好,完全忘记他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是阮镇,只要阮镇还在。
一切都值得原谅。
更何况阮镇是在关心他呢?祝英淮这才知道,昨夜阮镇并没有嫌他不干净,是怪他伤口碰了水。
祝英淮突然又有了信心,如果阮镇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们也能再认识一遍。
更何况,梦里的“他”是他臆想出来的幸运儿,并不是他本人。
祝英淮想到这,心上又蒙了另一重忧愁。
他不再是阮镇喜欢的样子了,那他,还值得被爱吗?
巨大的恐慌让祝英淮乱了阵脚。
阮镇看祝英淮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的,心里啧啧称奇,看不出来祝英淮这么阴森森的不像活人的一个孩子,内心还能那么丰富。
“干什么,想什么呢这种表情?”阮镇揉乱他的头发,问:“说要原谅我是假的吗?”
“当然不是!”
阮镇被祝英淮的超大反应唬了一下,没由来地想笑,这小孩,看起来很在意他嘛。
难道是缘分?
阮镇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虽然他已经很凶了,可祝英淮居然不怕,还一副赖上他的样子。
找他帮忙打架还带威胁人的,那可真是神气!
阮镇深刻地反省自己,哪里像会多管闲事同情心泛滥的人了?
算了,能遇到都是缘分。
秉着这种佛系交友理论的阮镇,勉强也把祝英淮算做是自己朋友了。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昨天才刚为了自己新交的小朋友,在医院败光了全部身家。
今天阮镇领着人出院,就琢磨着之前祝英淮说的“他们要扒我衣服”那句话了。
扒衣服,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是谁?
阮镇正想着这“曹操”呢,“曹操”就已经到了。
他们被堵在一条小巷子里。
祝英淮家的必经之路,听说祝英淮家可富贵,但祝英淮却租着破屋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阮镇还真不相信,这种老旧的危房,还能住人?
不说住着舒不舒服,安全就是个大问题,周边治安也不好。
不然他们就出来买个菜的当口,还能被人给赌巷子里了?
“哟,小怪物也交朋友了?”
这声音一出,抱着蔬菜水果的祝英淮霎时变了脸色,眼神都沉了不少,像只随时准备冲到对方人群里自爆的小□□。
阮镇扫了眼他的反应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无非就是,敌人。
“你说的是他们?”
祝英淮之前请他帮忙打架,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在问扒衣服事件,祝英淮点头,阮镇心里就有了数。
方才说话的壮汉人高马大的,身后杵着一溜打手,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恃无恐。
壮汉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脖子上还有道老长的疤,属于那种普通人一看心里就打怵,想绕道走的长相。
他吊儿郎当地走到阮镇和祝英淮面前,猛然抬腿去扫阮镇的下盘。
他甚至没用上全力,也许是自信惯了。
阮镇一下就把他给掀翻了。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不过是花架子,阮镇这样想着,面上也带出了几分讥讽。
大抵这是很刺激人的表情。
壮汉气得脸色青紫,心一横,手一扬,他身后的那群光着膀子扰民的打手就下场了。
阮镇在动手掀壮汉的时候早就估计过了,打得过。不然也不会挑衅,早拉着祝英淮跑了。
好好打自然是打得过,可对方有刀。
在阮镇都没注意到对方动作的时候,祝英淮已经跟□□一样向这里发射了。
祝英淮的劲很大,猛地扑过来,一下就把在阮镇身后偷袭的那个小绿毛给压住了。
小绿毛被祝英淮掐着脖子,发出嘶嘶的破碎求救。
这种情况下,小混混们意外地团结,没有抛弃同伴跑了,还试图营救。
阮镇当然不能让他们接近祝英淮,这么多人对付祝英淮一个,祝英淮哪里有胜算。
他三两下解决了手上的这个,飞快地脱身去拦“救兵”。
小鬼难缠,纵是阮镇身手再好,这么十几号人扑上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打发掉。
也不知道平时祝英淮是怎么脱身的,怪不得他要找个帮手呢。
阮镇脚下用力,被他踩在地上的人就哀叫起来。
阮镇闲闲地问:“滚不滚?”
被集中攻击的壮汉顶着满头包连连点头。
阮镇得了空,目光搜寻祝英淮的所在地。
这一看,心情都看复杂了。
那小绿毛像条濒死的鱼,被人用屠刀在身上戳了好几个洞,伤口汩汩冒着滚烫的鲜血。
连握着屠刀的“死神”,身上都沾满了他的血。
祝英淮像魔怔了一样,举着刀,又骤然捅下,刀锋没入肉体的声音,令人打心底发麻。
混混们都被他这架势唬住,看着彼此满脸惊悸。
看不出来,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阮镇看不过去,上前一把握住祝英淮的手腕。
“祝英淮,够了。”
祝英淮抬头看他,眼神空茫地聚不了焦。
“已经够了。”
阮镇趁机把祝英淮从小绿毛的身上扯下来,冲壮汉厉声呵斥:“还看什么?赶紧送医院!”
小混混们闻言正要连滚带爬过来。
就听那个煞神阴侧侧地诅咒,“不!他该死。”
“他要伤害你,他该死!”
祝英淮伸手去抹自己的汗,他手上的血就涂满了脸。
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阮镇又看了眼小绿毛,不成,再这样下去人都没了,阮镇捏住祝英淮的手腕,对壮汉再一次重复,“赶紧去救人!”
祝英淮这次没有反驳他,固执地用眼神胶着小绿毛,一副不肯罢休的蠢样子。
阮镇头疼地很,这小孩连打架都不会,下手没轻没重的。
祝英淮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明明拿着刀可以一下让对方闭气,却在小绿毛身上捅了七八个大口子,刀刀避开要害,跟猫逗耗子似的。
阮镇心头滑过一丝莫名的不详。
“走了。”
阮镇松开祝英淮的手,语气冷淡。
祝英淮乌黑的鬓发被汗水浸湿,他唇色惨白,眼神阴鸷,提着血刀的手还无意识地痉挛。
“他要杀你。”
祝英淮认真地解释,“他该死。”
阮镇抽出他手里的刀丢在不远处,随口威胁道:“你们几个也看见了,不想被他宰了就消停点,小心他半夜摸你们家门去。”
阮镇的视线从那些混混身上转回,故意问祝英淮,“他们几个的脸你都记住了吗?”
“嗯。”
祝英淮很听话,用眼睛认真记住每一个混混的脸,因为短时间的工程量较大,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眼。
那群混混被他这样盯着,冷汗都下来了。
“你们自己带刀,这件事闹大了我们也只是防卫过当,懂?”
阮镇在心里呸了一声,如果小绿毛身上没那七八个血窟窿,他的瞎话说不定还能成立。
不过吓吓那几个混混应该够了。
再看祝英淮,还在看混混的脸,大有真的要记住然后杀上门去的架势。
“走了祝英淮。”
阮镇很不习惯着腥味,贼冲。
“我还没记完。”
祝英淮不肯走,被阮镇牵着手的他,像没完成妈妈布置的家务不肯休息的乖孩子。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阮镇,混混们腿都吓软了。
mmp诶,他们是哪只眼睛瞎了招惹这种煞神!
不论他们内心如何悔恨,祝英淮都已经记住了他们的脸。
“好了。”祝英淮仰着脸看阮镇,满眼兴奋,“我记住了。”
像是在邀功。
阮镇无奈,摸摸他的头发以资鼓励,祝英淮很快就贴了上来,反握住阮镇的手。
壮汉朝他们走了一步,祝英淮立刻警惕起来。
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定对方,全身紧绷,大有壮汉再走一步就扑上去撕碎他的架势。
阮镇捏了捏祝英淮的掌心,让他放松,果然壮汉只是过来捡刀。
“伤害你的人,都该死。”
祝英淮说着露出了个略带羞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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