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小白做文员

    
    萧萧睁眼的时候，头仍疼着。
    外面天已经大亮，她听见手机嗡嗡震得山响。
    “喂……”萧萧按了接听键，宿醉的感觉是那么的痛苦，她这会觉得脖子疼脑袋疼，嗓子眼也疼。
    “你在哪呢？”电话里林女王的声音有点像在磨后槽牙，咬牙切齿的。
    “我在家啊！”萧萧直觉有点不妙，感觉到台风来临前的低气压。
    “为什么还不来上班，你忘了今天局里来人做认证？”电话里还听到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好像很忙的样子，林女王的低音已经开始往高音飙，发火的前兆。
    糟了！昨晚折腾回来睡得太晚忘记了设闹钟。
    萧萧刚想起这茬，就听见旁边被窝冒出一个声音，蒋可睡得乱蓬蓬的脑袋钻出来，撒娇一样的声音：“一大早的谁这么吵？”
    “有人在你旁边？”电话那边忙乱的杂音戛然而止，静默得可怕。
    “蒋可，昨晚喝多了跟我睡的……”不知为何，萧萧的声音就有点抖擞，颤颤巍巍的。
    “哦……”拖长的一声，然后，电话啪的就被挂断了。
    萧萧怔了一下，回头对上蒋可倦得发红的眼睛，过了几秒才想起来似的，“我还得去上班，你再睡会，等外公起来后，你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家去。”
    “哦。叶臻那家伙，昨晚怎么没送我回去？”蒋可看着萧萧火烧屁股一样从床上蹦起来，急匆匆穿好衣服，飞速刷牙洗脸又冲出来，好奇的问。
    “回头你问她吧，我来不及了！”萧萧拎着包飞速出门。跑到门口时想起坐公交车太慢，头一回用了老萧派给她的人，“把我送公司去，快！十万火急！”
    萧萧赶到公司时，来做预先检查的监管部门人员已经到了。
    副局长亲自带队，带着手下负责记录和考评的工作人员，由林可染陪着在厂区里转悠。
    吴姐一身工作服，在车间里监督工人生产，看到萧萧，脸上露着微笑冲她眨眼，似乎在问昨天怎样？
    很糟糕。
    萧萧回想起昨晚两拨人马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林可欣嘴里蹦出一句国骂，蒋可竖了一把中指，其火爆粗鲁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她和叶臻架着蒋可往车停的地方走时蒋可还把高跟鞋脱了企图砸林可欣，要不是闪得快那鞋都快砸她身上了。
    喝醉了的女人都优雅不起来，可没想到能疯到这种程度。叶臻看着挺高的个子根本架不住蒋可，最后还是一直守在外面的两男人过来帮忙，才好歹把蒋可塞进了车里。
    就这样蒋可在车里也不老实，两三回拉着车门要下去跟林可欣拼酒。
    醉酒醉成这样，萧萧压根也不敢把蒋可送回家，更不敢把她跟叶臻孤男寡女的放一起，只好拖回外公家去。
    幸好外公也还没睡，开门看到闹哄哄的几人还关心的做了醒酒汤，然后萧萧就指挥着让把蒋可送进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一开始蒋可也很安静的抱着被子一声不吭倒头大睡，等萧萧进来关上门，她却又突然发起酒疯要唱歌，一嗓子飙出来差点把楼上的两个男人都惊动了，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扑上去捂住了蒋可的嘴……
    然后，剧情就是急转直下，蒋可抱着她按在床上，差点把她衣服都扒了……折腾了一晚，人仰马翻。
    后来好容易到两三点钟，蒋可不闹腾了，在床上跟她回忆往事，从小学一直回忆到大学后，她才算明白，原来蒋可酒醉压根就没清醒过来。
    不过，在蒋可絮絮叨叨的聊天中，她也才知道一件事，原来蒋可抱着她嚎的那一嗓子，喊的是林女王……
    林可染，蒋可？
    萧萧想到这里不由看了一眼林可染。
    林可染穿着一身笔挺的工作制服，恭敬的陪在王局身边，一边走一边介绍。
    “王局你看，这批就是我们新购置的设备，刚刚投产，目前还在测试阶段，预计年产8001000吨，除满足宏鑫的需要之外，还可以外销到邻近的区域……”
    “宏鑫是我们这里的大企业，你们能完全满足他们的需要就已经很好了……办企业嘛，要的就是效益。希望这次认证过关后对于你们今后的发展更加有好处！门槛高了，带来的业务范围也更广了嘛！”王局哈哈笑。
    “是，王局您说的有道理，我就是这样想的。”林可染陪着王局往前走，一边还要兼顾后面的几位审查的工作人员。
    一回头看到萧萧一溜小跑的混进了队伍的末尾，还掏出一个本子装作认真聆听，认真记录的样子。
    林可染眯了眯眼。
    从车间出来，下一站就是办公室区域。这里是主要放置认证文件资料和相关流程规划的地方。
    王局身边一个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走到一间标着“化验室”的办公室门前，向里面看了一眼后又看看王局，意有所指：
    “目前环保审核很严格，招商引资的项目基本要过环保关才能进行认证，我们可以帮你们进行辅导和辅助材料准备，不过你们公司的硬件设备还是要跟上。”
    “还有什么是我们没做到位吗？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做到。”林可染看到那人表情心里就一咯噔。
    这间化验室是为这次认证才临时设置的，里面设备都是从宏鑫借过来临时应付今天的审查，真正购置的设备还要过两天才到。
    对接的人盯着看，她怕露出破绽，赶紧扯话题打圆场，将姿态放得极低。
    “对呀小刘，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你先提出来，还有两天时间让林总她们尽快落实，等专家组下来可就晚了。”名大毕竟是跟着宏鑫配套招商过来的，王局也知道目前草创时期必然有许多设施还不到位，因此暗示道。
    “设备已经配备了，还是尽快让化验员上岗吧，专家审核的时候，可能也会要求现场演示化验流程。”那名工作人员也听懂了局长的话，于是提醒道。
    化验员？林可染楞了一下。
    之前她到王局那边了解认证考核项目时，只说考核时要查看相关化验设备，并没有说到一定要化验员现场操作。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么严格的审核认证，要求被考核单位考核配备化验员，也正在情理之中。
    以前公司的产品质量检验都是她自己亲手操刀，可总不能专家来考核时，还要自己这个老板亲自上场吧？
    可是这么着急的情况下，让她去哪里找一个化验员呢？
    送走了王局等一行，萧萧跟在林可染后面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萧萧就感觉气压陡然低了下去，林可染粉面含霜。昨天萧萧还觉得林可染是拯救了紫霞仙子的至尊宝呢，这会功夫她的脸板的跟石头一样，阴冷阴冷的。
    林可染确实心情不好。但不全是因为萧小白。对于她来说，知道了萧萧昨晚跟蒋可在一起，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这些还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顶多是以后对着萧萧的时候，保持一点距离，不要走得太近。她关心着急的是另一个问题，而且迫在眉睫。
    这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当初跟着宏鑫过来时，她就考虑到在这里发展的种种不利，只是没想到这里人员招聘却是那样的困难。
    这几年小城里的年轻人都想方设法往大城市走，留下发展的年轻人不是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就是已经有了宽松轻巧的工作，连普通的文员都很难找到，更遑论带有技术含量的化验人员。
    难！太难了！
    如果招不到化验员，公司就无法通过认证考核，通不过认证考核，就无法给宏鑫供货，这样的话她几年的心血所有的投资都将付之东流……
    一想到这些，林可染就觉得头疼，不仅头疼，还渴。
    之前为了陪王局他们，跑了一大圈不说，还说了一箩筐的话，车间里的烟熏得嗓子眼疼。
    她一边忙着登录小城的本地论坛发招聘广告，一边指着茶杯示意萧小白赶紧给自己倒水。
    萧萧就是在把茶杯放到桌上时看到了招聘广告。
    招聘化验员，还是急招。
    这好像有点困难啊！看着急得心急火燎的林可染，她刚张了张嘴，林可染的手机就响了。
    林可染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喂……你醒了吗？……嗯……”
    接电话的间隙林可染抬头看了萧萧一眼，微挑的眉毛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吗？”
    萧萧想了想，摇摇头，“没事。”
    默默回到座位上撑着头看林可染接电话：皱着眉头抿着嘴，明亮的眼睛微眯着，一副不耐烦却还在忍耐的模样。
    从刚才那句来判断，似乎电话那边的人是林总的姐姐。想起昨晚她拼酒的场面，萧小白不禁打了个寒噤。
    林大小姐也是能喝啊！
    电话那头林可欣不知说了什么，林可染抬起头来扫了萧萧一眼，正对上萧小白傻呆呆看着自己的目光，她捂着手机开始往外走，一直走到停车无人的地方才站住：
    “林可欣，你不要那么折腾好不好？说好了我们各做各的，我不需要……”
    “不需要？林可染，你真的以为你能胜出并最终获得公司的控制权？别傻了，他根本不会给你的！”电话那头林可欣气急道。
    “就算不给，我也会尽力把名大做好，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发展你的公司吧！”林可染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
    “呆子！”电话那头林可欣气得扔了电话。
    又一次被林可染拒绝，还拒绝得这样彻底，让她感受到深深的挫败。
    她真得很想揪着林可染的耳朵问一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固执，非要坚持什么原则，明明有些事可以不用那么认真，有些道路有捷径可走，她却偏要走最辛苦的那一条。
    关掉了手机，林可染静静的看着前方。
    远处的车间里还可以看到烟囱在冒烟，敞开的大窗户里也可以看到带着防护面具的工人在忙碌着。
    再过来一点，两排宽广的车间面前是一大片空地，紧连着办公区，是吴姐指挥着看门的大爷种下的蔬菜。
    小到油菜豆角，大到青菜瓜果，这片地永远不会空缺，种出来的瓜菜足够供应工人们每一天所需。
    而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只是规划图纸上的一片废墟。
    历时将近一年多时间，她在这里构建着自己的事业版图，并企图将它发展成自己的事业王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原本白皙光滑的手上，有伤痕，有水泡，也有磨得厚厚的老茧。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她对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她也知道自己最终想要得到什么，她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认证在即，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林可染追忆过往。下午，她亲自去了人才市场。
    到了人才市场才发现这里更加凋零，仅有的几名市场工作人员倚在桌上打瞌睡。
    环顾整个市场，除了几个悬挂的横幅，连个游荡的求职者都看不见。
    林可染从人才市场出来，又跑了几个中介，包括当初介绍萧小白过来的那家中介公司。
    “招不到，肯定招不到。”胖大婶斩钉截铁。
    “去别家中介也没用。这些年我们这里就没公司招过化验员，更没看过有化验员来找工作。”长脸男子的话彻底的掐灭了林可染的退路。
    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林可染打了个电话给沐远，委婉的表示说想从沐远那边“借”一名化验员。
    只要通过了明天的认证，她就有时间去别的城市招聘，哪怕是重薪挖人，也要挖一个化验员过来。
    对于林可染难得的求助，沐远当然是一口答应。
    不料一刻钟之后，沐远拨了个电话过来，声音有点沮丧，“公司现有的两名化验员，一名怀孕回老家待产去了，还有一个刚出差去了外地，要后天才能赶回来。”顿了顿，沐远歉疚的道，“对不起啊，可染！”
    “呵，没事，这又不能怪你。”
    挂了电话，林可染在车里坐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
    如果真的没有化验员就过不了验证，她打算让萧小白冒充一下。
    反正也就一天的时间，穿上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话，萧小白应该还挺像一个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的专业化验员。
    至于萧小白会不会，这个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