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加身的王渊澄借着王家死士掩护,成功飞身跃至二层阁楼,伴着一阵稀碎的脚步声,王渊澄见到扶家的寒玉冰床。
王渊澄呆愣原地,眼前赫然是一座玉棺。他万万没想到扶家的寒玉冰床,居然是一座半透明的玉棺。他甫一靠近玉棺,寒气刺骨。
半透明的棺盖掩藏不住里面躺着的人,躺着的人身穿明黄色的帝王制衣,但衣上金光闪烁的金丝绣的却不是九天飞龙,而是朝天金凤。
帝王的制衣,帝后的图腾。
王渊澄压下心中的躁怒,看着棺中之人的容貌——与他印象中的桃花美目,别无二致。谢陶与谢陵样貌虽是八成相似,但因为二人成长经历与环境不同,二人同一双桃花美目给人的感觉相差万里。
谢陵的桃花目,让人觉得哀戚沉重。谢陶的桃花目,却是柔和清浅,令人心生暖意。二人桃花目的眼角弧度,也因此有细微不同。
王渊澄看着棺中谢陶平缓舒朗的眼角弧度,心室最后的支柱崩塌,脑海里所有宏图都燃烧成灰烬。
这个人再也不会蹙眉看自己一眼了,当年觐见薛氏时在皇宫里的一眼对视,竟成了永别。
打斗之声越来越靠近,扶昊武学是扶家四兄弟最次,当他上了高阁,王渊澄已然把棺中人背负后背。
“放下?i王!”
扶昊表面说着这话,心中却又是一番计较——一个辜负他四妹的软懦王爷,抢走也罢!要不是谢陶,他四妹何必苦等流年,白白拖到年近双十年岁。
这还不是什么使他怨恨的事,世家女子拖些年岁无妨,真正让生恨的是——易弟嫁兄!病帝且不说,日后还要依靠那个下贱的扶若生的孩子过日子。
一番思想斗争,扶昊对谢陶的痛恨到了极点。若非扶昃在高阁之下冲他嘶吼,决不能让?i王的遗体被夺走,他都不打算出手。
扶昊原本打算与王渊澄虚走几招,却听见扶昃道:“扶昊!天心堂乃我扶家祖宗圣地,若是让贼人从天心堂劫走?i王贵体,我扶家岂不是要被天下世家耻笑!”
“噗”也不知扶昃如何了,口中竟喷涌一口猩红的郁血。而扶昃却是连嘴角血迹都未擦,继续道:“我看你如何跟父亲交代!如何应对扶家家刑!”
比起傅家铸钉杖刑的费力,扶家家刑省力气多了。傅家家刑乃称烫刑,以金斗兜碳压覆身上任意一处肌肤。金斗所经之处,皮肉酥香,血泡翻滚。
傅家有一个傅长画受铸钉杖刑,扶家明面上迄今还没子弟受过家刑。但身为扶家公子的扶昊却亲眼目睹过,他大哥扶旬自请家刑的惨状。
不敢再插诨打科的扶昃认认真真的跟王渊澄过起了招,王渊澄虽能游刃有余的对付扶昃,但因身上背负着谢陶,想要摆脱扶昊也难。
二人在还算空旷的高阁酣战,王渊澄却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也许他真的要先放下谢陶了。
扶昃见扶家家丁占了上风,隐约清出一条可以穿过大堂的可行之道。扶昃正要去高阁上,却听见砰的巨响,紧接着扶昊吃痛的捂住了右臂。
王渊澄抓住时机,带着谢陶旋身翻下阁楼,与仅剩的王家死士飞速撤离。
扶家众人却是在寻找方才巨响来源,也不知是何人喊了句:“是火.枪!大家注意躲避!”
扶昊飞身翻下阁楼,冲到堂门前,左手指着左前耳房前桂树林间一道身影,喊道:“怕甚!给本公子抓住那个人,夺下他手里的火.枪!”
有三公子打头,一众人果断的跟上那身影。火.枪神兵一直在民间传的神乎其神有市无价,众人之所以奋力追人,不光是扶昊命令,也是想夺下火.枪。
换上夜行衣谢陵避过扶府耳房一众家仆,的闯过耳房,来带正房边上的小天井,叶唤真放下绳索接应他。
扶家家丁来的极快,一阵掷刀扔剑,谢陵身子摇动,叶唤真很难把人吊上来。正在叶唤真在天井上无法施力,谢陵在半空摇晃。天井上降下两个人,为首之人一身玄色衣袂挥动、衣摆旋转,为谢陵击下了所有刀刃。
褐色衣袍的人双掌使力拍在谢陵双足底,加上叶唤真快反应,谢陵转眼就站到了天井之上。
玄色衣袍之人一足提起一把刀,不等谢陵开口就与扶家家丁交手了,褐色衣袍的人紧随其后。
叶唤真见状道:“锦王快走吧!这两人能自己脱身!”
亓御玄衣凛冽站在刀刃与血泊中,看着满地扶家死尸,不动。
“快去在叫人来啊!!!”扶昊眼睁睁看着天井上手持火.枪的人消失,怒号道。
孙思清活动了略酸痛的肩颈,又双手交替的活动了酸乏的手腕。才道:“主子,还杀吗?”
亓御不言,只是示意孙思清稍等。
此时,雪白广袖袍的扶昃却是被药童搀扶而来。
亓御目光落在扶昃胸前如雪地里绽放红梅的郁血,这伤是王渊澄打得还是逃出闲时书斋被他打得?
王渊澄真碍事!
“放他们走!”扶昃拂开药童,掷地有声。
扶昊却不愿意:“不能放!”
扶昃冷哼:“那你倒是有能力把他们留下!”
扶昊听了这话竟真的头脑发昏的冲了上去,敢用火.枪打伤他的人跑了,若再让这二人平安走出扶府,他还不得活活气死!他这扶家三公子的颜面还要吗!
“属下来!”孙思清主动请缨。
“不用”亓御看着提剑冲来的扶昊,丢下手中的钝刀:“我亲自来。”
两手空空的亓御与扶昊迎面相对,亓御侧身躲闪剑锋之际贴近扶昊,肉眼无法捕捉的动作抽下了扶昊腰上的金扣皮革腰带。
扶昊意欲再次近身亓御时,却被亓御手中的皮革腰带抽中,持剑的左手一阵麻木后便是剧烈的疼痛,染血的宝剑哐当落地。
整个小天井回响着皮革抽动的风声以及扶昊的哀嚎,亓御手中的皮革腰带如锋利的软刀片,扶昃一身琥珀色的锦衣被皮革腰带抽的处处裂缝,锦衣之下皮开肉绽,衣缝处渗出鲜红的血液。
亓御一腰带抽在扶昊左脸,束发的金丝冠噔噔几声滚落,墨发散落之际左鬓发丝混着鲜血黏在脸上。不知抽打多少腰带,扶昊身子已然站不稳。
亓御最后一抽被人徒手握住,扶明抓着皮革腰带,手掌渗血。
扶明道:“阁下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亓御松开皮革腰带一端,扶明这才慌忙扔了皮革腰带去查看扶昊。
扶明的随侍慌忙轻手轻脚的抬走扶昊。
亓御漠视扶明等人的动作,看向一直冷眼任由扶昊被抽打的扶昃。他声音冷沉,带着杀戮之气:“你,不要再让我抓到第二次。”
扶昃脏腑又隐隐作痛,却没有让疼痛溢于言表。他应道:“第二次又如何。”
“扶昃!”扶明厉喝扶昃,而后冲着仍旧带着面衣的亓御道:“扶家技不如人,留不住足下,便不送足下!足下请!”
尚给扶明几分薄面的亓御带着孙思清离去,打算去寻叶唤真与谢陵。
亓御心中轻笑,谢陵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胆魄。倒是他看轻了谢陵。
那二人走后,扶明巡视一遍地上七倒八歪的扶家家丁死尸。方才那二人出手狠辣,交手者无一生存。而扶昃显然是看的出二人出手狠毒,还让三弟鲁莽出手,竟还眼睁睁的看着三弟被皮革腰带毒打!
扶明移步至扶昃身边,与扶昃肩挨着肩,道:“扶昊乃是你三哥,你也忍心让他挨此皮肉之苦!若让我知晓父亲所谋也与你有关,你我兄弟之情尽矣!”
七年不见,扶昃竟已然面目全非,心狠手辣至此!
扶昃微微昂首,目光凝视着天井四四方方的夜空。星辰寂寥,看不见月色。他忽的右手重重捶在心口,他的遗身被人劫走了!
“魑鬼!”扶昃厉声。
黑夜中现出一人,这人面目漆黑,不言不语的矗立。
“去宫里告诉扶荷,我给她的药可以用了!”
黑人应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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