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神宜

    
    秋双记忆中的上一世，从二十岁生日起的每一天，都过得莫名其妙。
    ‘难道，因为我现在三千多岁，已经老了么？怎么开始回忆起往事了……’秋双看了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随便吃了些早餐后，秋双带着白泽一同前往被暗君抓过的人家。线索是神君给的，本来秋双以为只有一两个人，谁知帝君拿出一本书来，上面密密麻麻全写着人名，说是一共有二十六万个名字。
    秋双觉得这暗君也太闲了，没事抓这么多人干什么呢？要是真的一个一个走访，那得访到猴年马月？但这又是重生后神君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再怎么说，秋双也得将这个任务做完。
    于是秋双和白泽一起找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人，打算先去那个家中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要说神君给秋双安排的这个任务，白泽是觉得莫名其妙，神君已经有一本名册了，这名册上还附带了住址，还有什么好查的呢？这不就是恶魔上司在故意刁难耿直下属嘛？而且暗君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啊！但是秋双要去查，那自然是要陪着秋双去的。
    两人到了那人所在的城镇，这个地方叫做平阳城。到城后，两人迅速前往了那人家中，但那人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暗君抓走过，怪秋双二人到他家去说了这种不吉利的话，连连将二人往门外赶，无奈，秋双又道歉又送礼，还带着几分恳求，终于将那人的详细信息要来，记录好后，二人离开了那人的家。
    之前赶着去查事情，没来得及在平阳城好好逛逛，眼下空闲了，二人自然是要在平阳城随便看看。
    正值初春，平阳城外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噗嗤的一声,将冷脸笑成花面。田间，松软的泥土散发着清新湿润的气息，冬后醒来的麦苗精神焕发，生机蓬勃，河畔，碧波清荡，柳丝婆娑，阳光水波交相辉映，洒落捧捧金银。
    城内，大街小巷，叫卖声、音乐声相得益彰，各种店面应有尽有，只是秋双依旧感到，好像少了些什么。
    “哥哥，你有没有感觉，城里的人，一直在看着我们？”白泽小声问道。
    “看着我们？有吗？”秋双留意看了看，发现所有的人真的都在看着他二人，而且好像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弄得秋双一阵后背发凉，“这……为什么啊？！”
    “我去问问！”白泽放开了秋双的手，没等秋双说出那个“别”字，白泽已经进了一家茶馆，并且找了个座位坐下，还招手示意秋双，让秋双快点过去。
    于是秋双只好走过去，坐到白泽对面的位置，谁知白泽露出不悦的神色，然后起身、走路，坐到秋双坐着的那条长凳上，最终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连串的动作，惹得店里的小二一阵汗颜。
    “两位客官喝点什么？”小二故作镇定，顾客至上，服务至上，无论顾客作出什么举动，都是对的！
    “随便上点吧？”秋双道。
    店小二刚要说“好嘞”，白泽传来了贱贱的声音：“上一壶最好的酒，一壶最好的茶！”
    这回小二来得及说“好嘞”了，而且说完就下去了，倒是让秋双来不及说“不”。
    很快，这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茶就来了。白泽让店小二给秋双倒了一杯茶，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店小二，一杯自己喝，没等秋双说出“小孩子别喝酒”，白泽又抢在前头开了口。
    “兄弟，方才我们在街上走着，怎么街坊都盯着我们看啊？”白泽道。
    “小朋友，你该叫我叔叔了！”店小二接过白泽的酒，笑道
    “知道了叔叔，那你给说说呗，他们为什么看着我们呢？”白泽又问。
    秋双笑而不语，店小二看了看四周，的确，很多客人都在往这一桌看，与其说是在看这一桌，不如说是在看白泽，店小二又看了看白泽，顿时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道表情，道：“啧啧啧，是该看你们，是该看呐！”
    秋双不解，问道：“为何？”
    店小二故意卖关子道：“想必二位是外地人吧？二位来的路上，一定穿过了我们平阳城的大街小巷，是不是很热闹，很繁华呀？”
    白泽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闭口不言，为了避免尴尬，秋双礼貌地笑着答道：“是呀，当真是繁华热闹呢。”
    “难道二位就没有感到少了些什么吗？”店小二表情夸张，语气跌宕起伏。
    秋双心想，之前的确是有感觉到少了些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少的是什么，道：“这位兄弟就别买关子了，快和我们说说吧，到底是少了些什么呀？”
    店小二刚想张嘴，突然掌柜的出现在他身后，提起他的衣领就往后拽，边拽边骂道：“好你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又给我跑这边来偷懒来了，你……”
    秋双不敢吱声，白泽仿佛事不关己，道“哎呀，我的酒喝完了，小二，再帮我拿两壶来！这酒真好喝呀，再装二十壶，一会我带走喝！”
    老板忙道：“好嘞好嘞，客官您稍等，不知是要哪种酒？”
    店小二委屈道：“他要的是最好的那种。”
    老板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又把那小二压回了座位上：“好嘞好嘞，你就坐这陪着这位贵客，我去给你们拿酒！”说罢走了。
    秋双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那句“小孩子不要喝酒”，现在更没机会了，刚想说声“小孩子别喝那么多酒”，店小二又开始讲话了，好吧，秋双总是抓不住说话的机会，只能哀叹的看着白泽，白泽却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我们城里，少的是小孩子呀！”店小二道。
    原来，近几十年来，城里都没有人家出生过小孩，虽然有怀孕的，但最终都是难产，孩子胎死腹中，生下来了，也只是一具尸体。家家户户都是如此，不能传宗接代，生不出小孩子来，而白泽一副小孩子模样，出现在平阳城里，自然是惹人羡慕。
    秋双恍然大悟，原来是少了小孩，的确，街头卖糖葫芦的无人问津，道路上有歌声有叫卖声，唯独没有小孩子的嬉闹声，摊贩前，有男人女人，就是不见玩闹的小孩子，那么白泽在这里，的确就是一种难得一见的生物了。难怪所有人都要盯着他看。
    两人问完了话，酒也包好了，就离开了茶馆，路上，秋双对平阳城没有小孩的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诅咒？！否则怎么可能整个城的人家媳妇都生不出孩子？
    因为这个问题，秋双打算在平阳城再留两天，查一查平阳城到底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当地人的生育。
    秋双与白泽说了想法，白泽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随手丢出一片花瓣，然后继续嚼他的草根。
    突然，秋双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阿泽，你这么小，怎么能喝酒呢？”
    白泽呸的一声吐掉了根狗尾巴草，道“没关系的哥哥，我已经喝习惯了！”
    秋双皱眉，停下了脚步：“不行！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不许你买那么多酒！”
    因为秋双停下了，白泽已经走在了秋双前头，于是白泽转过身来，面对着秋双，笑嘻嘻地道：“阿泽知道了，不喝就是，哥哥快走吧？”
    秋双恢复了神色，与白泽并排行走，才发现，白泽好小一只，身高不及他腰间，一头漂亮的长发，只是随意的扎着，与披头散发也没什么区别了，衣服虽然是深邃的黑色，但红色的包边在布料上点睛，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仔细一看，原来黑色的布料上还有着若隐若现的红色花纹，煞是好看。
    秋双感觉白泽的这身衣服，莫名有些眼熟，突然，他又发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白泽穿的那件，不正是同种款式么？只是白底银纹，银色包边，布料也是极佳。
    想着这副身体的原主看来也是个有钱人、与白泽真是有缘之类，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白泽还没有换洗的衣物，于是拉着白泽往眼前一家卖衣服的店铺走去，心道，还好和神君借了钱！
    进了店铺，秋双和老板交谈起来，老板是个大姐，热情地推荐自己店里的衣服，说这些衣服都是上乘布料，每一件都是自己亲手裁剪缝制，各种各种。
    突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进这家店里，边跑边嚷嚷着：“李大娘！救命啊！”还撞到了白泽，惹得白泽一阵不快。
    “干什么呢，你谁啊你？叫我干嘛？慌慌张张的，别坏了我的生意！”原来那店老板就是这人口中的李大娘，她指责这小厮道。
    “哎呀出人命啦！出人命啦！我家夫人要生了，可这方圆几百里都没有接生婆呀！听说李大娘学过医，可得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那人说着说着就跪下了，眼泪鼻涕流的稀里哗啦的。
    那李大娘听到接生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拒绝了来人。但那人回头喊地，又求得可怜，秋双也开口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左求右求，李大娘终于被打动了，关了店铺，跟着那人去帮那夫人接生。
    “哥哥？”白泽眼神里充满疑惑，秋双也是，秋双点了点头，两人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前不久才听说了平常城内家家户户难产的事，现在就遇到一个难产的产妇，怎能不让人好奇？
    到了那产妇家中，李大娘进了产房接生，秋双和白泽自然不可能进去产房里面观望，只是，不用进产房，白泽也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
    “哥哥，是产鬼。”白泽盯着产房的房顶，冷冰冰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秋双不解。
    白泽拉住了秋双的手，顿时，秋双感到有什么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中，惊讶的看着白泽，白泽示意他往房顶看。
    一个红衣女鬼正趴在房顶！那女鬼正从房顶上的瓦片的间隙中偷偷看向产房内，好似感受到了白泽和秋双的目光，猛然回头。
    “好可怕呀！”秋双道，“怎么…怎么…怎么大白天的就有鬼啊！”秋双小声地问白泽。
    “哥哥别怕，这叫产鬼，很低级，因为产房阴气重，所以才能在大白天安然无恙的出现。产鬼是难产而死的女人化作的鬼，腹中那个没有出生的胎儿，必须以快要出生的孩子的魂魄为食，我估计，就是这只产鬼害得平阳城几十年来没有小孩出生。”白泽一本正经地向秋双解释。
    “几十年？那一定是很厉害的鬼了！这可怎么办？”秋双担忧，自己虽然有了白衣阁，但是白衣阁还没有信徒和苦主，自己根本就没有可以用来炼化成力量的信念，哪怕现在看得见这只鬼，也是毫无办法。
    “产鬼是一种很弱的鬼，只要沾到新生儿的脐带血就会魂飞魄散，小的那只也会一起消亡，而且他们行动缓慢，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只可以活那么久，还害得整个城都没有小孩出生。”白泽手托下巴思考着。
    秋双观察了那只红衣产鬼，发现她果真行动缓慢，她发现秋双二人已经有一会了，但那么久了还是没有从房顶上移动下来，只是靠近了一小段距离。
    秋双不解：“每个地域都会有上神管辖，按理来说平阳这么大一座城，肯定是会有的，如果这产鬼这么弱小，那为什么他能存活那么久，难道平阳的神阁都不管事的吗？”
    白泽不屑：“这就要问那些好吃懒做的上神和他的神官们了。”说罢，白泽扔出一片花瓣。
    那片花瓣看似软绵绵的，却在碰到产鬼的一瞬间将产鬼粉碎，看得秋双一阵惊讶，心道，白泽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啊！过了一会，产房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看来，从今天起，平阳城要恢复有小孩玩闹的日子了。
    那花瓣击碎了产鬼之后，又软绵绵地飘回了白泽手中，白泽道：“她已经害过许多条人命，将她打散，哥哥不会怪我吧？”
    秋双笑道：“当然，你做的很好。只是我很好奇，产鬼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白泽解释：“因为这种鬼很少，只有产妇在本来可以顺利生下小孩却没有生下来的情况下死亡才会变成产鬼。”
    秋双还是不解：“阿泽可以说慢一些吗？我好像听不太懂。”
    白泽笑笑，两只手指夹着之前那片白色的花瓣，道：“要看看吗？”
    秋双点头道：“她的记忆？”
    白泽回道：“嗯，不算特别完整，勉强可以解释她变成产鬼的过程。”
    白泽主动与秋双十指相扣，那片花瓣放在他们两手之间，产鬼的记忆瞬间涌入了秋双的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