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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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郭长城率先醒来,这是他没想到的。
    但是等他低头一看楚恕之的情况,就知道为什么他会比这个男人先苏醒。
    楚恕之的背上的衣服全部烂掉了,他为了护住郭长城将茶毗插在岩壁上减缓了下落的冲击,又用身体挡住了郭长城,将他死死的扣在胸前,用后背承受了下落的摩擦。
    于是他的背上,身上,到处都是刮了一层肉的伤口。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郭长城没有一点伤。
    尸王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算活着,却并不代表感受不到疼痛。
    郭长城吞了吞口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想哭。
    但是他没有,他爬了起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楚恕之身上。
    他走了两步,想要去找点水,洗洗尸王身上这身伤,他不知道除了这他还能做什么。也许没有用,但是他想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然后两步后,却被地上一样东西?倒。
    他转头一看,是楚恕之那把名为茶毗的刀。
    他们有叫他骨刀,有叫他圣刀。
    鲁宁说,这是僧人骨骸制成的刀。
    郭长城站起身,像是受了蛊惑一样走到刀的旁边,弯腰将他拾起。
    刀身通体雪白,不似骨制反像玉琢,修长且薄,也没有一般刀具的笨重。
    明明是杀戮之刀,周身却环着一股圣洁之气。
    护手处雕着郭长城看不懂的梵文,而刀柄被他的主人用黑布绑住,依稀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字——茶毗。
    这就是当年楚恕之用过的茶毗刀吗?
    “是你护着我们吗?”郭长城问道。
    本是随口一个问题,谁想到刀上真的闪起了一道光芒,好像回答他的问题一样。
    他惊讶的看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若是原来的他也许会觉得害怕,而此刻他只觉得很安心。
    “我想去给楚哥找水,你要跟着我吗?”
    刀身又闪了一下,于是郭长城将他送回了刀鞘,然后握在了胸口。
    他走了十来米,才见到底下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象。
    他不敢走太远,一怕那人又追了过来,二怕崖下野兽吃人。
    大概是上天庇佑,郭长城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他瞧见了一池潭水。
    然后他发现他的行李早丢在了伽蓝道,他身边没有盛水的容器。
    “你看我是不是傻得可以。”郭长城低声,对着一把刀说,“我连一个瓶子都没有。”
    他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了楚恕之护着他时候的样子,于是又鼓起了勇气。
    “我应该把他搬到这旁边来,这样可以照顾他。我们也不会缺水。”他自言自语道。
    然后重新恢复了精神,跑回到楚恕之身边,拉起他的手臂,就像把他背到他的肩膀上。
    楚恕之背他很轻松,跑起来也像是没有背人一样,而论到他的时候却倍感吃力。
    练武之人本来就会比同体型的人重,况且楚恕之从体型上都比郭长城大的多。
    但是他没放弃,咬着牙使劲。
    两三次后他终于把楚恕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松了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将他背到了池边,十来分钟的路,他愣是走了快一个小时。
    只是即使这样大的动作,楚恕之依旧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到了之后他也不敢休息,赶忙把之前的那块手帕,打湿,仔细的擦拭楚恕之身上的伤。
    当他擦着他的伤时,才认识到楚恕之这身上比他想象的更重。
    他颤抖着手一点点把已经粘在后背上的衣服残留物撕下来,却又怕弄疼了对方只能轻轻的做。
    尸王不会流血,一身伤口便是穿了身体,掩在衣衫下也不会露出半点。
    郭长城咬牙,泪水就落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懦弱,最近总在哭,可是一想到楚恕之为了留下了这么一身伤,他就控制不住。
    他仔细的擦着每一处伤口,将翻起的血肉小心的处理掉,沾了满手的腥气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而当他抚上楚恕之心头那道伤时,却茫然了。
    对于旁人而言要命的伤口不是楚恕之致命的伤,但是这伤口里的腐骨圣气却在无时无刻折磨着楚恕之。
    他在处理那些看起来更可怕的伤口时昏迷的人都没有反应,而在他轻轻抚上这道伤口时却明显感觉到手下肌肉抽搐一下。
    于是他不敢继续,生怕又弄疼了他。
    时间渐渐晚了,他们入城的时候是早上,而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时刻。
    郭长城停下来一会,冷风抚过他汗湿的背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冷了。
    天空渐渐暗了,这样下去他会看不见,而且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什么可怕的猛兽。
    他想他应该给自己生点火,于是他起身,去折了旁边的树枝,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子想钻木取火。
    原理没有错,但是半天了连点火影子都没起来。
    郭长城差点泄气,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入夜,他又觉得不能放弃。
    于是继续坚持,到最后真让他擦出了一点火星。
    当天全黑了以后,火堆燃了。
    他捡了旁边果树上的果子来充饥,也分不清楚有没有毒,就凭着感觉来找,许是上天护佑,吃了还真没什么事,于是他这才敢喂给楚恕之。
    他不清楚尸王需不需要进食,只是想着无论如何吃点什么终归是好的,才想喂给楚恕之吃。
    楚恕之昏迷不醒,他茫然的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又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些人用嘴嚼烂了喂给对方。
    然后低头看了眼楚恕之,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不喜欢外出,生性又不是什么活泛的人,那点野外知识全来自于电视。
    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方法。
    若是这旁边有个靠谱的人,我一定会告诉他,这样的电视剧半点不靠谱,嘴对嘴的喂法除了好看和增进感情,是没有实际作用的,搞不好还能把人呛死。
    但是郭长城不知道,于是忍着脸红心跳的感觉,咬了一口果子弯下腰。
    眼睛都不敢睁开,闭着眼,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
    本来以为很困难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很轻松就做到。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要撤离,却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却看见楚恕之那双灰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两人面对着面。
    他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看过楚恕之,尸王那张算不得英俊的脸在火光之下多了几分柔和。
    一瞬之间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只觉得那人一双从来都像是死了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睛此刻燃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光芒。
    竟好像这时才活了一样。
    “你又来了,又来拯救我了是吗?”
    郭长城说不出话,这时候的楚恕之和他认识的每一个时候都不一样,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弱,如此的平和,如此的……委屈。
    他直起身子低头看他。
    楚恕之没有阻止他,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开他,紧紧的盯着他,一副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见了的样子。
    他昏昏沉沉的,神志又不清楚,眼睛却亮的可以。
    他低声,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样子说着:“你总是拯救我,总是救我,我这种人有什么好救的,有什么值得你救的……”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迷茫,让郭长城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楚哥……”郭长城低声说,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已经完全昏了头的人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郭长城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
    他趴在楚恕之身上,耳边听着砰砰的心跳声,响得他以为尸王那颗不跳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但是隔了好久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心跳。
    一直都是他的心脏在跳动。
    一直都是他在听着这个人每一句话,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心脏不停的跳动。
    这个人的心脏已经不可能在活过来了。
    双手握紧,郭长城撑起身体,一时间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感受。
    “我……”
    “你是不是又打算救我……”楚恕之垂下眼,苦笑,“你不打算陪我,又何必来撩拨我的心弦。你不愿与我同道,又何必扰动我心绪,你何苦啊,好友,你何苦待我这样好,我……我连你的尸骨都没留下啊。”
    郭长城还没说什么,他就接着说:“对不起……我没留下你的尸骨……你恨我吗?我太恨了,太恨了,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自己。”
    “不怪你,不怪你。”郭长城低声念着,抚慰他一样。
    楚恕之怪笑一声:“不怪我?我把你的尸骨炼成了一把刀你也不怪我吗?你不怪我我却是恨我自己恨的要命。”
    “我把你的尸骨炼成一把刀,只为了让他常伴我左右。谁也别想夺走,神别想,人别想,孙家更别想。”楚恕之喃喃的说道:“我对你的尸骨那样做,你恨我吗,吾友?”
    郭长城愣愣的看着他,被他话里的意思震的说不出来话。
    那把刀……那把刀竟是……
    这本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可是他一瞧见楚恕之那双眼睛,便觉得这制刀的人心里如何不疼?
    “我不知道被制刀的人恨不恨你,但是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恨你。”郭长城低声说。
    本以为是安慰的话,谁知道楚恕之听完反而苦笑起来:“是了,你总是这般大爱,无论旁人做了什么,你都愿意容忍,你都觉得无事。就算我拿你的尸骨做了刀,你依旧愿意护我,圣刀护主,是你护我,你为何……总是这样让我受不住?你这样干净,让世人欺负,我不愿意,可是为何……到头来却是我欺你最甚?你不愿恨世人,为何不恨我?我与你……与你眼中的众生并无差别吗,佛?”
    平静的质问,却让郭长城心头酸涩。
    心头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若无差别,怎会与你同道三十载?”
    可是这句话一冒出来,他却猛然意识到,他并不是那个人,他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代替那人去原谅他。
    这样想他就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好似钝刀子割一样,他心疼他,心疼他苦,心疼他心心念念着一个死人。
    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原来他心里对楚恕之早就不是一般的情感。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注意到楚恕之起,他对这人就不知缘由的关注。
    许是真如他所想,是性别相互吸引的缘故,只是到后来那人护着他的样子却是让他如此心动。
    以至于现在光看着他如此的痛苦,郭长城的心里也就随着他苦了。
    他不想他如此痛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我该怎么样做……”他抬头看着楚恕之的眼睛,疑惑为何原来他会觉得这双灰色的眼睛太过凶恶,他如此的深邃,藏着千百年的记忆,千百年的痛苦。
    他本该和他的主人一样潇洒狂傲,和他的主人一样蔑视世间诸道。
    为何却这样痛苦?
    他抽出给楚恕之握在手里的手,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这双眼他不想看,不愿看,不忍看。
    他垂下头低声说:“我该怎么样……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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