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19）
    楚恕之抱着郭长城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滚烫的地面灼得他身上发红，而郭长城被他抱在怀里，半点没触到地面。
    “楚，楚哥……”郭长城红着脸叫道。
    楚恕之过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然后松开手。
    郭长城起身的时候，脸红的和苹果一样。
    等两人停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时，却发现周围什么人也没有。
    整个空间除了他们，就只有从连接着天空与大地的锁链。
    铁链全都是赤红色，或横或竖，密布整个空间几乎不见空隙。
    楚恕之皱眉，眼前不断搜寻着过去的路却不得门道。
    楚恕之试探的向前踏了一步，热铁绳不动。
    他一刀劈向铁绳，绳依旧不动，锋利的刀落下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楚哥？”郭长城见他不动，终于忍不住疑惑的叫他。
    楚恕之不理会，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摸向了热铁绳。
    郭长城下意识的冲上去抱住他的腰，这种本能的反应竟然真比尸王动作快，猝不及防之下，楚恕之居然被他阻止了。
    “楚哥，你疯了。”他惊叫，“这可是热铁。”
    “放开，我知道。”楚恕之伸手去扒他的手，郭长城怕他继续自残的动作，死死得抓着他不放。
    楚恕之也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小孩的手掰断了，于是挣扎了一会以后就放弃了。
    他嗤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是想自残？我可没那么不惜命，你放开，我还不想死，我不过是试试路而已。”
    试路？郭长城慢慢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来的时候，发现楚恕之用复杂的眼神看他，刷的一下脸更红了。
    “但是，楚，楚哥，试，试路，也，不能是这样子的啊。”郭长城说。
    楚恕之不顾他不赞同的眼神说：“我只是试试。”
    接着他的指尖就触到了热铁绳之上。
    灼烧的热感顺着指尖烧遍了身体，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情，楚恕之已经感觉到心脏被火烧一样的感觉。
    但是他却松了口气，因为他的指尖随着他向前的动作，却是融进了铁绳之内。
    他心里涌起了一点淡淡的喜悦，只是这喜悦还没多久，他的耳边忽然传来风哮之声，下意识的抬头，面前一把巨斧迎头劈下。
    本能的收手拔刀，然而收手的瞬间，灼烧感消失，面前的巨斧消失。
    楚恕之愣了两秒，不确定的再一次伸手触到铁绳，接触瞬间，巨斧重新出现。
    他收回手。
    只是这两次尝试，楚恕之心里已经清楚。
    他偏过头看了眼旁边担心的郭长城，心里犹豫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犹豫立刻被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的郭长城察觉到，他下意识的站直身体。
    “有问题吗楚哥？”
    “会很痛。”
    “什么？”郭长城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过这黑绳地狱会很痛。”楚恕之说，“要身受铁锁加身热铁灼身之苦，还要受得被锯被砍之痛。那痛苦加于灵魂，十倍于身体之痛，你能忍受吗？”
    郭长城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眼中露出一点恐惧。
    楚恕之一看他的表情，心里便知道他害怕，于是接着说：“或许，你也可以呆在这里，待我找到此阵阵眼，破了这阵以后你也能够出去……”
    “我要进去。”楚恕之还没说完，郭长城已经回答道。
    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却依旧撑着说。
    “你想好了？”
    郭长城咬着嘴唇点头。
    “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护着你。”楚恕之说。
    郭长城走到了楚恕之前方，畏惧的闭上眼睛，双手抖成了筛子。
    饶是这样，他依旧鼓起勇气，抬起手，手指触到了铁链上。
    触到的瞬间，他一下睁开眼睛，惊喜得说道：“楚哥，这铁是冰的啊。”
    楚恕之垂下眼睛，不见半点奇怪。
    果然不出所料，六道审罪，六道判刑，无罪之人于六道之中最为安全，六道无罪可审，亦不能判他的刑。
    所以这地狱道于他是凶险无比，对这小孩相反却不见得有多危险。
    只因为这天下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干净的灵魂了。
    “是啊，本来就是凉的，刚才就是逗你玩的，没想到你还挺勇敢。”楚恕之这时候微微露出一点笑容，“这不过是为了试一试来人的勇气而已。”
    郭长城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点高兴。
    楚恕之回他以微笑，心里却悄悄沉了下去。
    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干净的灵魂了。
    郭长城对于他想什么一无所知，还在高兴楚恕之夸奖他勇敢，立刻就牵着他的袖子说：“楚哥，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楚恕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非是往常仅仅握着手腕的那种，而是真真切切的十指相扣，被握住的人没有想到一下子愣住，随后涨红着脸坑坑巴巴的叫着：“楚，楚哥？”
    楚恕之放开了他的手，然后平静的说：“那就进去吧。”
    郭长城脸上热度半天没消下来，还是踏着小碎步率先走了进去，而楚恕之跟在他后面。
    进去之后，里面真做到了暗无天日，除了铁链缝隙之间透出来的一点光，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下意识的向后伸手去抓楚恕之，楚恕之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
    这次没用之前让他脸红心跳的握手方式，只是简单的抓着他的手。
    他察觉到楚恕之手腕微微有一点颤抖，却又看不见他的情况，于是只能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楚恕之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
    “没事。”
    郭长城心里在刚才的事情后有点乱，于是也就没有继续深究。
    却不知道这铁绳于他只是普通的铁绳，于楚恕之却是千度的热铁。
    楚恕之从进入这里就开始饱尝烈焰灼身之苦，这是六道轮回阵施于有罪之人的惩罚。
    还有悬于空中的刀斧，每行一步都是劈在他的灵魂深处。
    这天道判罪就算了，一个小小的阵法也想判他的罪吗？楚恕之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心里却是十分不屑。
    此刻龙游浅滩，不得不忍受，楚恕之只能将一切压在心里。
    等到他们走出热铁绳群的时候，两人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外边地面忽然拔起两座铁山。
    还不及回过神，两座铁山已经以飞快的速度朝着两人碾压过来。
    楚恕之一把抓住郭长城的衣服领，飞身而起。
    两座铁山瞬间撞到了一起，发出轰隆得巨响。
    楚恕之带着郭长城落在了两座铁山之上。
    众合地狱跟在黑绳地狱之后。
    落下不足一秒，脚踏的地方裂开一道缝隙，这缝隙吃人一样的要把两人吞入铁山之中。
    楚恕之出掌往下一拍，掌风推起两人跃起，他一手拎着郭长城，一手握着茶毗，在将落下时，茶毗刀锋向下给他一个反向作用力，让他再度跃起。
    这样两三轮回后，楚恕之踏出了铁山的范围之内。
    黑绳众合两狱已过。
    郭长城被他放下，捂着胸口胆战心惊的说道：“刚才那是什么？”
    “众合地狱，又是推压地狱，入铁山肉骨碎裂而死。”楚恕之说，“我们继续向前吧，接下来的路只会比现在更难走。”
    “地狱道……地狱道到底有几个？”
    “地狱分八大地狱，等活，黑绳，众合，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和无间。”楚恕之解释道，“每一地狱所受之罪，所判罚之人都不一样，目前我们只是行到了第三地狱。”
    郭长城的手掌心里全是汗，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楚恕之察觉到于是接着说：“不过，叫唤，大叫唤，焦热，大焦热并不会比现在的这三地狱难多少，只有最后的无间地狱相对凶险。”
    “不凶险……吗？”
    “是的。”楚恕之脸色沉了下来，脑海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一路也确实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在叫唤和大叫唤两狱中，两人走过了烈焰火室，险些被铜铁灌身。而焦热与大焦热两狱，却是热铁板铁锤将人锤于地面之上。
    这一路虽是凶险，但是两人终究还是行到了无间地狱之前。
    直到这时，原本一直拉着郭长城的楚恕之放开了他。
    他抬头，看着面前和之前所有地狱都不同的一扇门，门上两上无间两字。
    在两人将踏步前进时，门口凭空出现一黑袍人，手持长卷，长卷拖地，满满当当写着罪恶。
    “若有众生，不孝父母，或至杀害，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若有众生，出佛身血，毁谤三宝，不敬尊经，亦当堕于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若有众生，侵损常住，玷污僧尼，或伽蓝内，恣行□□，或杀，或害，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若有众生，伪作沙门，心非沙门，破用常住，欺诳白衣，违背戒律，种种造恶，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若有众生，偷窃常住财物谷米饮食衣服，乃至一物不与取者，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机械的声音响起，黑袍人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无间判罪，尸王请入。”
    寒光一闪，黑袍人断首。
    楚恕之长刀回鞘，冷声道：“汝等还无权判吾之罪。”
    说罢，他挺直身体，踏步向前。
    郭长城跟在后面想要进去，谁知道门在楚恕之入内的一瞬间，消失了。
    他呆愣愣的看着已经消失的门，而这时，地上被断首的头颅吟道：“无罪之人，速速离去，速速离去。”
    无罪之人，无间不留。
    楚恕之踏进无间地狱的一瞬间，背后的一切瞬间消失。
    他一下子意识到郭长城不在他身后。
    郭长城不在他身后。
    他立刻回身，想要冲出去，然而门已经消失。
    “无罪之人，无间不留。”刚刚还在门口的黑袍人出现在楚恕之身边，“尸王请独入无间。”
    楚恕之下意识一刀劈了过去。
    黑袍人被劈成两半，一瞬之后却是又重新复原。
    “尸王请独入无间。”
    “尸王请独入无间。”
    “尸王请独入无间。”
    他不停的念着，好像机械一样。
    楚恕之眼神一冷：“你们想要判我的罪？你们想要留我的命？好，那来吧。”
    接着他刀刃旋转，硬生生的两黑袍人绞成了碎片。
    等到面前的人不会再次回归，楚恕之才放下刀，抬起头。
    他现在所在是一座小山，远远的看过去还能看见山下一座繁华的城市。
    一副不像地狱的样子。
    八地狱中，只有无间没有固定的样子。
    他沉下脸，快步朝着山下的小镇走去。
    山下的镇子很热闹，路上的行人穿着几百年前人才会穿的布袍，留着长发。
    穿着羽绒服，留着短发的尸王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是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同，也没有发现他衣袍上的鲜血。
    沿街都是叫卖的人，热热闹闹好像过年一样。
    楚恕之瞧着这一切的景象，竟然觉得有几分恍惚。
    这一切就好像是他梦中才会有的景象，还是一个无边的美梦。
    他沿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第一次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曾在地府服刑，见识过真正的无间地狱。
    他身负罪业，入无间受罪，若不是被镇魂令带走，此刻一定还在无间地狱。
    只是这个无间地狱，却不像是无间地狱。
    他走了上十分钟，除了沿路的路人什么都没有遇上。
    太和平了。
    他心里想，就在他茫然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着他：“楚哥。”
    他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后背的人。
    “楚哥，你干嘛呢？你还在等些什么？那个斋先生已经跟了我们三天了，真是麻烦啊，不过就是佛辩胜了他两次，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这样斤斤计较。这好不容易甩掉，咱们得快点走，再不走怕是又要被他追上了。”
    这人是……戴超？
    面前的戴超相对于前不久他才见过的那个要健壮的多，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衣，却少了点佛者的沉稳，多了许多少年人的跳脱。
    就和千年后他的一般性格。
    “戴超……你师兄呢？”楚恕之颤抖的说。
    “师兄？师兄不是在我后面吗？”
    戴超侧开身，后面一个穿着同样的白色僧衣的男人被露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小，比起一个成年的男人，更像是没长大的少年郎。
    他看着楚恕之，笑得腼腆又有点小心：“楚哥，你叫我？”
    楚恕之呆住了，恍惚之中，又觉得面前这张脸和另一张脸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