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26）
    郭长城在车里看见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尤其是在两个人给楚恕之跪下以后，他连忙下了车，去拉楚恕之。
    “楚哥？”
    在他想去伸手扶那个老人时，楚恕之一把拉住了他。
    “离那个孩子远点。”
    他说着向前一步，拎着那个孩子，走到了老人面前：“我对其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我来只有三个问题，第一神迷鬼道在哪？第二，不见天日在哪？第三你见过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吗？他和一个瞎眼的女孩一起来的，别告诉我你没见过他。”
    里长眼中露出了一点茫然，好像楚恕之问了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一样。
    楚恕之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手里的长刀出鞘，刀尖抵在孩子的喉咙间。
    旁边一直不作声不作气看着的村民一见到这样的情况，各个都慌了，握着锄头的，握着棒子的，一副要冲上来找楚恕之拼命的样子。
    楚恕之不惧怕，刀口向上一翻，刀锋一下子就划破了孩子的喉咙。
    孩子瘪了下嘴，但是没哭。
    “养个鬼童不容易，别为了这点小事丢了。”
    老人拼命的给他磕头：“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神迷鬼道，这样不敬鬼□□字，我发誓，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听到过，大人，大人，求您高抬贵手，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哭得撕心裂肺，郭长城在旁边听得心有不忍，抓着楚恕之的手就想要给他求情。
    谁知道尸王果然就是尸王，他对老人的凄厉的哭喊声半点没有波动，拎着小孩的手纹丝不动，持刀的手反而往前面递了一点，毫不犹豫的逼迫那孩子的喉咙。
    “他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要知道，神迷鬼道，不见天日，和我那位朋友。”
    老人一咬牙：“但是我真的不知道神迷鬼道啊，大人。”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什么是不见天日？”
    老人一顿，没有回答他，而是砰砰的磕起了头。
    郭长城终于还是不忍心，冲上去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您别磕了，别磕了，楚哥……”
    楚恕之垂下眼睛，手稍微向后退了一点，依旧保持刀口对着孩子的姿态，却没有在让他受伤。
    然后他说：“我并不是想为难你们，这对我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只想知道什么是不见天日。”
    老人的脊背看起来都拱起来了，好像一座弯曲的拱桥。
    楚恕之耐心的等待着，终于听到了一句：“您为何想要找不见天日。”
    “那不需要你操心。”
    老人像泄了气一样，一下子垮了下来，他苦笑着抬起头：“最近总有人来找不见天日。”
    他慢慢站起身，郭长城赶忙去扶他，楚恕之手一松，那小孩落到了地上，飞快的冲向他爷爷。
    被称为里长的老人此刻终于显示出了一点里长的姿态，他对着旁边的村民摆了摆手，无论露出怎样的不愿意，这些村民都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
    等到周围没有围观的人，老人才恭恭敬敬的对着楚恕之行了一礼，然后说：“请大人随我来吧。”
    说完他就做出邀请的姿态。
    楚恕之刀回鞘，头都没回，却向后伸出手。
    郭长城立刻明摆他的意思，快走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们跟着老人走进了村子。
    这座村子看起来很古老，村民穿着古老的服饰，里面的房子更都是木屋，风一吹都有几分摇摇晃晃。
    只有最中间有一栋泥砌的房子，看起来最为牢固，那应该就是里长家了。
    老人看起来果然有几分威严，一路上走过去，来往的村民都恭恭敬敬的和他打招呼。
    但是他们又好像有几分怕他脚边的孩子，走路都恨不得绕开他们。
    这种矛盾的行为看着让人奇怪。
    村子不大，走了十分钟，楚恕之两人就已经到了里长家。
    里长推着那小孩去给楚恕之倒茶，小孩有些畏惧，端了两杯茶却并没有给楚恕之，而是放到了他爷爷手上。
    老人叹了口气，恭敬的把两杯茶摆到了楚恕之面前。
    楚恕之和郭长城自然是不会动这来路不明的茶水，他一抬头，手指敲了敲桌子，暗示他的耐心并不多。
    老人连忙说：“大人，我没有拖延的意思。”
    “那就快说。”
    “其实我们这个村子是一个神弃之村，这里面的人都是被神抛弃的人。不见天日是我们的一个地下祭坛，我们常常将一些死去的人送进去，作为保佑我们村子的祭品，每一个人村子里的人死了，都会进入不见天日。”老人说，这样的恐怖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很平常一样。
    没有神明会接受尸体作为供奉，只有恶道才会。
    “那外边的鬼打墙是‘神明’的杰作？”
    “什么鬼打墙？”老人疑惑的说，看起来并不像是说谎。
    楚恕之皱眉，随后摆了摆手。
    于是老人接着说：“您说的那个男人，我见过。他和一个盲眼的小姑娘一起来的，那小姑娘很文静，一来就送了我们好些东西，他们也像您一样的问了我们一个问题，不见天日在哪。”
    “你告诉他了？”
    老人摇头：“那是我们的祭坛，不会告诉外人的。”
    “那他们去哪了？”
    “他们在村子里住了半天，就再也没回来了。”老人说道，“我猜想他们可能偷偷进了祭坛，那里没有活人进去，所以死在里面的。”
    以死人供奉的祭坛，不入活人。
    楚恕之思考了一会，心里更加断定与孙家有关，于是起身：“带我去你们的祭坛。”
    “大人……”
    “带我们去。”
    老人颤抖了一下：“可是那地方能进不能出，我们也是这么告诉那俩人的，他们可能就进去了，于是再也没出来。”
    “这不需要你操心，带我们去。”楚恕之说，见里长没回答，于是一手握上背后长刀，“还是说你想……”
    “我带您去，我带您去。”老人慌忙说，他很清楚，楚恕之这刀一挥，这一村的人都会死。
    楚恕之和郭长城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一刻都不愿意耽误，楚恕之和郭长城两人回到车上，收拾了两个登山包，像是喜欢冒险的旅人回到里长家中。
    而这时，里长家里却并不只是他一人，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害怕的人。这个人对着老人说着什么，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地上的鬼童。
    “好吧。”里长听完他说了以后，思考了很久，最后点点头。
    那个人松了口气然后，快步逃一样的离开了。
    他擦着楚恕之的肩膀离开的，楚恕之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到人走远了，楚恕之才问道：“怎么回事？”
    里长垂下头：“与大人您没有关系。”
    “哦？”
    里长一听他口气不对，赶忙说：“真与您这件事没有关系。”
    楚恕之没说话，脸上却写满了既然如此你说来听听。
    里长叹了口气：“他们是来找我孙子小潇的，他们家的老人刚刚回来了，所以想要小潇去帮他超度……”
    郭长城在后面听着，忽然就想到了白天路上遇到的那个老人。
    “从这个村子里离开的人是不能回来的，除非重新被承认，那样才能灵魂入地府，重入轮回。”老人说，“有很多从这个村子里出去了，见到了外边的世界，但是作为代价，他们将永远不能够回去。”
    郭长城听得云里雾里，于是拉了下楚恕之：“楚哥，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常说的落叶归根是有道理的。人出去了，一旦回不了家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于是就会进不了地府。一般地方，人若是死了，便是魂魄于千里之外一样能回到家，但是因为这地方外边环着能把鬼魂困住的鬼打墙，所以这里的鬼魂回不了家。”楚恕之说。
    老人用敬佩的眼神看他，似乎在佩服他怎么懂得那么多：“您说的对，所以他们需要小潇去帮他们……”
    “那个鬼童？”楚恕之说。
    叫做小潇的孩子缩了一下，尤其是再听见鬼童这个词的时候，他的表情露出了明显的畏惧。
    “什么是鬼童？”
    “天降罪不加垂髫小儿，记功不记过。”楚恕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一点奇怪，但是一闪而过，好像只是幻象，“七岁以下的孩子万事不懂，受天道庇佑，所以一旦惨死，怨气也就重于普通人。有一部分修邪道的人，为了更强的力量，专门虐杀七岁以下的孩子，聚起怨气，炼化成鬼童。”
    郭长城瞪大眼睛，过了半天才坑坑巴巴的说：“这种事情就没人管吗？”
    “被抓了就管，逃了就没人管，若是做多了受天道惩罚也就天打五雷轰了。”
    “地府……不惩罚这些人吗？”
    “不就是我们吗？”楚恕之说，“斩魂使也管，只是他是多留在地府。然后就是我们了，但是你知道全地府有多少亡灵吗？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吗？所以我们管的多是报上来的事，更何况我们的责任是……”
    楚恕之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听了下来，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郭长城抬头看他，他停顿了几秒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总之很复杂。”
    郭长城眼中有不忍，他转头看向那个孩子，心里想，这个孩子居然……
    他不忍心看。
    楚恕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头对着老人说：“这是你们的事情，现在带我们去祭坛。”
    老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紧接着他们就被带到了村子最尽处的一个巨大的石坛，石坛上画满复杂的符文。
    “就是这了，不过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了，从小潇变为鬼童开始。”
    楚恕之跳了上去，蹲下身，手指轻点石面。
    石坛上泛起了蓝色的光芒。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指尖的力量。
    过了一会他收回手，说道：“是谁把那孩子变成鬼童的？”
    “啊？”
    “从来没有人活着成为鬼童，一定是有人做的。”楚恕之说，“那人是不是姓孙？”
    老人摇头：“我并不知道什么姓孙的……只不过他刚出生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他什么也不找，就是来看看，然后那一年我儿媳妇难产，小潇刚出生就成了死胎，是他出手救了他……在之后小潇就有了特别能力，成了你们嘴里的鬼童……”
    “那个年轻人呢？”
    “走了，住了一个月就走了。”
    楚恕之垂下眼，像是在思考。
    “大人……”老人见他不说话，小声的叫他。
    郭长城也叫他名字。
    楚恕之回过神来，然后说：“带我们进去。”
    面前的石坛被打开，那并不是祭坛的真实样子，石坛不过是一个表象，祭坛藏在下面。
    当祭坛被打开时，老人却不愿意在前进一步。
    他畏惧的看着下面黑漆漆的门：“大人，就在这下面了，但是村子里的人绝不会进去，除非快到死的时候。”
    楚恕之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然后从上面接住了郭长城。
    跳下去的一瞬间两边的火把点亮，头顶的出口渐渐合上。
    郭长城被他接住抱在怀里，抬头看见前方两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着轮回六道的景象。
    郭长城刚刚才经历过轮回六道对此记忆犹新，一眼都认出了上面画的景象。
    楚恕之走上前，轻触上面的画，刚一碰到上面的画就和活了一样的动起来。
    郭长城吓了一跳，连忙四周围看。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石柱上的画动了起来，随着画面的变换，两个人出现在了地狱道八地狱。
    他们进入地狱，闯地狱。
    郭长城看了一会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他们闯六道轮回阵时的景象吗？
    他下意识的去看楚恕之，却看到了他的脸上并没有很惊讶。
    郭长城拉了他一下，他才说：“走吧。”
    “楚哥刚才那是什么？”
    “一点小手段，不碍事。”
    楚恕之说着，踏步往前走。
    他们就这样走了一路，没有阻挠，没有黑暗。
    一直走到阳光照耀进来的地方。
    地下不见天日处，不见阴霾。
    一个恍如仙境的地方。
    远远能看到最高处一座几乎能算得上是宏伟的城堡。
    孙家，神迷鬼道。
    楚恕之眼神微冷，凭空变出一只传信鸟。
    传信鸟飞向了空中，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隔了半个小时，传信鸟又飞了回来，这次不仅飞了回来，还带了一个人。
    戴超。
    “楚哥……”
    戴超刚叫完他的名字，还没等说一句话，楚恕之一拳头砸向了他的脸。
    戴超挨了一拳，向后跌了两步，没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看起来很狼狈，本来就瘦的身体更瘦了，两颊凹进去，活像逃荒的。
    “真是……我连你一拳都受不住……”戴超傻乎乎的笑着，楚恕之拎着他的衣服领想再给他一拳头，结果手悬在空中，半天没落下去。
    戴超笑了半天，忽然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他跳起来，一把搂住楚恕之的脖子，死死的扣住他的后背，双手都在颤抖：“哥……我真是……我现在真是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