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49）
    楚恕之拎着孙曦到了他自觉安全的地方，一把将他摔在了地上。
    万相枯骨抵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迅速的划出了一道伤口。
    孙曦举起手摆出投降的姿态，平静的说：“你杀了这具身体也没用，这只是我的一件衣服。”
    楚恕之不理，万相枯骨前进一点，割入他的脖子。
    此刻他无比的愤怒，这样子的愤怒源自于他刚刚的决定。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又何苦这样犹豫不决？”孙曦挑起眉。
    “你这样子，好似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么你来猜猜我究竟会不会杀你？”楚恕之低声说。
    “尸王当然想杀他，只是杀了他所有的一切你依旧是什么都得不到，那么你所付出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楚恕之恍若未闻，却感觉身后忽然抵上了一把刀，背后那人低声说道：“尸王，五蕴刀的滋味好受吗？”楚恕之半点不觉得惊讶，反而冷笑一声，鬼刀不撤，继续架在孙曦脖子上。
    来人一看便是孙曦的帮手，孙曦见了却也没有怎么欣喜反而笑着说：“萧潇，别那么自以为是，尸王早就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只是没说而已，你那一刀不是也被他化解了吗？”
    “那是，那是。”萧潇笑着说，表情却并非是赞同他的话。
    他收回刀，退到了旁边，眼见孙曦被刀威胁也丝毫不在意。
    楚恕之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这人，实际上这位从他们出了特调处就一直跟在后面。
    这不奇怪，孙曦这种人怎么会毫无准备的一个人去挑战他一定敌不过的对手，这位怕就是楚恕之不出手时的后手。
    他转过头，侧着脸看来人，声音冷冷的：“你是神迷鬼道里的那位？”
    楚恕之一听他的名，便想起刚出神迷鬼道时北小斋说起的那位帮了她和戴超一把的叛徒，同名萧潇，不可能是巧合。
    原来就觉得那人恐怕不会像他说得是为了逃出神迷鬼道，现在一看，更加确定了当时的猜想。
    “尸王好记性。”萧潇回答道，“我确实是当时帮了你两位好友的人。”
    “那你还是在飞机上伤了我的那位五蕴刀传人？”
    孙曦不会五蕴刀这点是几个人一直都知道的，北小斋和那位五蕴刀传人武斗时，郭长城被拖进了孙曦意识深处，孙曦的实力还做不到一心二用，一边拖住北小斋一边控制幻境。
    他背后还有一人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没想到原来之后他们还见过这位五蕴刀传人。
    萧潇点头，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孙曦见他面上得意，脸色微沉，低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楚恕之不喜他说话，刀口一转，生生刮下他一块肉。
    三个人都不见对着一刀的惊讶，孙曦也不过是皱了一下眉便迅速松开。
    萧潇一点头，算对楚恕之的话表示了赞同：“湘祖号称潇湘君，本名是姓萧的。”
    “看来你也并不是被困在了神迷鬼道中了？”楚恕之双眼更显冷意，一幕幕出现在了他面前，串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吗？”
    “尸王不要动怒。”萧潇躬身施礼，“我身边这位是被孙家看中的尸道天才，如何进出神迷鬼道，他自然比他姐姐更加清楚。”
    未执刀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楚恕之浑身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挥刀杀死孙曦：“这么看来……我入潇湘君的坟墓，获得鬼刀也都是你们的计划。”
    “也不全是。”萧潇笑着说，“我并不知道万相枯骨被放在他的坟墓中，如果知道，我早就将刀取走了，我只知道那里有守墓人和六道轮回阵。”
    他与孙曦对视一眼，孙曦点点头，于是他继续说下去：“虽然很可惜鬼刀，不过送于尸王，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代价。”
    “好算计！”楚恕之几乎被气笑般的说道，“现在是摊牌时刻了吗？该说说，算计这么多，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孙曦抬手，轻轻推了推万相枯骨，锋利的刀锋刚一接触就划破了他的手指，但是他不在意，继续推。
    楚恕之不动，刀锋一点不让。
    孙曦叹了口气：“尸王，我们已经很有诚意了。”
    “这样算计也叫诚意？”
    “逼尸王入六道轮回阵是为了帮助尸王识得自己的内心，若非如此，尸王还被蒙在鼓里，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明白。”孙曦笑着说，“这还不算是诚意吗？尸王不想知道过去那些事吗？尸王不想明白……自己究竟付出了什么吗？”
    楚恕之停顿了很久，终于缓慢的收回了万相枯骨。
    鬼刀回鞘，坐在地上的人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红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衣服，可他举手投足间依旧不见半点狼狈。
    “在见我主之前，先让我来向大人解释吧。”孙曦说道，“诱尸王回湘西的是我们，设计尸王入六道轮回阵的是我们，甚至于姓墨的背叛戴超和北小斋，到他们找到神迷鬼道，都是我们的计划。但是这一切我们只是设计，真正该说的推进这一切发展的是命，上天玩弄，如果不然，大人怎么会再与前世人相遇呢？”
    楚恕之身体一抖，几乎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已经无数次出现，无数次他问自己，为何有这么相似的人。
    可是他不敢做出任何的猜想，他执着于这个问题，也恐惧于这个问题。
    到现在，终是被证实了一个其实心里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那他也……会死吗？”楚恕之已经听不了孙曦说得那些话，他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问题。
    “如果大人不努力，那么他就会死。”孙曦果断的回答道。
    楚恕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随后这嘲讽变为了笑容，他握紧拳头，哈哈大笑。
    孙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同情般的说道：“尸王大人，天道便是如此玩弄我们的。”
    笑容戛然而止，楚恕之冷冷抬头：“你是如何不如轮回的？”
    这样一瞬之间就摸清楚了自己到底要什么，而不是继续纠结之前的所有事，果然是舍得起放得下的尸王，孙曦脸上露出一丝赞叹。
    “大人可知道无魂之人？”孙曦说。
    楚恕之皱眉：“不知。”
    “地下鬼族，无魂之人。”孙曦手指地面，“被大封困住的鬼族，就是无魂之人，这也是斩魂使大人千年来守着的大封之下的人，我主便是无魂之人中的鬼王。我并非不入轮回，只是我主以他的力量隐藏了我的魂魄存在，使得我虽然是以魂魄修炼，却无法被任何人察觉到，也就成为了一个好似无魂之人，便不入轮回了。”
    “你们大人是……幽畜？”楚恕之皱眉，“你之前所说的方法，便是用你们那位所谓的大人的力量帮助隐藏魂魄，然后不被地府查到？”
    “幽畜只是低等生物。”孙曦摇头，“尸王大人如果见过我主，便会知道，他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人。至于您想知道的问题，只有我主能回答你，大人可愿意见一见我主？”
    楚恕之思考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孙曦看了眼萧潇，萧潇微笑：“大封的入口被镇魂使守着，我们不能从那里入，请等待片刻了。”
    随后他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开启通往鬼族之道。
    楚恕之跟在他身后，双目不见半点情感。
    鬼族所在的地方很乱，浓重的血腥气弥漫整个世界。
    除了地狱，楚恕之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
    旁边两人见怪不怪，一路到了一个祭坛样的地方。
    然后他见到了跪在祭坛中间的那个人，孙曦口中所说的主。
    他闭着眼睛，跪在祭坛正中间，胸口被两根手臂粗的铁链穿过，而双手双脚被同样铁链钉在地面上，铁链连在祭坛上，看起来风雨难蚀。
    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侧首：“是孙曦来了吗？”
    “是的，鬼王大人，我把楚尸王带过来了。”
    “辛苦你了。”
    他们的脚步停在祭坛前，不在前进一步，萧潇躬身鞠了一躬，随后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这里只剩下三人时，孙曦对楚恕之说：“这是鬼王，你的问题他会回答你。”
    楚恕之看着祭坛上那人，仅从他露出的侧脸，他已经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那张脸和沈巍的一模一样。
    楚恕之只惊讶了一瞬，随后收起所有的情绪冷冷的道：“告诉我，你能怎么让郭长城不入轮回？”
    “我以为你会先对我的容貌表示惊讶。”鬼王说，“毕竟，我应该与你的一个熟人一模一样。吓着了吗？我这样子被囚禁于此，吾之兄长，吾之半身，这样待吾。”
    “这么看斩魂使也是无魂之人。”楚恕之回道，“不过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问得那么问题。”
    鬼王哈哈大笑：“那些个问题，就要从他究竟是谁开始说起了。”
    鬼王接着就说起了一段很久远之前的故事，那故事是真真正正的久远，涉及到了洪荒时期的圣人以及整个鬼族的起始。
    楚恕之听着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洪荒这个词便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不知道这一切与郭长城有什么关系，却从他的话中明白了这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为何地府没有记录？为何天道对他刑罚？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无法控制的心惊。
    到了圣人那一步，真是他一个小小尸王能够左右的吗？
    他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强行平静自己的心境，却控制不了声音里微微的颤抖：“不要扯到那么远，这一切与郭长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鬼王平静的说道，“大荒山圣昆仑君，死前将自己的心血留下，作为了镇魂灯的灯芯，而他就是镇魂灯芯。”
    楚恕之一瞬间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扼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为了平衡轮回，灯芯被投入了轮回之中，如常人一样生老病死。”鬼王继续说，“虽有神格，却百世如一日做着平凡的事情，生生受着轮回约束，这就是他的天命。”
    楚恕之隔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切就好像虚幻一样，他的内心一片惊涛骇浪，耳朵却听见自己平静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如何才能破他的命？”
    他几乎想笑自己了，那可是大荒山圣的心血，那可是神农设立的轮回。
    而他却在这里大言不惭的问破命。
    破命……
    他凭什么不能破他的命？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扑向自己的那人，奋不顾身，命都不要。
    他待楚恕之这样好，为他死都可能，楚恕之凭什么不愿意为他做什么？
    为他背友，为他送命，那样不可以？
    他知道这人心里不怀好意，但是如果这世上有一道方法，就是明天他魂飞魄散，他也愿意。
    楚恕之握紧拳头，抬起头直视鬼王：“告诉我，如何能让他活下去？”
    “四圣中轮回晷掌生命，山河锥镇亡灵，功德笔书功过，而镇魂灯指明路。”鬼王微笑着说，“四圣为天道四圣，圣人之物，是盘古的意志，归一，既重建天道。如果我们能掌控四圣，那么，天道重建之时，就由我们来决定，天道就会在我们手中。到那时……拥有神格的镇魂灯芯，便会破出轮回，成为新神。”
    神？一个几乎到恐怖的概念。
    更何况是成为掌控法则的真神？
    楚恕之几乎想大笑，随后他冷下脸，嘲笑道：“只是这样？”
    鬼王那张和沈巍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那笑容与斩魂使一般的温柔却也冷漠。
    他柔声说道：“你可愿意加入我们？与我们一起去夺取四圣？”
    “你为何需要我？”
    “并非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们。”鬼王说，“鬼族想要四圣，拥有四圣我们便不需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苟活。你也需要四圣，我们可以奉灯芯为新神，这是双赢，算起来，你比我们获利要大的多。”
    “我如果说不愿意呢？”
    “你一人的力量还不足够去和其他人争。”鬼王说，“如果你这样决定，那我们就会是敌人了。”
    楚恕之抬眼：“从一开始就是敌人。”
    这句话说完，气氛就僵硬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孙曦叹了口气：“尸王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随便敷衍一下呢？就算不愿意，也可以找个借口骗骗我们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死呢？”
    听了孙曦的话，鬼王笑笑：“我想楚先生还需要时间考虑，我们不想伤害同被天道伤害的人。孙曦，送楚先生走吧。”
    “是的，鬼王大人。”孙曦对着他施礼，随后摆出送客的姿态。
    楚恕之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他刚才的话半点不信。
    隔了半天，地面上忽然出现暗红色的阵法，楚恕之却是越过了两人，自行退走了。
    鬼王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等到阵法消失才说道：“不错的能力，这样快速的布阵，这样快速的离开，该说果然是你看重的人吗？”
    “楚恕之千年的道行，虽然还没到成神的地步，却也是有名的强者。”
    “楚恕之走了，还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他现在怕是也要去夺四圣器了，你真是办事不利，让我失望。”鬼王这样说着，脸上却一点都没有愤怒反而十分平静。
    楚恕之走的时候算是他同意的，生没生气，孙曦自然是清清楚楚。
    孙曦见他主公只是嘴上愤怒，脸上自然也不会露半点恐惧，反而说道：“楚恕之这样的人，心高气傲，自然是一定不愿与我们一道的，但是……”
    他眯起眼，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夺四圣，他就不得不对上特调处，这样的情况，对我们就极其有利了，一则他们之间有情，楚恕之反叛实是内耗他们。二则，现在地府、特调处、沈巍、我们各为一方。楚恕之入场，必定成为新的势力，而他、特调处、地府甚至于是和沈巍，这四方关系错综复杂互有恩怨，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到时候光是他们之间就有诸多矛盾。多这一方入局，这场游戏就会更加混乱。先让他们对上，我们就在后面坐观虎斗，等待时机成熟。”
    “但是要是这三方联手了呢？”鬼王淡淡的说，“他们既然有情，便有可能联手，到时候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是更容易破坏？”
    孙曦躬身，柔声说：“鬼王大人何必说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若是楚恕之不知道这一切，依旧在赵云澜手下。那么赵云澜、沈巍和地府之间，我还信他们有一丝和平的可能。但是楚恕之……”孙曦摇摇头，低笑，“楚恕之是会服软的人吗？他恨地府恨得牙痒痒，这样的他怎么会向地府臣服？况且现在的情况，他想不想入局，都得入。而因为他的存在，赵云澜和地府又怎么会不存有猜忌之心？这几百年来，我已经见识到了地府表面上与镇魂令主和平，实际心里对他又怕又惧。现在就算赵云澜不对地府的所作所为愤怒，地府又怎么可能不猜疑赵云澜呢？沈巍看着是儒雅君子，实际上傲慢的很，也看不上地府。实际上除了赵云澜，他又看得上谁呢？地府多年在他那里受气不敢表露，心里怎么想得好猜的很。这样一来，他们之间起疑是必定的，互相猜忌就会想非我同道者其心必异，杀之为好，至少地府肯定会这样想。让楚恕之去夺四圣怎么不成？夺不到，好。夺到了，也好。比起和他们一一对上，我倒是对坐看他们互相撕咬更感兴趣。留下楚恕之，从一开始便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这根刺插进了肉里，可是非常疼的。”
    鬼王沉思了一会：“你忘记了，还有一个变数。”
    “灯吗？”孙曦冷笑，灯芯入轮回，本是无情之物，却因情生魂，“灯芯生魂，早就是所有人的变数了。但是大人，大封将破，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不赌一把，后悔终生。”
    “辛苦你了。”鬼王听完点头，脸上微微露出笑意，“这几百年我被困在大封之下，鬼族也不能随意出入大封，劳烦你出去搜集情报了。”
    “大人在说些什么？”孙曦自然的摆出俯首的姿态，“若不是大人在天雷下救了孙曦一命，孙曦早就魂飞魄散。这点事不算劳累，况且这些年，大人每每在我受阻时，分出化身助我，大人才是真正辛苦。”
    “大封将破，很快我就能以真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