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若归

第二十一章:可怜身是眼中人

    
    容若回到陌宅时,已近傍晚。刚穿过过小院石门,便见陌桑撑着伞静默在院中。
    陌桑一见容若立马迎了上去,拍去她身上的寒露,准备为她披件衣服。
    “怎么满身酒气,定又是去哪淘气了!”
    容若闭口不语,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陌桑,便侧身绕开了。
    陌桑一怔,半空展衣的手顿了顿,良久开才幽幽开口。
    “你在怨我。”
    “我没有!”
    容若埋着头,双袖垂下,藏着袖子里攥紧的拳头,却在不停的颤抖。她以为日子会如白水,每过一日便饮一杯,年年岁岁,心中苦涩渐而也和着水冲淡了。
    可每每一个人时,便会再次想起白石,那个对他情之所钟的人她却辜负了,心又再一次紧了。
    “你后悔了。”
    后悔了吗?
    她怎能不后悔,白石因她而死!
    “可若儿,这便是代价。”
    “代价!代价?”容若猛的抬起头,轻啮嘴唇双眼微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陌桑。
    代价二字,怎可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在他眼里,生命真如蝼蚁吗?
    随后她又自嘲的轻笑两声,初如陌桑问她是否也在所不惜时,她也是那么不以为意。
    可若当初早知牺牲别人远比牺牲自己还要痛苦万分,她定不会如此选择。
    “若儿……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看着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如同看蝼蚁般?嘲笑着我们这些人渺小又不自量力?”
    陌桑眼底开始泛起慌乱。
    “怎么会,事情发展到我们都始料未及。要是那晚我早来一步,要是尚墨未曾出现,那么现在许是不一样。可若儿,你要知道,有些事,它发生了有了结果,那便是天意难违!”
    容若知道事已既定,而结果让她心有不甘,以至于总是逃避不愿相信。可当陌桑说出“天意难违”四个字时,仿佛崩断了她心中最后一根执念。
    容若不再说话,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心就像那尘埃落定般死了。
    陌桑看着容若怅然若失,便撑着伞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细雨依旧飘摇,晕染着天口泛起的青色,秋晚有些静廖带着飒爽的凉意,两人在伞下无言。
    闹腾一天容若也乏了,借着微醺的酒劲躺在榻上便睡了去,陌桑看着轻叹一声,为容若点上安神香,掖好了衾角,掩上门扉退了出去。
    院外,迹见陌桑出了门便迎了上去。
    “公子如此费心……”
    还未等迹说完,陌桑便偏头看了迹一眼,眼神也褪去了柔情,带着骇人的凛冽。
    迹心一惊,改口说道。
    “属下无意冒犯,只是……公子的行事,属下越来越看不懂了。杀了白石已让我们处于劣势,各大势力无不盯着这块肥肉,更何况还有渚公子……”
    “你的话最近越发多了。”
    陌桑盯着迹,幽幽开口。
    “看来你是想来教我怎么做了。”
    迹心头一慌,赶忙跪下谢罪。
    “是属下僭越了!敢请公子赎罪!渚公子要来,属下有些惶恐,慌不择言了!”
    “陌渚要来?你为何没同我讲?”
    “晌午公子站在院中时,属下已告知公子了……”
    “好了,你再把要事与我说一遍。”
    陌桑皱了皱眉头,晌午迹同他讲话时,他为容若这些天的态度坐立难安,神游了许久,终了也没听进他讲了些什么,便打发他去了。
    “渚公子要来了,估摸着明日傍晚会到,带着秦长安。另外还有一事,尚??带着尚清儿跑了。”
    陌桑听后重叹一口,揉了揉颞颥穴,怪自己这般误了事。
    “尚??跑了,那你还不去找?”
    “可……不是说尚??体内的青水还未根除吗?我想他也活不了几日。”
    陌桑听后,表情严肃,脸黑了一半。
    “迹,不论他们活着与否,他们跑了便是失职。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做事说话还这样避重就轻,那就不必跟我了!”
    “公子赎罪!属下办事不力!我这就把尚??抓来!”
    “算了,他们不必抓回来。给我盯紧,封住他们的嘴便是。”
    陌桑低头俯视着迹,眼中七分压抑,三分怒火,随后甩袖而去。
    陌桑摆这一棋也是煞费苦心,为的就是将各方势力纳入囊中而名正言顺,引尚墨入局,引容若入局,引白石入局,引易鑫入局……
    谁都在这局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是纠缠不清。
    而布局的人似也记不清,这局里是否也有他……
    在建安酒肆之初,他便从旁激化了尚容两人矛盾。
    坊间谣言四起又推波助澜,让此事沸沸扬扬,愈演愈烈。
    容若听后怒不可遏,一气之下毒了尚??,誓要血仇。
    即便容若不毒尚??,陌桑也会杀了他,由此推给容家,从而怂恿尚墨屠了容家满门。尚墨带领一众手下,踏平了容宅,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容家灭门,容若却跑了,从此销声匿迹,无从找起。
    尚墨功亏一篑,此举还引得南方士族的强烈不满,尚阁失去了氏族的支持,成为了众矢之的。
    可谁都没想到,救容若的人也是把她推向火海的人。
    陌桑告诉尚墨,有一方法,但可一试,虽把握不大,总比等死要强上百倍。尚墨在失望与希望中交替,但凡有一根稻草他也会牢牢抓住。陌桑换了尚墨与尚??的血,尚墨的躯体成了青水的培基,尚??也未痊愈。尚墨抓住的稻草又沉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所谓的原点便是容若。
    与此同时,容若化为舞妓,名动江南,设计偶遇白石,骗得白石倾慕心。
    陌桑向易鑫透露了容若的身份,又安插他人怂恿易鑫,以梁冉家人性命威胁白石。每一步棋,为的都是引发其中四人之间的矛盾,就似那九连环,各部环环相扣。
    中秋之夜,陌桑放走了尚墨,告诉他容若正在易鑫处,尚墨快马兼程赶一天一夜的路,为的就是找到容若索要解药。
    四人会面,便震的昆山玉碎石破天惊。
    陌桑站在高处,看着笼中困兽互相撕咬,本应笑看风云,算计着谁该活到最后。可他却最终还是逆了流遂了私心,任白石血干而死,将易鑫切碎了喂狗……
    看着容若的覆衣被撕的尽碎,他手握的拳头似要将骨节捏碎,指甲欠入血肉都不及心疼的万分之一。看着殿内白石紧抱着容若,为她挡下四溅的血水,他内心既庆幸又不甘,还嫉妒的发狂。
    陌桑还未明白这种感情,可他的心却已经明明确确告诉了他。
    在白石面前,他彻彻底底的输了。他深知自己世俗无比,老谋深算,深谙人心之道,以至于所走的每一步都要讲求事半功倍。
    与白石对容若的义无反顾,以心换心相比他自愧不如。也正因为如此,他怎能忍受如此之人,活在容若身侧。
    若所有谎言与利用暴晒在烈阳下,当容若看着如泥泞般的他,她会不会突然为白石所动,弃他而去?
    所以,就算看到容若在殿下嘶哑的叫着他的名字,哭的撕心裂肺,就算想到以后容若会恨他无情,他也依旧在高处任风凌乱。
    可他千算万算,未算到身是眼里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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