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若归

第三十七章:四海八荒第一神算

    
    “明天我们下山去好不好?”容若蹦跳着笑的灿烂,拉过琅鹿衣袖,高兴的舞着。
    琅鹿忙低下头,拽回衣袖,抿嘴微笑。
    “我想吃糖糕,还想吃栗子,再买一壶酒。琅鹿啊,有没有铜子,借我些?”
    琅鹿再抬头时,容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无措与慌张,在他冷峻的神色里一闪而过。
    “没有。”
    这几日,容若总觉得无趣,琅鹿不同她说话,她便觉得世界就单落了她一人。来回想想,原来是这阁里除了琅鹿和她,连婢女也没有。怪不得戚戚凉凉。
    “你不会?”容若觑起眼睛问道。琅鹿性子清冷,甚至有些孤傲,除了身上拂尘值些钱两,便是身无长物了。
    “我这些天的饭食是哪里来的?”容若猛然想起,琅鹿端来的饭食都是清汤寡水,每天白菜地瓜,粥连米都没有几粒。
    “山下种的。”
    果真,小道长是穷的叮当响。
    容若一想到,清隽道长,青衣落尘,每天操心着柴米油盐,在田间摆弄白菜地瓜,一丝不苟,就感到一阵寒意。
    “行吧,明天我带你下山,告诉你什么叫生财有道。”
    容若站起身,扭着身子,展着懒腰。随后拍拍琅鹿肩头道:“夜谈毕,道长你也早些休息,别在刻这些什么系辞了,怪心酸的。本姑娘要去梦里见周公了,明天见。”
    容若已由迅而不及之势约了周公钓鱼。琅鹿这头还痴痴傻傻的坐在蒲垫上,一挪未挪,在煌煌灯火的影下发着呆。
    看着容若酣睡的背影,琅鹿的眼梢是欣喜的。在这阁中,十几年如一日,秋收冬藏寒来暑往,清冷的月华一尘不变的飘在廊台上。终来了人在这漫天的莹光中,添一了笔墨色。晕开后,便绘成了一幅水墨丹青。琅鹿从未见过的景致。
    次日,容若找琅鹿借来了笔墨破布,又削了根细竹,在房内鼓捣了半天。饭都未及吃,下午终于从阁上下来。琅鹿一见到容若,便吃了一惊,束了发髻,一身男装。
    “走,带你下山生财去。”
    容若拿了两个蒲垫塞进琅鹿怀里,劲上挂着一包袱,一手拿着长杆,一手勾过琅鹿肩头,拖着他下了山。
    山下果然落有小镇,因镇子规模大,同时也是方圆几里山区唯一的镇子,条条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容若找了条人声最嘈杂的街巷,铺了席子,放上蒲垫,便算是落户成功了。容若展开包袱,摆出五十根削断的竹签,又将破布插在木杆顶端。破布染了墨,飞扬在碧空里,像极了幡旆。
    琅鹿不知容若卖着什么关子,抬头看了一眼破幡,不觉便皱了皱眉。
    幡上写道:“四海八荒,九山十海,第一神算。”
    随后又掏出一枚铜铃,按着琅鹿往蒲垫上一坐,摇起铃铛便吆喝起来。
    琅鹿看着这铜铃很是眼熟,像是日日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可一想阁内一贫如洗,铜铃这东西定是没有的。
    容若一看琅鹿盯着铜铃思忖半天,便压低声音凑过身来,附耳道:“我从阁上檐角摘的。”
    琅鹿听后,眉宇间皱的更深了。过不了几天,阁顶怕是都要被容若给掀了。
    “四海八荒,第一神算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算不了吃亏算不了上的啊!”
    容若边摇着铃铛边喊着,见琅鹿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扯着琅鹿衣袖道:“一起喊呐。”
    琅鹿端坐着摇摇头,睨了一眼行人道:“师父教诲,泄露天机,是为渎。”
    容若对琅鹿古板的观念不以为然,听后忙摆手:“不不不,我算,你看。用不着天机。”
    算命靠的是一半忽悠,一半察言观色。用天道人常这么高深又隐秘的玄学来窥探鸡毛蒜皮的天机,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这才叫亵渎神灵。
    “大哥,您不来算算吗?可灵啦!”容若摇着铃铛,朝对面街喊着。
    对面一络腮胡大哥,听后也回喊道:“啊?什么派什么教啊?”
    容若指了指远山的阁楼:“你看那山间高阁,正是我和我师父住在此!”
    琅鹿在一旁着实有些无奈了,眉头皱的比原先更深。容若嘴唇一碰,便认了个师父。
    “哦!是山上小仙啊!”
    大哥一听,便从对街酒铺里放下酒碗,起身来了。
    山下的人都知道高阁上有奇景住着仙人,天幕从此处一分为二,日月相推,晦明生焉。
    来往路人听后,便纷纷驻足围观起琅鹿。琅鹿面容隽秀,身姿俊逸,一把玉拂尘握于手间,仙人之资让人过目难忘。
    容若长袖一挥,便对着围观而来的行人大喊道:“我叫二若,我师父叫大鹿。”
    琅鹿睨了容若一眼,轻叹摇头,拂尘柄一敲在容若额头。
    容若笑笑,揉了揉额头:“我……我师父说我顽皮。我确实叫二若,不过我师父不叫大鹿,他叫琅鹿。”
    众人一看,纷纷哄笑。
    “想算卦的一个个来,我先给这位大哥看看。”
    大哥抬起双臂挤过人群,半蹲在容若面前。
    容若一看,掐指算了算笑笑道:“我可不敢多算,占了大哥时间。大哥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等你家娘子发现了,又要闹了。”
    “嚯,你怎的知道我偷偷出来喝酒。”大哥一听来了兴趣。
    “算出来的。我还算出来,大哥是卖油饼的。”
    从摆摊时,容若就注意到了在对街喝酒侃天的这位大哥。他虽是在喝酒侃天,却时时心不在焉,神色局促,小酌一口便要看看街外天色。跪坐的蒲垫旁放着两个桶,担着担子,一看便是随时要走之态。再者这位大哥只是小酌,却不是海饮,表明只是贪杯而非买醉。
    而大哥走近,容若继而又看见了他手上长年累月烫伤的疤痕以及还未消去油花溅出的水泡。人群中,他身上的热油味也异常的浓重。由此便可以推测,是由于常年接触热油而导致。
    油饼一般早晚叫卖,如今申时过半,他的娘子定在家里和面,才会得闲跑出来偷喝。
    “有一个垂髫小儿。”
    大哥腰间别着小木剑,一看便是给小男孩买的玩具。衣摆一侧,有着被抓皱的痕迹,久而未平展,定是不及腰的小儿在走路时,抓皱的。
    “嘿,真神!”大哥一拍大腿,惊的眼睛发亮。
    “现在申时过半了,大哥再不回去,可就晚了。”
    “对!多谢仙子提醒。”大哥拍着脑门,赶忙起身挤出了人群。
    “有没有要算卦的?皆可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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