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若归

第三十九章:算命先生

    
    琅鹿本意也并非吓她,于是张口要答。容若见沁阳郡主被吓的不轻,便知琅鹿说的一字不差,一把捂住琅鹿嘴巴,拉去身后。有礼有节的朝沁阳一揖。
    “郡主,我师父可是很厉害的,今日是看着郡主身份尊贵,才会偶开天眼。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白白让师父开了天眼窥伺了天机是不是?”
    沁阳郡主听的明白。她还未从惊吓中醒来,颤着举起手示意身后侍女。
    “榆香。”
    “是。”
    一位身着桃粉襦鹅黄裙,竖着熨帖的发髻,面容娇媚的女子应着,忙上前付钱。
    容若抬眼看了婢女一眼,欢快收下钱,又把琅鹿推了出来。
    琅鹿无奈又叹一声道:“方才小徒也说了,栋桡,过涉灭顶。郡主须正品行,顺天意。事不可强为,祸不可施及他人。”
    沁阳郡主听后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多谢道长,刚刚实在多有冒犯。”
    一番道谢,沁阳郡主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日暮西斜,已是晚傍时分。容若卷起破幡,收拾好包裹,准备和琅鹿去小街小巷逛一圈。
    边走容若边凑过身问:“小道长,这天下真有这天道人伦?”
    起初容若只觉得琅鹿是那普通修道之人,每日不过谈玄说妙,故弄玄虚。却未曾想到,玄妙于他而言不玄,天机更是轻易可知的常事。
    琅鹿解释道:“天道人伦,不过是由天道推及人伦,再由人伦推及天道。沁阳郡主是因人伦而祸及人事,只需推及天道便可。面首溺水,花圃早凋,爱犬失足,皆是因蓄养的面首争宠,相互妒忌。这便是所谓的阴阳不调,阳盛而阴衰,盛极必返。散其面首即可。不过以沁阳郡主的心性,怕是改不了,散去几日又新换一批。祸及自身,便是迟早的事。”
    琅鹿这话她是明白的,所谓天道人伦便是以天道明人事,道为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想让它为何。
    “小道长,那边好热闹。”
    巷子尽头处,一条三车宽的街道横亘于前,灯火通明。挤进窄道的光,一寸一寸将阴翳透亮。因为这镇子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镇子,晚间的集市,也是颇为热闹。容若一手挎着一堆东西,一手拖着琅鹿串流在来往人群中。琅鹿胸前抱着两枚蒲垫,被容若拉的后跟贴着前脚,踉踉跄跄。
    容若见街边糖炒栗子热气腾腾,炸开的栗子皮噼啪作响,馋的掉了口水,拥了上去。
    “来一包栗子。”
    “好咧!”
    容若掏了钱接过热腾腾的栗子,又兴冲冲的拉着琅鹿去往下一家。
    “两串糖葫芦!”
    容若嘴里嚼着栗子含糊道,手也没停趁隙往琅鹿嘴里塞了一颗。
    “唔——”
    “新浇的糖葫芦!”
    容若看着摊上锅里烧的糖蹿起泡,红彤彤的山楂在热糖锅里一滚,在出锅的瞬间,便已被冬日晚分的风给凝结。晶莹剔透的两根糖葫芦,在撒上芝麻立马开始喷香。容若顾不上手中东西,跳着拍手叫好,接过糖葫芦。
    “来,你一串来我一串。”
    琅鹿呆呆傻傻的站在,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又被塞了一串糖葫芦。
    “别告诉我,修道之人不吃糖滚山楂。”
    琅鹿轻点头,一想又轻摇头,好像怎么也表意不全,于是便开口道:“没有。”
    “那就好。”容若腾出手提袖一挥,一掌拍在琅鹿身后,差点将他未咽下的栗子给拍出来。
    “咳咳——”
    咽也未咽下,拍也没拍出来,于是便呛着了。琅鹿提袖掩面轻咳起来。
    “怎么还呛着了,十几年没吃过也不至于呀,小道长。”
    容若看着琅鹿咳的憋红了脸,眉眼都笑弯了。
    两人买了些东西,逛累了,便欲打道回山。
    “我知道,你今日故意惹的沁阳郡主。”
    走到僻静处,琅鹿缓而开了口。
    “哪有?”
    容若欲要辩解,一想琅鹿便是知道的明白才会如此问她,声音渐而小了。
    容若撇过嘴,琅鹿看似一位逸仙道人,心思却比谁都要多,一点伎俩他都看的穿。
    以容若油嘴滑舌的模样,就算唬不走沁阳,哄也哄得走。容若看得出沁阳贪男色,便想着若能把琅鹿给掳走,她岂不是自由了。只是没想到,琅鹿真是那窥伺天机的道人,三言两语便道的清清楚楚,吓的沁阳不敢放肆。
    “小道长,这样一来,你真成那算命先生了。”
    容若嬉笑着岔开话题,转而开始打趣琅鹿。琅鹿无奈轻叹。今日已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
    容若一路爬着长阶,钱袋鼓囊的钱也一路晃荡着。山阶皆寂,只听得容若絮絮叨叨和琅鹿说着话,还有腰间挂的铜铃叮铃。
    夜间,容若又被????被刻墙声给吵醒。揉眼看去,琅鹿依旧在墙边刻着经文,东墙满满一墙无空下笔,琅鹿边转而刻起了西墙。
    “小道长,你怎么又开始刻墙了。可真吵人。”
    琅鹿放下刻刀,转首看着容若睡眼惺忪,脸上还有未睡醒的愠色,便道:“抱歉。”
    容若瞪过琅鹿问:“今日又是为何而刻?”
    琅鹿不在看容若,垂下眼眸缓而道:“扰乱人事,又泄露天机,是为渎。渎便要罚。”
    容若伸过懒腰,睡意早已全无,散着发起身踱去墙边。
    “刻墙,是为罚吗?罚不应该是戒尺戒鞭戒夹吗?”
    琅鹿答道:“罚心比罚体,更为煎熬。”
    “那我问你,如此再来一次,你还会如此吗?”
    琅鹿点头。
    容若抱膝曲在墙侧,看后不觉便笑了。
    “那不论罚心还是罚体,岂不没有意义。”
    琅鹿不可置否,心思又沉了沉。忽然,琅鹿睨了廊上天境一眼,眉头皱起像是等待着什么,不久便起了身。
    与此同时,阁下院外,传来纷繁杂乱的脚步声。随后拍门声如暴风落雨般砸来。
    “道长!道长!开门呐,救救我。”
    凄厉的惊叫,在寂寥的空山中层层荡开,午夜里听来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啊!救命!”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扒过院外栅栏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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