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躲闪起秦长安的眼神,舔过有些干裂的嘴唇道:“长安。我一定会回去的。”
秦长安担心更胜:“若儿!”
“快走吧!城门要关了!”
容若抽出手,推开秦长安,一抽马缰,马车瞬而冲了出去。
“司马熵,照顾好长安!”
容若朝前方大喊,在话音刚落的霎时间,朱砂的大门重重合上了。
司马熵的回应被关在了城门外。
身边没来得及出城的人们冲了上去,哭喊着无力的拍打着厚重的城门。
一时间怨气冲天,人们眼中尽是绝望与死寂。洛阳城门内外真正成了人间冬夏,冰与火的两重天。
可栖靠在城墙根,渐而恢复了些许意识,扯了扯立在身侧容若的衣角,有气无力道:“是因为他,你才会如此拼命的想要把我救活,从我身上打听自己的身世吗?”
容若低下头,眼眸中映上了可栖落寞的神色,摇头认真道:“是因为你。”
一步之遥的另一番天地,容若只要跨出去,一路南下,便能见到他。可在一个生命衰败之际,比起去见陌桑,容若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况且她与陌桑间,横亘的不再是信与不信的高山,而是记忆缺失的深壑。若她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她,那么她无法做到毫无保留的去喜欢一个人。
容若救可栖,只是因直觉告诉她,可栖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
“况且,我的身世,不止你一人知晓。”
石夷子知晓,陌桑知晓,只是他们都不愿告诉她而已。
“不论如何,我都要将你医好。”
容若颇深的执念,让她自己都始料未及。她竟不知,自己有多么迫切的想让可栖活下来。容若扶起可栖,逆着人流而上,埋头挤在人群中行走。
可栖看容若沉着面色,一脸决绝,心中便泛起一丝不详:“你要去哪?”
“找琅鹿。他一定会有办法。”
可栖一听,停住脚步,拽住容若。
“你要回去找石夷子?”
容若纠正:“是找琅鹿。”
“一样。”
“不一样。”
容若蓦地抬头看着可栖,眼中凌厉起来。
“没有选择了。”
“我宁愿你回去找陌桑。”
容若垂下头二话不说,拉着可栖向前去。
“我不去。你放开我。”
可栖倔强的掰开容若的手,可他如今除了拖着身子走路,连掰开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等死吗?那怎对得起,末了为了你放弃出城。”
可栖明白,容若此去找石夷子,无异于去送死。让容若去冒险,甚至要他拿容若的命去换自己的命,他宁愿静静的等死。
容若见可栖坚持不肯走,两人僵持不下,深叹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可你要坚持等死,那我不如一刀了结了自己。”
可栖凝着眸,抿过嘴,终了妥协了。容若带着他向着天口高阁前行。她方才看见石夷子在阁楼外廊上,背袖扬着拂尘,似在等着她。
远处萦绕在晕染日光中的阁楼,渐而移近,矗立在眼前。
容若觑着眼,迎着夕日向上望去,一层层停滞的光影凝重的叠起。
石夷子站在外廊上,清淡的出尘,一挥拂尘道:“你还是来了。”
容若映着灿烂又将散的光,挑起眉一笑道:“果然道长是算到了,那么今日我能否活下去,道长算到没?”
石夷子听后,蓦地一皱眉,黑下脸。
“做个交易怎样?”
“一命。”容若曲指指着自己,“换一命。”,而后又指向可栖。
容若顺着手指的视线望向可栖,可栖在一旁摇摇欲坠,转眼便倒下了。
“可栖!”
容若笑容倏然消失在脸上,她近乎扑了过去,抱起可栖。
“可栖!不能睡!”
不知为何,一想到最坏的结果,容若眼泪便止不住的漱漱而落。悲伤是真切的,绝望也是真切,比听到容家灭门,见到容温惨死要真切的多。
“可栖,我真的……没用,记不起来,也不能医好你。真的……”
容若跪在身旁,泣不成声。
可栖摇摇头:“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所有。在这之前,你要相信,你是一个重情重义,性情中人。至少对我,对你信任的人是。不要有所怀疑你的过去。”
容若抹了一把眼泪:“你不要说了。”
可栖娓娓道来,像是在交代遗言。容若没有勇气再听下去。
“我不想在我失忆时,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你知道,当我记起时,现实对我会有多残忍吗?”
残忍的是,失忆使她一无所知。恢复后,才恍然如梦,恨自己无能为力。
“????闳梦宜低辍N遗旅挥谢?崃恕!
可栖握住容若发颤的手,略带祈求的目光映在容若眸底。
“那年雪夜,我遇见了你。是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事。你将我从地狱里拽了出来。它于我,是重生。当所有人奚落我时,你告诉我,我同你一样,生而为人没有区别。这一句肯定,我记了一辈子。我夜里有时会笑,我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让我遇到你。咳咳——”
“可栖,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一辈子还长,还没完呢!你怎的不继续记下去?”
容若扶起可栖,抚着背给他顺着气。就在一瞬,石夷子看着楼下的两人,眼底一闪,徒然卷起杀意。抽出拂尘中藏剑,从阁楼飞旋而下。
容若毫无察觉,心疼的擦过可栖嘴角,好似革除了一切世外杂音。
石夷子在容若身后,劈开凛冽的风。
可栖的视线从容若颈侧越过,瞳孔里闪着石夷子靛蓝的身影,挥着剑势如破竹而来。
“小心!”
可栖大叫着,搂过容若,用着仅剩的力气挡在她身前。
石夷子的剑撞上可栖,进而深且重的刺进了体内。
另一个蓝色身影,与此同时闪出,一扫拂尘卷着石夷子松开短剑,后退了半尺。
容若在可栖怀里一摸索,抬起双手,震惊的向下看。
短剑刺穿了可栖的左胸,温热的血水渐而晕开。
“可栖!”
直到可栖见了琅鹿拦下石夷子,才松了本就微弱的气息,直直的倒下身。
“你不许死!你不许死!”
容若发了疯般惊叫着,晃着可栖。方才还在同她讲话的人,转眼间便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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