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黄金家族(十四)

    
    进了洞我才弄明白,感情这洞壁凿出了两排可容纳手脚的石窟窿,看来是方便送葬人把“那个人”送进洞底陵墓的石阶。难怪月饼明明跳了下去又能冒出来。
    我和月饼咬着照明棒没办法说话,只能闷着头往下爬。石窟窿里面满是血浆肉渣,手脚塞进去像是戳进一滩肉泥,“咕叽咕叽”的,着实恶心人。越往下爬,上端洞壁残留的血水滴得越多,滴在身上腥臭,头发都糊成血浆糊。我偶一抬头,偏巧一滴血水落进鼻孔,就像是淌出的鼻涕又倒流进鼻腔,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活生生淋成了血人。不过他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这形象上面,咬着照明棒左右照着,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照明棒的光线太过幽暗,我也看不清他发现了什么,只听见水声越来越近,算算距离快到洞底,暗暗提高警惕,放慢往下爬的速度。
    这时,月饼突然向我眨眨眼,咬着照明棒就像是叼根雪茄,向我微微一笑,双手从石窟窿里伸出,手臂展开,后仰向洞里落去。
    我吓得不轻,拿不准月饼到底怎么了,探手抓向他的胳膊,结果一把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几秒钟的工夫,连照明棒的绿光也消失不见。
    我盯着黑漆漆的洞底,一团团潮湿的雾气顺着裤腿钻进,撩着汗毛蔓延全身,激出一身白毛汗。
    我暗骂自己大意,“那个人”当年建立的帝国版图横跨欧亚大陆,更有诸多能人异士随部队远征,搜罗奇珍异宝。那块覆盖整个谷底的鬼脸肉灵芝应该是生于山底的“太岁”,被随军能人异士发现,通过某种神秘方式,培养成巨型太岁,作为陵墓的防护罩。
    “那个人”统领的军队每至一处,攻城拔寨,烧杀抢掠。凡是遇到誓不投降的城市,把老弱妇孺捆绑,烈马奔驰拖行。直至血肉模糊,哀号而死,借此瓦解守军战意。
    但凡生前杀戮太多,更是担心死后不得安宁。由此推之,鬼脸肉灵芝虽然神奇,绝不可能成为陵墓唯一屏障。很有可能洞壁由某些能人异士设计了类似于符语、咒画这些扰乱心智的法门。
    如此一来,就算有盗墓贼识破鬼脸肉灵芝的奥妙,也逃不过第二道护墓机关。
    月饼入洞后一直观察洞壁,又做出这种举动,说不定就是心神受扰,着了道。
    想到这一层,我急得浑身燥热,对着洞底喊了几声月饼的名字,除了潺潺水声和我沉闷的回声,再没别的动静。
    我扳着石窟窿停在半空,尽量往月饼坠落的位置挪动,想看看洞壁到底有什么,或许能找到破解的线索。血水依旧落个不停,也许是心情使然,每一滴落在身上,都像石块砸中,沉重生疼。
    我腾出手抹了把脸,脖子后仰猛吸了口气,忽然看到洞口闪烁着一抹绿光,贴着洞壁飘忽不定,以极快速度往下落。接二连三的怪事实在太多,我连害怕都来不及,摸出军刀准备是妖是怪先戳一刀再说。
    忽然,那抹绿光在空中划出一抹残影下落两三米,又立刻跃起以同样的速度坠下。不多时,落到距离我头顶不到十米的距离,隐约可见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人”,上半身让绿光笼罩,看不清模样。
    我屏着气握紧匕首,瞄着那个“人”下落位置正要甩刀,那个“人”慢悠悠冒出一句:“别开枪,是我!”
    我乍一听熟悉的声音,立马哭笑不得,随即回过味儿。月饼明明落进洞底,怎么可能从洞顶下来。难道是什么东西幻化成月饼的模样?听这懒洋洋动静和什么危险情况都不当回事的说话方式,不是月无华又是谁?
    “我终于弄明白了!”月饼衣领插着照明棒,几个起跃落到我身旁,“这是一个死循环,死循环!”
    照明棒把月饼的脸映得惨绿,又过于兴奋显得脸部极为扭曲。我极少见到月饼这么兴奋,总觉得不太对劲,不敢确定月饼到底是不是月饼。
    我故作深沉:“天王盖地虎。”
    月饼随口回道:“小鸡炖蘑菇。”
    我松了口气:“宝塔镇河妖。”
    月饼忍着笑:“蘑菇放辣椒。”
    说来惭愧,我和月饼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混过糗事百科,暗语学了不少。本来觉得没啥用的玩意儿,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你丫怎么又从上头冒出来了?”我也懒得费脑子琢磨,直接问道。
    “来不及多说,”月饼展开双手,脚蹬洞壁,又落了下去,“Followme。”
    “你丫还有心思说洋文。”我双手一松,坠向洞底。
    呼啸的风声钻进耳膜,我有些气血翻腾。尤其是空气阻力和地心引力对抗,那种明明是身体下落却又往上顶的感觉分外明显。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月饼是假的,我岂不是几秒种后摔成一滩肉泥?
    友情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以毫无保留信任对方,哪怕和生命有关。
    突然,我的背部触到了某种平面,这种感觉极难形容,完全脱离物理常识。我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平面,却没有丝毫坠落的反冲力,倒像是落进了厚厚的棉花堆,身体轻飘飘陷了进去。
    我试着活动手脚,根本不能动弹,眼前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线,身体处于虚无的状态,像是完全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没有呼吸,没有感觉,没有思维……
    这种情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当我又听到山风,又看到熟悉的景象,又闻到寒冷的空气,才发现重新回到了千里沟。
    月饼站在我对面,指着脚底:“这是什么位置?”
    虚实互转的感受让我有些晕眩,定了定神才发现站在那排马脸人的地方。我所站的位置正是突然消失的马脸人那里。
    “我一直在想,伪装成牛、马脸人的圆脸、黄衫两人是怎么进的洞,又怎么出来的,”月饼用力跺着的地面,“阴阳鱼,两界眼。生死门,通天地。”
    “居然是真的,”我忍不住也跺了几脚,“这里布了‘阴阳两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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