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

第二百零二章 白发石林(四)

    
    高速路,我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风噪声压过了车厢里的音乐声,宛如万鬼夜哭。
    夜风拂动,路旁树影婆娑。我打着双闪超过一辆货车,喝了口红牛提神,思索着这个任务——
    月野四人也不知道任务的具体位置,月饼找到他们的时候,空身而来,没有留下线索。我凭着在古城图书馆留下的印象画出一张破石林立的草图,小慧儿甚至以为我画了一片野兽抽象派树林。
    杰克不愧是玩催眠的,挺能揣摩人心。他翻着月饼微博、朋友圈,分析月饼不想我参与任务,肯定会故意隐瞒真正要去的地方。月饼这半年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我们用排除法折腾半天,发现月饼唯一没有去过的省是云南。反思维推理,这可能是月饼真正去的地方。
    我立马明白了,线索图上那一大片破石头,是云南石林。
    确定目的地,我也就不废话了,驾车直奔云南。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心急火燎也没看油表,上了高速才发现快没油了,强撑着开到服务区,一边加油一边骂黑羽说话不利索。
    原来这个小鬼子说“南君,加油”,是让我加油而不是让我加油。
    可见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从我住的城市到云南石林足有两千五六百公里,我熬了一天一夜没合眼,好几次差点撞到防护栏,一路有惊有险,到云南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九月的北方已经有些许秋意,云南却绿意盎然,群山叠恋起伏,蓝天白云格外干净。我摁下车窗,清新透彻的空气涌入车厢,顿时精神一振,脑补着在石林到底会遇到什么事情。
    来来往往的车辆挂着各个省市的牌子,有些车顶绑着帐篷行李,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不消说,这都是秋季来云南自驾旅的旅客。
    远远望去,辅路上有骑行客、背包客,还有举着牌子搭车的穷游客,倒也是一番别致景色。
    “嗖”,一辆奔驰掠过,车上的男女有说有笑。别看我眼小,看女人看得特别清楚。那个女子一身高端品牌,容貌极为艳丽,脸部轮廓近乎完美,几乎及腰的淡棕色长发迎风飞扬,长长的睫毛挂着碎碎阳光,煞是好看。
    至于男的长什么样,我没注意。
    就这么一分神的工夫,我车头一偏,冲着应急道的防护栏撞去。我惊出一身冷汗,狠命踩住刹车,堪堪停住。虽然面不改色,心却跳得厉害。
    我大口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门突然冒出一张头发乱蓬蓬的男人脸,冲我竖着大拇指:“兄弟,劳驾,搭一程。”
    遇到搭顺风车的驴友了。
    我总不能一油门把他甩下去吧?不得已,我开了车门,他坐进副驾驶座,点头一笑,摸出烟递给我一根:“兄弟,我去石林,能捎一段不?”
    我怔怔地看着他,起码1米88的个子,身材极为魁梧,眉毛很淡,眼睛虽然不大却透着精光,胳膊的肌肉高高隆起。装束极为另类,马丁靴、破洞牛仔裤、无袖牛仔上衣,Osprey的背包露出小半截吉他柄,手腕更是菩提、沉香缠了一堆,脖子挂着一根盘龙绞钮金链,差点晃瞎我的眼。
    再细看,这哥们儿的衣着都是价格不菲的另类品牌,单是那条牛仔裤,别看破破烂烂不起眼,属于日本三大牛王之一,起码好几千,一般人还真不认识。看这风尘仆仆的架势应该走了不少路,这也难怪,换谁看到哥们儿这打扮,不当做劫道的也以为是个喇嘛,早就一溜烟儿跑了。
    说也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看出我的心思,眯着眼微微一笑:“我唱民谣的。我叫……”因为随后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我把他的名字以假名代替。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哆嗦,差点误踩油门彻底撞上防护栏:“你……你是祥博?”
    “嗯。”祥博靠着座椅半闭着眼,“来云南采风。”
    我彻底不淡定了!三年前,三十多岁的祥博以新人身份进入民谣界,极有才气,创作的几首民谣很是轰动,我车里还有他的歌翻来覆去听。奇怪的是,半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八卦消息是谈了恋爱为情所困,不过这种坊间流言向来不准,这种文艺浪子,女朋友一抓一大把,哪能为了个女人放弃事业?再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点事儿还看不开?
    没想到居然在云南偶遇,看来确实是遇到创作瓶颈,四处流浪找灵感。
    我端端架子想自我介绍,好歹也是名人和名人的交流。转念一想,我一个不入流的写手,充其量也就是人名对名人,还是不丢这个人了。
    电话响起,月野询问我到了哪里,又嘱托了几句注意事项,听得我心里暖洋洋。最让我高兴的是,月饼状况稳定了许多。
    我心里略微踏实,放慢车速,一边和祥博寒暄,一边回忆着临行前收集的石林资料,不打无准备之仗。
    祥博话不多,要么盯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是拿着纸笔记录什么,看架势是谱曲写词。
    我暗呼惭愧,看人家这认真态度,难怪几年就名声大噪。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码字更新,有一搭没一搭的,且不说编辑、出版公司上火,在网上连载都快被读者骂死了。
    气氛有些尴尬,我这人天生话唠,身边有人嘴就闲不住。我注意到祥博的左右胳膊各纹了一个几何图案的称子,顺嘴问道:“博哥,纹身很有特点。”
    祥博瞥了一眼纹身,手指轻轻抚摸,眼睛盯着前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伤:“我生于1979年10月16日……”
    我心头一震,心说看来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正好当素材。
    “所以,我是天秤座。”祥博慢吞吞合上眼睛。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看来文艺青年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同。还好我是根据自身经历记录故事,要不往这个方向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想,心里暗自庆幸不已。
    祥博再没说话,看来是徒行劳累睡着了。我关了车载音乐,专心开车,回忆这半年前和月饼分开发誓再也不参与“异徒行者”的任务,如今却自己驾车执行任务,很是感慨。
    看来所谓诀别誓言,不过是一时冲动的决定。随着时间推移,心情淡了,该走的路,还是要继续走。
    高速路标提示距离石林还有60公里,路旁树林冒出许多白色巨石。距离石林越来越近,树木愈发稀少,红色的地表宛如一泊鲜血,密密麻麻的白石接踵而立,形态各异。有的像乌龟戏水,有的像老牛耕田,有的像飞鸟振翅,端的是人间奇景。
    我留心观察,想从中找出有关任务的蛛丝马迹,比如形状类似“62188”数字的石头,看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这只是外围,”祥博睁眼看着风景,“真正的石林更壮观。有个关于石林来历的传说,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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