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虐买家千百遍

    
    赤焱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他也只顿了一下，就果断道：“哥，你要不到我们这边来吧。”
    青淼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赤焱开门见山的速度这么快。
    然而当真把话说出来了，赤焱反而放得开了，他看着青淼，一脸诚恳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心诚意建议你过来的，你没发现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吗？”
    “哪里不妙？”青淼皱眉。
    赤焱道：“你现在的位置看似中立，其实比较偏向联合军，因为你经常跟联合军呆在一起，还卖了他们不少东西。我和巴尔因为知道你的情况，明白你是生意人，偶尔被你卖给联合军的东西坑了，也不会说你什么。但我不敢保证其他神魔也这么想，一旦我们和联合军打起来，保不准就有神魔为了减少麻烦而对你下手。哥，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他来之前是分析过的，此刻也是真心觉得青淼所处的位置不妙。因为在赤焱眼中，他们跟联合军是迟早要打起来的，虽然三界现在尚算和平，但这和平只是表像，只要他不放弃统一的目标，双方继续斗下去，现有的矛盾就会继续激化，并且由于矛盾不可调和，引发三界大战就是必然的结果。
    而且实际上，他私下也做好开战准备了。
    巴尔虽然帮他分担了大部份工作，但他也没完全不管，定期或不定期地，他也会看看魔神们交过来的财务报表，知道最近有不少产业的财务数据不怎么理想。
    他没吭声，私下却拟定了不少反击计划。而这些实施后不管成功与否，只要推出，小规模暴动就不可避免。
    快的话，可能是这几年。
    慢的话，可能……大概就是几个世纪后了。
    不过时间无所谓，赤焱耗得起，联合军也耗得起，只是大战既然不可避免，赤焱就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哥的未来着想。此刻他看着青淼，几乎是毫无保留地道：“我们跟联合军迟早是要打起来的，虽然我不认为我们会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为你分别设想了下我们输和赢的情况。我们如果赢了，有我镇着，没人敢说你闲话，也没人敢往你身上泼污水；但我们若输了，那情况就不好说了，毕竟言论不由我们控制，谁知道联合军会怎么对你？”
    往好处想，可能会把青淼奉为功臣，但赤焱基本不把联合军往好处想，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青淼帮忙出了主意，提供了道具，但却得不到任何功劳和荣誉。奖励是加百列的，荣耀是联合军的。青淼不但得不到好处，还被过河拆桥，毕竟这几百年里，鸟尽弓藏和兔死狗烹的事，他也确实是见了不少。
    “我不怕你帮他们想点子，也不怕你帮他们出主意，就怕你帮了他们的忙还拿不到钱，甚至被扣上一口翻都翻不过来的锅。”赤焱道，“神魔也是有私心的，也会有人类的贪欲，如果他们真的把功劳给你，会让旁观者觉得他们很无能。”
    而且只要有战争，就必然存在伤亡。
    地狱七君主还好，他们无所谓名声，生灵涂炭就生灵涂炭，他们并不介意背骂名，但天庭呢？天界呢？
    他们能在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坦然地将一切定义为“必然的牺牲”吗？
    总要有个替罪羊的，而自家弟弟就是挑起战争者的青淼，显然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何况你这位置本来也很危险。”赤焱道，“说你是军师，你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任何身份；说你不是军师，联合军的很多行动又明显是你的手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青淼就是个潜在的背锅侠。一旦决策失误，出的主意造成大量伤亡或重大损失，他就是罪魁祸首，千古罪臣。哪怕做决定和拍板的是加百列，可主意毕竟不是出自加百列之口，而上位者想要推卸责任，又哪能找不到办法推卸责任呢。
    何况青淼一无背景二无后台，还有个疑似反派的弟弟在挑事，这锅不往他身上甩，还能往谁身上甩？
    只能说在赤焱眼中，加百列就是那阴险狡诈的象征，任何事情只要有他参与，就必然会演变成勾心斗角的大戏。
    但是青淼并不这么认为。
    他顺着赤焱的话，逐条反驳道：“首先我认为，思想和言论是无法控制的，你可以引导，但无法统一，而且无论思想还是言论，我都认为宜疏不宜堵。你可以和那些观点跟你不一致的人讨论，找到他们观点中的逻辑错误，试着说服他们。但你无法控制他们的思想，也不能禁止他们讨论。所以对于你说的第一种可能，你们赢了后能控制舆论的假设，我既不认可，也觉得不可能。”
    “第二是你关于联合军的猜测，我觉得你多虑了，加百列不是这样的天使，不会推卸责任，也不会卸磨杀驴——退一万步就算他是，拉斐尔也不会任由他这么做。何况联合军也不是他一个天使说了算，虽然他顶着联合军总指挥官的头衔，但这位置不是他一个人在坐，天庭还有杨戬，监督军师还有拉斐尔和文曲星君，所有决定都是群策群力。你就算信不过拉斐尔和加百列，也应该对文曲星君的品性有一定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为了博一个好名声而昧着良心说话吗？”
    “顺便一说，我对功劳和荣耀也没什么兴趣。本来我就是个生意人，不在意那些虚名。我帮加百列出主意，卖东西给联合军，都是收了钱的。而且没有后付款先发货，全部都是通过平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没什么好亏的。”
    “就算未来真的出现你说那种情况，他们要推个替罪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一族之所以能闭世多年还不被外界发现，就是因为圣地位置无法通过常规方法和法术探测。正好我也赚够了钱，到时候就收起家当往圣地里一钻，管他春夏与秋冬。等一切都过去了，事情平息了，风平浪静了，再考虑出来。”
    “就是这样。”青淼总结道，“你的担心，真的没什么必要。”
    然而赤焱还是摇头：“不一样的。”
    青淼：“哪不一样？”
    赤焱：“你没站在我这边。”
    青淼：“？？？？”
    你特么是小孩子哦？？
    还分有没有站你那边？？
    那一瞬间青淼觉得自己弟弟可能当真是个智障，虽然他以前就这么隐隐怀疑过了，在他印象中，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总是在一些简单问题上拎不清、钻牛角尖、看不透。虽然这些简单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相对论、量子力学、高速……等，但青淼觉得，赤焱就是再怎么中二，也不至于中二到会计较“你没站在我这边”的地步。
    赤焱反应却很平静，他这次来前是认真思考过的，青淼总这么跟着联合军也不是个办法，原因不止上面分析的那几个。
    “最重要的是。”赤焱看着青淼道，“你卖了那么多牵制我们的道具给联合军用，不就是变相地坑我们吗？”
    “这话我不赞同。”青淼摇了摇头，心想赤焱大概还不知道巴尔跟他签过协议，约定过根据需要在他这里购买相关商品的事宜。但他没说，只道，“我就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人，来我店里买东西的，只要跟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也没存着找麻烦、挑刺、碰瓷或砸场子的想法，就都是我的客人，我没理由不把东西卖给客人。你如果觉得我卖给联合军的道具坑了你们，你也可以在我这里买道具坑回去啊？”
    庄家通吃他也是很擅长的。原本青淼的理想就是卖完上家卖下家，卖完本家卖对家。他弟如果愿意给钱，他也是不介意为他弟弟服务的。
    赤焱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飞快皱了下眉，然后问青淼：“我如果在你店里买道具，你还会卖给联合军吗？”
    青淼：“会。”
    赤焱：“即使那道具会把我坑得很惨？”
    青淼：“是。不过你也可以买其他道具坑回去。”
    赤焱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认可青淼这种说法。但他没接话，只定定地看着青淼，一脸很失望的表情，又仿佛思绪繁杂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蹙起眉道：“哥。”
    青淼：“嗯？”
    赤焱：“我还没那么蠢，不至于明知你把东西卖给联合军会给我们造成麻烦，还仍然无动于衷。所以哥，你这次来了就别走了，跟我一起回百慕大吧，休息一段时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散散心，等我把联合军搞定了再出来。”
    青淼听了只是笑：“你哥我业务繁忙，分分钟几百万进账，你要能在两三天内搞定联合军，我还可以休息一下。你要拖上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哪来时间休息？”
    “这点你不用担心。”赤焱道，“如果你舍不得你的淘宝店，跟我回百慕大后也可以继续开店。现在交通方便，发货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而且我那人多，你要忙不过来，我还可以让他们兼职你店里的客服。工资你不用给，我来出，既减轻你的压力，也减少你的负担。”
    “不用了。”青淼仍是笑，笑里却带着点嘲讽的味道，他直言不讳道，“你这安排听着不错，但我捉摸着，总觉得你名义上是安排我休息，其实跟把我架空夺权也没区别了。”
    “你看，先把我放你眼皮底下软禁着，再安排人接手我的店铺。一来切断我的资金链，二来截断我和外界的联系，三来直接把我那店现有的客户和渠道全收了。”
    “未来这店要经营得好，你们看得上，就顺势收了，赚点钱补贴你们用，再顺着我的顾客渠道顺便收集一下联合军的信息。要经营得不好，你们也不愁，来我店里买东西的多是联合军，你们本来就不乐意我把东西卖给他们，这下正好败了我的顾客源。一举多得，是不是很美？”
    赤焱没说话，只蹙着眉，脸色也明显有点难看。
    当初巴尔跟他提这建议时他没多想，只觉得如果能用这种办法切断加百列跟他哥的联系，那确实是不错的。
    现在听青淼这么一说，他也突然觉得巴尔这提议并不那么单纯的。毕竟他也不是真傻，不会当真觉得巴尔的心思跟他外表一样纯良，不然当年，他和青淼前世的前世的（∞）前世，还宅在圣地里闭门不出，只靠着精神通讯跟巴尔联络时，巴尔那东方魔王代理者的位置坐得下来？
    然而不管是否如此，赤焱都不准备解释了——反正青淼也不会信，他就直接道：“我要说不是，你肯定也不会信。那就按照你愿意相信的理解好了。哥，你真的不能再跟加百列接触了，无论如何，我这次都必须带你走。”
    “要来硬的吗？”青淼还真来了点兴趣，“你准备怎么把我带走？”
    他约巴尔见的这家店，是郊区挺常见的那种店，菜品没啥特点，整体装修一般，地理位置还很偏，有时甚至半个多小时都看不到一辆车。但因为价格便宜，周边环境也算得上优美，所有来冰岛旅游的游客偶然间路过，也还是愿意进店里坐坐。
    但现在还不到这家店的用餐高峰期，店里自然没多少人，游客就不用说了。工作人员加起来也才两个——其中一个还兼着收银员。青淼单从人数上看，就能排除赤焱用物理绑架法把他带走。
    店里那两名侍者也不是赤焱的人，来之前加百列不仅调查过，还专门派了人跟踪，基本排除了两名侍者被赤焱方威胁和控制的可能。若要说赤焱偷偷在青淼喝的咖啡里下药……这可能性也依然被青淼排除了。
    因为他一口咖啡都没喝呀?‘
    只能从说从常规方法上思考，青淼是没想到赤焱能直接把他架走的办法的。但赤焱显然没打算走常规方法，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一脸平静道：“就这么带走。”
    青淼：“？”
    他来不及皱眉，下一秒就见前方的空气如水纹般晃动了一下，眼前灯光似乎黯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跟着青淼只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粘着他后飞快向四周散开，再然后，他眼前的景象就仿佛跳帧似的一变，陡地就将他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而赤焱的表情一点没变。
    他仍然站在青淼面前，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平静地道：“就这么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