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

74.第七十四章 家长们

    
    也就是一时迷糊, 没等徐正则和安景云开口, 安歌自个猜到了原委。
    这还有谁, 肯定是谢老师给她和方辉的家长打了电话,让接走他们。她不可能让两个孩子陪护另一个孩子。
    徐正则拎着一袋香蕉, 轻手轻脚放在床头柜上, 和安景云走到病床边。
    冯超一张小脸跟床单似的白里透黄, 不能喝水, 嘴唇裂出几条血口子。
    他低声叫道, “叔叔, 阿姨。”
    “没事, 我们来看看你, 疼吗?”徐正则问。
    麻药的作用还没完全消失,冯超只是觉得冷,胳膊冷,脚也冷。但这些没必要跟人说,他摇摇头。
    里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安景云拉了拉安歌,示意她跟着出去。
    到了走廊里比较清静的地方, 安景云问起医药费和陪护的安排。
    听说冯超的阿姨只露面签了手术同意书,安景云紧锁眉头。
    这孩子的事情这边的老住户都知道了,他虽然父不详、母逝, 但生母单位有按月给生活困难补助费。尽管金额不大, 可一个孩子能用多少?!哪能吃了好处不吐核!
    也就是欺负老实孩子。安景云想, 得找个机会敲打冯超的阿姨, 别以为孩子父母不在了就能任意作为。
    说话间,谢老师送走女儿,回病房时被安景云叫住。
    安景云掏出二十块钱,这是她跟徐正则商量好的,得分担点冯超的医药费,不能让谢老师一个人。
    另外就是陪护的事情。手术后的一周冯超最需要人照顾,她打算和谢老师轮流。今天谢老师累了一天,晚上由她来,谢老师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徐正则上中班,一周可以从早上管到下午两点。离学校放学时间差一个半小时,请护士照顾下,三点半后让安歌盯着,晚上谢老师有时间的话就麻烦谢老师,没时间可以由她来。
    安景云笑道,“谢老师,听安歌都说了,你是热心肠,所以我跟你不讲客套话。我把你的时间排进去,可别见怪。每人家里都有一摊事,只能大家凑凑,把事情对付过去。”
    谢老师哪会生气,虽然挺身而出接了个烂摊子,但确实心里没底,学校里、家里,容不得她把精力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她俩正商量着,程婷婷的父亲来了,硬塞给谢老师八块钱;另外他还带来罗建军家给的八块。他们两家住得近,听孩子说了就让程婷婷的父亲做代表,说是给冯超的营养费。
    谢老师不肯收,但安景云帮着劝。这次用不完,留着给孩子慢慢花。
    程婷婷带面包给冯超的事,她父母早知道了,能帮就帮一点。
    打架似的你推我推,谢老师汗都出来了,完了刚送走程婷婷她爸,方辉他爸又来了。除了给二十块营养费,也问陪护的事情,他们两口子常日班,白天没时间,晚上七点后可以来照顾孩子。
    安景云做了多年车间主任,顿时脑袋里刷刷刷排了个班,问护士要纸和笔写下来。一周里每人轮两天,有事情再调整,人多力量大。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安景云写了一式三份,当晚先由她来,然后赶着别人回去。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大家都有份,不用客气,能休息就赶紧休息,才有精力再够别人。
    方辉爸觉得安景云不会处理孩子间的小矛盾,这会看她麻利的作风,心里暗暗佩服-至于怎么就管不好孩子们,唉,估计当局者迷吧。
    谢老师把傍晚领的床、被子移交给安景云,又指给她看打热水的地方。
    一一交待完,就被安景云赶了回家,“谁都不是石头里迸出来的,都有三亲六眷,老师也是人,也要做家务带孩子。”
    至于方辉、方辉爸,还有安歌和徐正则,更早就被安景云赶走了。
    值班医生查过夜床,安景云知道冯超术后情况良好,不由松了口气。她是照顾惯了病孩子的人,问护士要来干净的病员服和几个枕套,打热水给冯超擦身换衣服,在背和衣服之间垫上棉布的枕套,这样就不怕病员服的粗布蹭得皮肤痛。又用枕套包住温水瓶,放在他手脚旁边。
    半夜冯超又渴又饿刀口又痛,但是怕影响别人休息,只能默默忍受。
    悉悉轻响,他睁开眼睛,是安景云。
    她站在床边,探了下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没事,会好起来的。”她安慰道。
    ***
    安景云只陪了一个夜,谢老师还没轮上班次,这活就被小王接了去。他买到一条大青鱼,做成熏鱼分送各家,听老太太说及,主动把事情给揽去了。
    “麻烦什么啊,这么大的孩子,也就帮忙看个药水。”小王笑呵呵地说。卫采云那头,因为涉及到土地,很多事情没有定规,县里不敢做主,需要向上级请示。土地不定,别的事急不得,只能等。好在撤县升市已有大框架,主要领导不动,外资建厂按着已定的步骤走。
    小王原打算开家小饭店,来了才发现跟海市不同,这边饭店还都是国营的,大家对个体户没好感。连油条大饼早点铺也是居委办的,集体性质,有“官方认证”。除非流动摊贩,像校门口卖小馄饨、葱油饼的那些。不过学校三番五次提醒学生不要随便吃,查得严的时候还要在周一全校大会批评,理由是食品卫生堪忧。
    既然如此,小王暂时不动,免得卫采云操心。至于生活问题,卫采云领美金工资,黑市兑换价高企,应付日常开销足足有余,但出于谨慎,具体的金额他俩谁也没告诉。
    怕病房无聊,小王还带了书去看。他自己在钻研淮扬菜,拿了《乐叔与虾仔》给冯超。这套连环画纯粤语对白,趣味性也强,是安歌推荐卫采云买的。冯超开头看不懂,硬着头皮按画面猜意思,渐渐地看出味道,反复看了好几遍。
    谢老师每回去看冯超,总能看到一大一小捧着本书在看,不免好笑。不过冯超每天的作业也做了,医生护士都喜欢这个俊秀的小男孩,说一定要告诉学校知道,他们培养了一个好学生,刀口未愈还要坚持做作业。
    满一周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小王细心,发现冯超不但不高兴,反而更加沉默,猜到他不想回阿姨家。但说来说去,毕竟冯超的亲人不是自己,再同情这孩子也不能随便领回家。
    这倒又要说到安景云的行动力,她坐了趟长途车,七八个小时赶去冯超母亲的单位,又领着那边工会的人过来找冯超阿姨谈心。
    钱你是收了,对孩子也得好点。
    看热闹的人挤满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冯超这孩子经常没吃早饭,饿着肚子出门上学;有的说听到冯超阿姨骂他吃白饭的;也有做和事佬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孩子没有不调皮的,谁家不打骂孩子?不是亲生的怎么管都不好。而且家里多个孩子又不止多一双筷子,你看这不是孩子住院开刀了。
    反驳的人立马说,那也没见她去照顾啊,嫡亲的阿姨还不及热心人。
    冯超阿姨脸涨得通红,“厂里加班,我有什么办法?我去了医院的啊,否则医生能愿意开刀。”
    对方工会来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也不是省油的灯,笑笑说如果冯超阿姨觉得是负累,厂里可以另外找人照顾冯超。厂里附属的幼儿园、中小学一条龙,还有附属卫生院,以前是觉得孩子还小,交给血亲为好。但如果有意见,还是可以改。
    其实这话也就是吓吓冯超阿姨。冯超的身世让他从出生到长大一直在家属区遭白眼,谁都觉得他妈是狐狸精。哪家把他领回去,谣言得满天飞,万一孩子信以为真,当自己是这家男人生在外头的孩子,岂不是麻烦。
    但冯超阿姨慌乱中辨不出真伪,反而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妹妹……你走得早,我帮你带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人吃了灯草灰放轻松屁,指手画脚勿要本钱。”
    安景云最烦泼妇,不讲道理一味歪闹,但又不知道怎么怼才好。
    还是外地来的同志给力,交换一个眼神。一个上前递手帕给冯超阿姨抹眼泪,“带孩子是不容易,我们也这么想,才没直接找上你单位。”
    被提醒后冯超阿姨心里一惊,要是她们去单位说,落了个话柄,以后恐怕工资调级都会受影响。她抹着眼泪,“那你们说,怎么办?我只有一双手,家里也就这么大!”
    正如她所说,两间屋子三十几平方,又要住人又要留出日常吃饭的空间。
    冯超阿姨卷起裤腿给别人看她的小腿,一按一个凹坑,久久不能复原,“车间里又热又吵,你们觉得我喉咙响是粗人,可我耳朵都坏了,听不清你们说什么。我也不是抱怨,每人有每人的命。你们觉得小超苦,那么啥人同情我?”
    “我妹妹腿一伸去了,留下个孩子让别人带。有本事生,就要有本事养!”她咻咻地说,“要么你们把小超的爸找出来,哪有只管播不管种的道理!”
    外面看热闹的人轰笑起来。
    安景云暗暗皱眉,真是越说越粗俗,也不想想让孩子以后怎么见人。
    见她们被她的话逼得无言以对,冯超阿姨心里大爽,没多想又接着说,“既然同情那孩子,安歌妈妈,这阵子看你对他挺好,不如交给你养?你家三个女儿,收养了就有儿子了。”谁不知道谁,安景云自家公爹是干部,不知道别人的不容易。她要有安景云的条件,当然也会做好人。
    安景云最恨别人说她连生三个女儿,脸上还没动静,心里毒得直泛泡,淡淡地说,“我家女儿比儿子还强,不需要收养别人的儿子。不过既然你提出来,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就当做善事。但你得立字据,不然三天两头过来探孩子,谁也受不了。”
    话说到这份上,冯超阿姨不甘示弱,“行,字据我立!以后每个月的八块我也不要了。要是你对小超不好,到时叫大家评理!拿进去的给我吐出来!”
    安景云冷笑,“我一分也不要,帮冯超存起来,等他初中毕业时全部给他。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不信,到时只管看!”
    话说得好听,到时还不知道怎么样。冯超阿姨是不清楚安景云的硬气。但如果是安歌在这里,完全知道她妈说到做到,梦里没过两年大姑父就去世了,留下七个儿子,四个是徐正则和安景云帮忙养的,老大和老二没找到工作之前,轮流在徐家住了好几年。
    外甥见舅如见娘,徐正则为了这群外甥可真是耗尽心血。他走后,这付担子给了安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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